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豐郡今年的冬天是暖冬, 就算已經入冬天了許久也不冷,經常會有暖洋洋的陽光,反倒是屋外要比屋裏更暖和些。

人們也更加願意上街轉轉, 連帶着街上的小攤販們生意都變好了。

孟于盼昨夜喝的頭昏腦漲, 連幾時回的酒館都記不得了。這會被陽光晃了眼睛, 又聽見大堂裏喧嘩的聲音, 這才醒轉過來。

這酒喝多了,嘴裏發苦, 頭正疼着,外面還喧喧嚷嚷的,她難得的起床氣也翻騰起來。

一掀被子,連外衣都來不及披上,趿上鞋子, 就氣沖沖走出房門。

孟于盼揣着一肚子氣,本來昨夜和殷仲楠逛的好好的, 中途她莫名其妙跑去喝了酒,還喝斷片了!簡直是奇恥大辱!丢死人了。

偏偏今天還有不長眼的來鬧事,正好拿來消消火。

她的房間在二樓,原先是個雜物間, 比較小巧, 但好在方便,出門往外頭圍欄一趴,就能将底下大堂景象一覽無遺。

孟于盼走到欄杆邊,剛打算吼一嗓子, 看到底下的人時, 驚住了。頓時渾身顫抖起來,雙手死死握住圍欄, 在木制圍欄上生生掐出幾道痕跡來。

她控制不住這身體的顫抖,甚至想要尖叫出聲,趕緊伸手捂住嘴巴,不讓它發出任何聲音,軟下身子跌坐在圍欄旁。

剛剛令她幾乎失控的景象,是原著中的男女主出現了!

他們正坐在大堂正中,似乎是發生了什麽,一大群人圍着,連臺上的曲都不聽了。

這怎麽可能呢?這個時間,劇情點應該是女主在太子府智鬥青梅綠茶,和男主吵架離家出走啊?

按道理應該也應該只有女主一個人啊?男主跟來就算了,怎麽青梅綠茶也來了?

而且剛剛的所有失控舉動都不是她本意做出的,她完全無法控制。

孟于盼想到這汗毛乍起,且不說這原身孟瑜曼畏懼憎惡他們到如此地步,單單這失控反應就足以讓人後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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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不是這原身還在這身體裏,依舊能控制身體?

背靠着圍欄,努力控制發抖的身體,聚起神思,在腦海中敲了敲許久沒聯系的系統。

系統像是猜到了孟于盼的擔心,還沒等她問就趕忙出來回答,“別亂猜了,原身早投胎去了。”

“你這情況就類似……”系統停頓下來,似乎是想不出一個能很好概括的詞,“夢游!”

“夢游知道吧?那種無意識的行動和你這種差不多。”生怕孟于盼多想,還給她仔細講解一番。

聽完系統一番話,孟于盼算是放下心來,剛剛是遭那場面吓魔怔了,又被原身情緒感染亂了神智,這才慌了。

是啊,原身若是在還要她完成任務做什麽?

這男女主再怎麽厲害,也不過就是個紙片人,想法子支開他們就是了,反正阿良也沒和他們打過照面。

靜坐一會,身體顫抖的沒那麽厲害了,孟于盼一手扶着圍欄,一手撐着地借力,重新站起身。

控制着視線不往下面看,徑直走回房間,換好衣裳,又摸了個帶厚厚垂紗的帷帽兜上,做完這些才重新出門。

大堂裏無人發現樓上的風起雲湧,畢竟這下面的好戲已經精彩到讓人目不暇接。

男主一行人對于他們平常的排場來說自然是算不上浩蕩,但于大堂裏這些平頭老百姓來說,這一行占了半邊屋,穿着華貴,相貌各個俊美非凡,氣質瞧着就不像普通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同一場的客人都自發不約而同離他們一尺來遠,生怕惹事上身。

但總有些眼睛不知道怎麽長的,前來挑釁。

“你們敢動我?我爹可是豐郡數一數二的富商,用錢都能砸死你們!”一個長的尖嘴猴腮,穿着一身金絲繡紋百花長袍的公子哥,正大喊大叫着。

這公子哥被倆肌肉爆炸的壯漢反剪雙手,動彈不得,氣得頭頂都在冒青煙,嘴裏一刻不停地破口大罵。

他不過是看上那個小美人,想要帶回府裏養着,又不是不出錢,價錢不合适再談嘛!

敢這麽對他,等尋了機會,叫他爹找人把這孫子牙都打碎!

口水飛濺,容琢扶着被吓得渾身發軟,倒在他懷裏的女子連退幾步,将她安置在椅子上,細聲安慰道:“柳兒莫怕,那人不敢對你怎樣。”

譚折柳像個受了驚的小鹿,水靈靈的大眼睛帶着淚光,霧蒙蒙的,讓人瞧着就心生憐惜。

明明她手還在抖,卻還在為他人着想,故作堅強的說:“琢哥哥,我沒事,你還是去看看雲錦姐姐吧。”

葉雲錦接過話頭,“呵,我不太需要。”雙手抱胸,一臉不屑,陰陽怪氣道:“我不像姑娘你一般’弱不禁風‘。”

容琢呵斥道:“葉雲錦!”

“郡主體弱,你不擔待着點,反而這般冷嘲熱諷,将來如何掌府,?”

看見容琢為維護譚折柳呵斥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嘲諷技能全開,“體弱為何要跟來?路途勞頓不是更于她有害?”

“我看她就是……”話還沒說完,就被二人異口同聲出言解釋給打斷了。

容琢:“是我拉柳兒一道同行的。”

譚折柳:“是我纏着琢哥哥要來的。”

葉雲錦嗤笑一聲,“你們倒是緣分漸深啊!”

“不是的,雲錦姐姐誤會了,咳咳……”譚折柳着急的連忙擺手,動作稍大了些,引的劇烈咳嗽起來。

容琢趕忙輕拍她的背,幫她順氣,一邊,“柳兒與我不過是幼時玩伴,此番帶她出來不過是為了受她爹囑托,帶她出來散散病氣罷了。”

“你又何必如此生氣,當真讓我失望!”說完,還微微搖頭。

譚折柳低着頭,用帕子遮住的嘴角勾起一抹誰也看不見的笑容。

葉雲錦能在仇家蟄伏八年,自然不是什麽泛泛之輩,雖然對這容琢有些好感,但也沒必要為了一點小事與他交惡,更何況容琢還助她報了仇。

剛打算退一步,同譚折柳道歉,就被一道突兀的掌聲打斷。

“啪啪。”

撫掌之人正是孟于盼,她穿了一身寬大衣袍,看不出身形,帶了帷帽,還故意壓低聲音,就是平日不太熟的人都很難認出。

“精彩!”場內人一臉混亂,不知她此話何意?

孟于盼伸手指向門外,“幾位貴客若是要唱戲,出門左轉是豐郡最大的戲臺子,若是要看病,出門右轉有藥房。”

“我這廟小,容不下您這幾尊大佛。”她語氣平穩,帶着笑意,叫人挑不出毛病,但這說出口的話,可就不是那麽友善了。

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明顯趕客,容琢身為太子,何時遭過這般驅逐,雖有些不悅,但還是由于教養,穩住脾氣,只是略微皺起眉頭。

這能在太子身邊做事的人,看臉色那當然是一等一的,這邊容琢眉頭剛一皺,那邊站在左側的一個幕僚,立刻語氣不善,開口問道:“你是何人,敢如此猖獗?”

孟于盼一掀衣擺,從腰間扯下一塊木牌,上面刻着“掌櫃”二字,重重拍在酒桌上。

幕僚也不覺稀奇,“這今朝醉老板娘就是這般做生意的?”

右側一個胡子拉碴,腰間挂着佩刀的魁梧壯漢,附和道:“竟還有開門做生意的店趕客之說,笑話!”

從孟于盼出來開始,葉雲錦就感到心悸,眼前的這個女子帶給她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想了想,出言試探道:“青天白日,在屋裏還帶着帷帽,如此見不得人,莫不是心裏有鬼?”

“願意招待誰是我的事,和公子無關。”說着,拾起桌上的木牌,用袖子仔細擦了擦,放回懷裏。

瞥了眼葉雲錦,“小女染了風寒,不願禍害他人,戴個帷帽倒還錯了?”

“掌櫃良善,戴帷帽自然不是錯事,不過這開門做生意卻對顧客挑剔,怕是生意難做長久吶!”

“不勞公子費心。”

孟于盼占理,容琢也不好再說什麽,“既然如此,我等也就不自讨沒趣了,告辭。”

容琢本身此次出游就不單單只是出來玩的,在今朝醉駐足是為了休整,也剛好見識一下這半年之內迅速成長的商鋪。

他還有要事要辦,心裏的不痛快一會也就過去了。

身為皇室中人與生俱來的領導能力,井井有條的安排好一切。

吩咐婢女攙好譚折柳,又叫小厮清點財物,人數,結好賬錢,派出幾個去叫車夫将馬車開過來。

葉雲錦沒去參與他們,而是一直暗暗打量着孟于盼,她始終覺得這個掌櫃一定有問題!

尋了個空檔,伸手就朝孟于盼的帷帽抓去。

孟于盼早有準備,哪能讓她得手,一把鉗住葉雲錦伸過來的手,“姑娘這是何意?”

忽然,一柄鑲了寶石的刀柄從旁探過來,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挑翻孟于盼的帷帽。

話音未落,帷帽就先墜地了。

葉雲錦見狀,不住欣喜,定睛一瞧,卻是失望透頂,本以為能解開真相,沒想到這女人居然還帶了面紗!

孟于盼看她那一臉吃癟的樣子,心裏要笑哽過去,還好她早料到會出事,提前做了準備。

咋地,沒見過套娃?

平複了一下笑意,一把甩開葉雲錦的手,連退幾步,扯開嗓子喊了句,“邬州!”

邬州應聲,唰唰兩下翻身,立在孟于盼身前。

孟于盼站在邬州身後,只側出頭,道:“姑娘若是想得病,大可不必找我,你自個找盆涼水,兜頭倒下去,一準能和我一樣。”

說完,還對着那個拿佩刀挑走她帷帽的大漢,裝模作樣打了個噴嚏。

容琢聽見這邊動靜,瞧了一眼就知道發生了什麽,拉着葉雲錦道了聲抱歉。

領着衆人就準備離開,這還沒腳還沒邁出酒館門檻,就聽見“砰”的一聲悶響,身後嘈雜聲乍起。

回身一看,剛剛還中氣十足的幕僚,現在正倒在地上,雙眼朝天瞪着,脖頸上青筋爆起,一副慘死模樣。

容琢身邊被婢女攙着的譚折柳,看到這一幕尖叫起來,尖叫聲還沒喊完,同樣的一幕,再一次發生了。

幕僚身旁的佩刀大漢,突然瞪大眼睛,大張着嘴,卻沒發出聲音,直棱棱後仰倒下。

發出的悶響,足足比剛剛響一倍,似乎都能感覺到杯中酒水,被震的蕩起片片漣漪。

譚折柳被眼前這一幕吓昏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孟于盼一腳踩在帷帽上,微仰着頭,秀一把自己的面紗,“哈哈,沒想到吧!”

“我還有,黑的白的紅的黃的綠的藍的紫的……”

土著女主葉雲錦:“禁止套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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