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四十

這夜他在牢獄中度過,翻來覆去不得安睡。第二日早早就整理好衣服坐着等衙役來提人,但等了一天也未曾來。晚上林教文領着盧仲元一起來了,顧茗翠擔心映山,開口便問:“仲元,我師父怎麽樣了?”

盧仲元道:“映山公子沒事,只是一直在找您。”

顧茗翠眼見自己要食言,臉色有些難看。林教文道:“知府早上去了下面的縣鎮出巡,肯定是為了壓壓你的氣焰。顧公子,只怕你得在這待上三五日了。”

顧茗翠等了一日,早已想到此節,并不如何吃驚。只是想到映山見不到自己,必然着急,想了一下,跟盧仲元道:“仲元,你替我尋些筆墨紙張來,我寫封書信給師父。”

盧仲元很快找來筆墨紙張,牢中沒有書案,顧茗翠便把紙鋪在地上。他用筆尖勾勒了一幅畫,并在旁邊提了字,等墨跡幹了後折好交給盧仲元,道:“你回去告訴我師父,我還要忙幾日,請他不用挂念,好好休息。”

盧仲元點點頭,又擔憂道:“少爺,您不會真出什麽事吧?”

顧茗翠道:“沒事的,他們若真有鐵證,必然早早就提審我定了我的罪,沒必要這樣拖延着。只是我也猜不透,拖延了這幾日,對他們又有什麽好處。”

林教文冷哼道:“他們想着便叫你多吃幾日苦頭,也是好的。”他因着廖四叔的緣故,待顧茗翠到底有些不同,自己多方周旋抗衡,卻還是抵不過李長亭送的金銀珠寶和知府大人想要攀附李家的心思,頗覺洩氣。這幾日覺得自己這天下第一捕頭的名號,着實諷刺,不禁萌生了退意。

顧茗翠倒比其他人平靜許多,又叫盧仲元買來顏料,在獄中靜靜的作起畫來。他畫的景致大多是這一路跟映山一起走過看過的,有些是全貌,有些只是一隅。他先前交給盧仲元帶回去的是一幅小黑的畫像,他并不想畫那蠢狗,只是惦記着映山上次想學,所以給他畫了一幅。

盧仲元每日來好幾趟,因暗中送了銀錢,所以牢獄裏的衙役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沒看見。他每次來顧茗翠都問映山在做什麽,中午吃了什麽,精神好不好之類的問題。盧仲元縱使是男子心沒那麽細,也看出點別樣來,朦朦胧胧猜測到兩人的關系後,倒也沒有多吃驚,只是更多去留意映山,然後把他的狀況告知顧茗翠。

映山也托盧仲元帶了信來,顧茗翠展開看到上面拙劣的畫和字後,忍不住輕輕笑了。那紙上畫着兩個看不清的人臉,還有一條只模糊看得出四肢的黑狗來。旁邊寫着“你、我、小黑”幾個字。

盧仲元見他笑的愉悅,也湊過來看,看清後咂舌道:“映山公子畫的這是什麽?”

顧茗翠笑道:“師父不擅長字畫,能畫成這樣,也難為他了。”他又把自己早已準備好的信交給盧仲元,“你回去吧,晚上不必來了,我在這安生的很,并沒有什麽不方便。你叫牛師傅他們多留意一些,莫要讓賊子摸到府中來,傷了人,盜了財。”

盧仲元點頭應聲。

顧茗翠在牢中過了四日,到第五日時,那知府終于留出空閑來,派人将他提到大堂上去。

府衙中氣氛甚是嚴肅,外間也有許多湊熱鬧的人站在那靜靜觀看。知府拍了驚堂木,叫人把潑皮孫耗提上來,審問了一番。那孫耗自然說自己是被顧茗翠指使,才去李府縱火。知府指着顧茗翠,問道:“孫耗,你看清了,指使你的,可是這個人?”

那孫耗長的瘦小身材,賊眉鼠眼一副不安分的樣子。他看着顧茗翠,眼珠子滴溜轉了一通,道:“大人,就是他。”

“好,你把當日他如何指使你,許你什麽好處等等一概說出來,若有一字虛言,休怪板子無情。”

孫耗道:“上個月初十,小人正在集月坊晃蕩時,正巧碰到這位顧公子,他拉了我去一個見不到人的角落裏,問我願不願意發一筆財。小人正好囊中羞澀,吃飯都困難,見有財可發,哪裏不答應的。然後他就告訴我,他跟李長亭李老爺有仇,讓我等他出門後,去李老爺家放一把火燒死他們全家。小的本來不願意的,但是他允諾我一千兩銀子,事先給了我一百兩訂金,小的看了銀兩就發昏,不由自主的就答應了。”

知府道:“你既說他是拉你到一個沒人的角落裏去說的,自然就沒有其他人知道了?”

孫耗點點頭,忙道:“但是小的有物證,小的之前已經交給大人們了。”

知府拿起旁邊托盤上的香囊,“你說的可是這個?”

“沒錯沒錯,就是這個。”

知府嘴角噙着笑,看着顧茗翠,“顧公子,你來認認,這是不是你的東西?”

顧茗翠點點頭,“确實是在下的東西。”

知府冷笑道:“那這就沒有錯了,你派孫耗去燒李長亭的家,害出兩條人命來,此刻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麽好辯駁的?”

顧茗翠道:“這香囊是我的沒錯,但是我離家前,一直放在府中卧房的枕頭底下,并未交給其他人。這個孫耗,我既不認識,也未曾見過。”

孫耗叫道:“顧公子,你就認了吧,就是你給我的。”

顧茗翠并不看他,盯着知府,道:“知府大人,您可以打開香囊,看看裏面有什麽東西。”

知府道:“本官之前已叫人詳細檢查過了,除了幾味驅蟲的藥,并沒有其他東西。”

顧茗翠勾了勾唇角,“還有的,除了藥草,還有一撮頭發罷?”

知府皺了下眉,問了下旁邊的師爺,得到肯定的答複後,冷聲道:“便是有,又有什麽相幹?”

顧茗翠微笑道:“知府大人和堂上的衆位大人,應當知道在香囊裏放入頭發,所代表的含義吧?況且我那香囊裏,放的還是結發。”

知府臉色難看起來,外面圍觀的衆人也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知府一拍驚堂木,怒道:“肅靜,顧茗翠,你解釋清楚,你是什麽意思?”

顧茗翠道:“知府大人,那香囊是我與我愛的人的定情信物,其中放了結發便可以為佐證。試問,誰會用定情信物去給其他人做憑證?我顧茗翠雖然身家小,但也有幾間鋪面,若一定要給旁人信物,一塊玉佩也是能拿得出手的。”他這時才看向那孫耗,語氣冷凝起來,“你說你上個月初十見過我,是什麽時辰見的?”

孫耗臉上已經滲出汗來,遲疑了半天,才猶猶豫豫道:“是……是午時……是……是未時,對,是未時見的。”

顧茗翠笑着搖搖頭,“你這個日子編的不好,那日是我茗山酒樓開張前夕,我白天一直在裏面試菜,晚上才離開,當時店裏有許多夥計,都可以作證。”

孫耗臉色發白,無措的看着知府大人,知府大人臉色也是黑了個透底,先喚了茗山酒樓的掌櫃和店小二并周圍的商戶來詢問,見确實如顧茗翠所說後,便叫衙役給孫耗上了刑。

那孫耗不耐痛,兩下就招了,“大人,我招,我招。那日我是想去李府偷點銀錢,進了一間卧房,我見裏面沒人,點了一盞油燈摸東西,哪知道吹來了一陣風,把油燈吹倒了,引起了大火,我害怕得跑不動,就被李家的人捉住了。李老爺氣的打了我一頓,又讓我在官堂上指認是受顧少爺指使,才能饒我,我沒辦法,才這樣做的啊。”

知府大人因要讨好李長亭,聽聞氣的不行,叫衙役去封他的嘴,怒道:“好個潑皮孫,誣賴顧少爺不成又想誣賴李老爺,打他,給我狠狠的打。”

顧茗翠取回自己的香囊,珍而重之的放入懷中,走出府衙。盧仲元早已趕了馬車在外等候,見他平安無事的出來,松了口氣,笑道:“少爺,能沒事真的太好了。”

顧茗翠上了馬車,心裏煩悶,“我爹娘妹妹竟是被李長亭這麽個蠢貨害死的,真不甘心。”他想到若是李長亭等人計劃再周密些,時間掐的再準些,也許自己真的會含冤出不了這扇大門了。

回到府中,他先去洗了個澡,并叫盧仲元把他穿回來的衣服拿去燒了,然後幹幹淨淨的去了後院。

東南西北四只狗崽子已經大了一些,在院子裏“汪汪”的跑叫的極為歡快,映山正在摸摸這個,捏捏那個,似乎在幫它們捉虱子。顧茗翠想到之前自己衣服裏也沾了虱子,臉色變了變,很快又恢複原樣朝映山走去。

映山背對着他坐在小板凳上,并未發現他的到來。顧茗翠俯身伸出一只手托住他的膝彎,一手攬住他的腰,把他抱了起來。

映山吓了一大跳,正要掙紮,看到是他,臉上閃現出驚喜,兩只手臂抱住了他的脖子,迫不及待的去蹭他的肌膚,喃喃叫道:“小翠……你可回來啦……”

顧茗翠狠狠吻了吻他的嘴唇,壞笑道:“師父,你再改不了口,下次就直接讓你喊相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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