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祁言之的使命
經過将近三個月的死纏爛打，蘇月婵早已不複當時的羞澀。
“阿言，我喜歡你。”蘇月婵每回見到祁言之，第一句話都是這個。
酒館的客人看得多了，便打趣她：“蘇小姐，你日日這麽做，你哥哥知道嗎？仔細我去同蘇掌櫃告狀。”
“我哥他自己也是這副樣子，他才懶得管我呢！”
露華閣內，正對着白芊羽侃侃而談的蘇瑾一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後繼續對着她講一些自己的古怪的所見所聞以顯示自己淵博的知識。
祁言之對此見怪不怪了，只是每回與慕容淩空相遇時會提上一句。
這一日，祁言之在酒館內飲酒，蘇月婵如往日一般，往祁言之對面一坐，開啓花癡模式盯着他看。
“阿言，你知道我的追求是什麽嗎？也就是夢想？”蘇月婵突然問道。
“把你家的賭坊開遍一條街？”
“那是我哥，我才不是那麽貪財的呢，我的夢想是你啊。”蘇月婵笑道，“不過我的要求不高的，只要能每天看到你，我就心滿意足了。”
祁言之一怔，嘴角微微上揚。
“那……阿言，你的人生追求是什麽呀？”蘇月婵充滿着好奇地問。
祁言之抿了一口酒，輕輕放下酒杯，神情有些嚴肅：“談不上追求，應當是……使命吧。”
“使命？”
“是，一種驅使着我，離開那個地方，來到外面闖蕩的信念，”祁言之頓了頓，神情有些陰郁，“我要找到那個人，拼盡自己的全力殺了她，來報那份血海深仇，這就是我的使命。”
“阿言，我都不知道，原來你有深仇大恨，到底是怎麽樣的仇恨呢？”蘇月婵小心翼翼地問。
祁言之苦笑一聲：“除卻我師父，還無人知道這件事，不過，說給你聽也無妨。”
一輪曦日高挂，萬裏無雲的天空湛藍如洗，溫風舒适和煦。那日的天氣便是那樣的好，他來到離家不遠的湖邊嬉戲，将兩只小腳伸入湖內，浸入水中，看水面泛起一道道同心圓波紋，漸漸擴散，變淺，消逝。風吹過湖面，泛起一道道波紋，變淺，消逝，蘆葦随風搖擺。
盡管并不是富人家，但因父親辛勤工作，母親勤儉持家，家中一直過着自給自足的生活。
他聽見母親呼喊他回去吃午飯的喊聲，便要興沖沖的跑回去。
适時，天色大變。
原本萬裏無雲的晴空，一下子出現大面積的烏雲，擋住了太陽。烏雲越來越多，使得整個天空好似被昏暗埋沒，天地間昏暗的有些看不分明。狂風暴雨驟來，吹斷了他家的玉米杆，雨點打得家中的井直起響聲。母親趕緊拉過他，将他藏進房裏。
不久，天空中出現一個紅點，那紅點越來越大，看清時，便發現了一朵紅雲，上面站了一位女子。那女子通身似乎能發出異樣光芒，使他将她的樣子看得清清楚楚。
那女子，有火一般鮮豔的瞳孔，眉心紋了一束小小的火焰。生得很妩媚，卻是沒有一絲表情。
那女子立到地面後，不由分說的殺了他的母親他母親倒地時，雙目睜的大大的，似是想開口說些什麽，但從她的口裏流出的，卻只有鮮血。
然後，那女子又進屋去，殺死了他的父親，他的祖父母。
當那女子找到他時，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但卻突然眼前一黑，之後便不省人事。
祁言之說完這些，将壺中的酒一飲而盡。
蘇月婵一臉快哭出來的表情，她看着祁言之，問道：“阿言，那些被殺的，是你的父母，還有祖父母，對吧？”
“是的，”祁言之回答，“事實上，這些是我對于我八九歲之前的生活唯一記得的事。”
“啊？怎麽會？”
“而且，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八九歲，反正就是差不多大。我自到了我師傅那兒，并向他學武藝起，便已經失去了對于之前的所有事的記憶。我只是根據鏡子中的自己，以及別人的評論來判斷自己的年齡的。從我記事起，我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師傅，他對別人說我是他撿來的孤兒，他帶我十分好，傳我武藝，将我視如己出，我也将他看做親生父親。在他生活的那個國度，盡管與外界有些不同，但那裏民風很淳樸，環境很好，因此我的生活過的是很開心的。但當時的我，心裏總有一個疑問：我是誰？我為何忘記那麽多年的記憶？我為何而存在這世上？難道要繼續着碌碌無為的生活嗎？我活下來的理由是什麽？大約在那個國度生活了九年的時候，我開始每天晚上做同樣的夢，夢裏便是這樣的場景。我去向師傅請教，他看瞞不住了才告訴我真相。于是我不顧一切的離開了那裏，想替家人報仇。在離開前，他曾拜托我一件事，他想讓我幫他找一本名叫《忘川譜》的琴曲，因為他說這是他最想要的東西，而且他說這對于我找到那個殺我家人的女人也有幫助。我曾經碌碌無為的活着，日子空虛至極。但是現在，我明白了，我是一個為複仇而生的男人。找到那個女人，然後殺了她，并完成我師父的心願，便是我的使命，我人生的意義，我存在的理由。”
蘇月婵聽到這兒，她一下子握住了祁言之的手，溫聲細語：“阿言，你做什麽我都支持你。盡管，我可能并不能理解全部，但我相信，你要做的都是好的，我祝願你早日完成你的使命。”
祁言之望向自己手背上那只小巧白淨的手，向她露出一個溫柔的笑，然後移開她的手：“謝謝。”
蘇月婵的目光一下子黯淡了下去，她只覺得對面這個男子很遠，是一種永遠也接觸不到的遠，他們似乎不在一個世界，因此她永遠也幫不了他。
對于蘇月婵的盛情，祁言之能做的也只有用最不容易傷害別人的話來拒絕了，畢竟，他不想拖累她，可也不想被她拖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