3 翡翠雕刻
“好,贏得好!”二樓又傳來了夾雜着物欲的欣喜聲,小沚擡頭,心想必定是有客人贏了大把的銀子了。
露華閣,當地一家普普通通的小賭坊,一樓是清清靜靜的小茶館,也會為客人提供些酒菜面飯,二樓為賭坊。掌櫃姓蘇,名瑾一,以吝啬出名,因此員工不怎麽多,也因吝啬導致了他快三十歲了還不曾娶妻。
小沚時常和同為員工的廚子趙文趙胖子,賬房常寧常秀才以及蘇月婵蘇小姐一起讨論蘇瑾一如何如何吝啬。小沚是雜役兼跑堂,幹兩個人的活拿一份工錢,蘇月婵是蘇瑾一的妹妹,平時幾個人在一起聊得很開。
露華閣對面不遠處有一家妓院,名為藏春樓。斜對角約二三十米處有一家古董行,掌櫃的姓萬,最近失了竊。旁邊則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小酒樓。這條街處于鬧市,街上常常游蕩着一位唱傀儡戲的男子,六尺五六身材,有些小胡須,大約二十五六歲。姓張,因不知其姓名,旁人都叫他傀儡張。
小沚這邊正在洗着客人賭錢用的麻将,只聽咣當一聲,接着便是局促的腳步聲,再來便是蘇瑾一的罵聲了,小沚忙将耳朵貼在廚房門上,想聽個清楚。
“好你個趙胖子,又把鹽罐子打了,錢從你這個月的月錢裏扣!這些鹽的上邊一層還能用,直接給我撿起來,下邊的拿水沖沖後去後院曬,曬好了後和別的鹽一起去給我磨細粉點兒。還有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客人點的粥鹹菜不必送的太多,花生米鹽放得再少點,回鍋肉又不用用的太多,能重複利用就重複利用……這都是錢那,你咋就不知道給我省省?……”
這種事情可不少見,因為蘇瑾一的出了名的小氣,他們這些員工免不了被訓上半天,還得扣工錢。一轉頭,便看見常秀才拿着紙筆在小本本上寫字,一邊寫還一邊念叨:“趙文,有本月初至月底已第四次被掌櫃的罵,扣工錢三次。”
常秀才總在幹這種無聊事。
小沚望向窗外,眼見得已至了下午,方才又瞥見廚房裏餘糧不多,便提了個菜籃子對蘇瑾一喊了一聲:“掌櫃的我去買菜了啊!”然後就在蘇瑾一還來不及開口時跑了出去。
拐向街拐角時,又撞見了傀儡張。傀儡張見小沚這身行頭,便笑道:“小沚啊,又去買菜啊?”
“張阿三,近日生意可好?”
“老樣子啊,你那兒可好?”
“近些日子好了些,盈了不少利呢,想來下兩日會更好。”
那傀儡張望了一眼湛藍天空中挂着的刺眼太陽,只覺天氣甚熱,便對小沚道:“這太陽忒毒,才站了一刻鐘便汗流浃背了,姑娘家流了汗可不好看,小沚可帶着擦臉的手帕?”
“帶了帶了,不會忘的。”
再将視角轉向城外的一家當鋪,一女子蒙着面,裝扮樸素,懷中揣着一塊翡翠雕刻,走向當鋪。只見她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布包,在當鋪掌櫃面前打開,便露出一塊極美的翡翠雕刻。女子問道:“這翡翠,值多少錢?”
當鋪掌櫃看見那翡翠,先是一驚,再捧起那翡翠,小心翼翼地端詳,手掌略微顫抖,雙目瞪得如同看見食物的餓虎。又咽了口吐沫,對女子說道:“少,少說也值個九百兩。”
“九百兩?你确定,若是少了的話,可要砸了你的店。”
“小人騙誰也不敢騙您那客官。”那當鋪掌櫃陪着笑臉,手中緊緊地握着那翡翠。
女子蹙眉:“你方才說,這翡翠值九百兩,但我看着它卻是一千二的價碼。罷了罷了,便是賤賣了你也無妨,趕緊将錢拿來,若是少了一文,假了一張,老娘就砸了你的店。”
“不敢不敢。”當鋪掌櫃繼續陪着笑臉,趕緊将翡翠揣入懷中,又取出銀票來,數了好幾遍才交與女子。
這時,女子只見那掌櫃神色忽然一變,便将頭轉過去,只見一女子立在身後,穿一身黑衣黑靴黑披風,生得很是美麗。
這女子便是司空湮,她早已料到慕容淩空會差人來當東西,便也調了一些人在城外當鋪守株待兔,果真等到了。
司空湮看了那女子一眼,便道:“爾等知法犯法,偷竊販賣贓物,收購贓物,皆是有罪,若是歸還贓物,還可以饒你們一下。”
那老板哈着腰便出來了:“官,官娘,我這只是小本生意,這位客官來當,我便收下了。只是,這錢都給了出去,橫不能不還吧?”
“你且寬心,錢定會還你,只是你得先交出那翡翠雕刻。”
那老板立刻将頭搖得好似個波浪鼓:“這不成,倘你二人是串通好了的,要來诓我這錢,教我如何是好。”
司空湮聽了這話,登時鳳眉一豎:“我司空湮行的正坐得端,怎麽可能和這等偷雞摸狗敗壞道德的人走在一遭!”
那女子本已上了屋頂,聽了這話,又跳了下來,指着司空湮便罵:“你這蹄子忒無禮,老娘怎麽就成了敗壞道德之人?”
“你們偷竊他人財産,怎麽不是敗壞道德?還是快快束手就擒的好!”
“呸!若想抓我,便先得同我打上一架,若你贏了,任你處置!”
那當鋪掌櫃則是抱着身子,冷眼在一旁看着:只見司空湮遭女子挑釁,立馬飛出幾枚金镖向女子投去,女子将手一反,飛镖打在鐵皮手套上,被彈了回去。司空湮見這女子與慕容淩空使用同種手套,更加确定他們是一夥的。于是改打近身戰。女子摸出幾枚鐵骰子投向司空湮,卻叫她躲過。眼見得使用武器似乎不怎麽牢靠,那女子便改打起肉搏戰。一招鎖喉指直接點向她的喉嚨,司空湮見勢不妙,連忙向後翻了一個筋鬥。然而那女子的指頭卻依舊向她點來,簡直快如暴雨,司空湮于是又飛出幾枚金镖,趁女子去抵擋時,假意賣她一個破綻,讓自己的衣服被鐵皮手套劃開一個口子,正在此時,司空湮一掌從手腕處劈下了那女子左手。
正當司空湮認為自己快贏了時,只見那女子的左臂中又出來一只左手。這叫司空湮吃了一驚,再看向地上那只手,才發現剛才砍下的那只手不過是用木頭制成,刷了些漆,插上幾把小刀制成的帶着鐵皮手套的手的樣子。精妙的是這只手的關節處還能活動自如,如同常人。司空湮自是氣,想找那女子時,才發現她竄入了旁邊的一個小樹林。司空湮便随之奔了過去,找了不久便在樹林中發現了那女子,便飛去了一枚梅花金镖,正中心髒,鮮血直流。但當她走近了去看時,才發現那不過是一個與真人大小相等,又與那女子一模一樣的木偶。
原來這女子早就猜到會有官差追趕,便也早早做好了準備,假手與假人都是布置好了的,這邊的司空湮氣得七竅生煙,那邊的女子早已逃走。
當然,這還得感謝她的大師兄——傀儡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