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一個

張小冬滿頭大汗，腳下一步不敢停，他的背後跟着兩個喪屍索命鬼，前方是人類大部隊，實驗室的門被鎖起來了，慌亂中他們第一、二批下來的人忘了要鑰匙，幸好三樓沒有喪屍，他們只能等第三批的人下來，門的鑰匙在朱銘和李忠華身上。

好不容易，朱銘屁颠屁颠下來了，之前下來的兩批人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來了，還沒等心停穩了，朱銘後面跟來的喪屍又吓的他們臉色煞白。喪屍游蕩，喉頭的咕嚕咕嚕聲不斷，四肢因死亡而僵硬，行動看起來相當詭異，速度卻不減。

龐靖見狀，果斷沖上前。喪屍腦部死亡，加上行動不便。龐靖借此對着喪屍後腦處一陣猛打，一個瘦小的喪屍首當其沖，被打的原地轉了一個圈，然而後繼有“喪屍”，一只大喪屍沖過去，本意是咬龐靖，結果用力過猛，把龐靖連同小喪屍硬生生頂飛了。

龐靖跌在地上，對朱銘吼道：“你他媽還不快點開門！”

朱銘從褲腰帶上解下一大串鑰匙，他哆嗦着從裏面挑出一把，對了好幾次鑰匙才進了孔。

咯噔一聲鎖被打開了，朱銘推門，一對渾濁的眼球盯着他，裏面的喪屍嗷的一聲叫，亮出獠牙，朱銘猝不及防，喉嚨被咬了個正着，動脈的鮮血噴濺出來。

女生們的尖叫聲此起彼伏，龐靖吓呆了，張小冬剛來，面對突發狀況也不知怎樣應對。

“快進去！”李忠華的公鴨嗓子竭力嘶吼，學生們如夢初醒，瘋狂往門內擠，不乏女生被撞的跌倒在地，不斷有腳踏過，最後被人活活踢進門內。

龐靖最後一個進門的，他甩起膀子，把旁邊的小喪屍扔到樓下，拼命朝喪屍扔紙團火球，等大部分人進門後，他慢慢朝門邊靠，朱銘的身體正對他，靠在牆壁上，還在抽搐，他的口角歪斜，眼球上翻，等眼球回到正中央時，比平時大了足足兩倍，他猛然爬起，手指呈鷹鈎狀抓向龐靖。

眼看就要撲進門，龐靖頭發根根直豎，習慣性罵了一句，把門猛地拉起來，“朱銘”啪的一下撞在門上，頓了兩秒，眼神渙散，和所有喪屍一樣，失去思維，爬起來後佝偻着背慢悠悠走開。

學生驚魂未定，張大嘴說半天不出話。十幾分鐘後才有人反應過來，屋內的大半是朱銘的學生，好多人開始抹眼淚，一小半是老師的離去，另一大半是自己被困于此，生死未蔔。

李忠華陰着臉，他本是喜怒不流于形色的人，他不說沒人懂他是怎麽想的。

龐靖在人群中四下搜尋，始終沒有看到吳蕊的影子，龐靖心驀地沉重，眉頭擰成了深刻的“川”字。

人群中他捕捉到了一絲希望，抓住地上的一個女生批頭一句：“吳蕊呢？”

女生被他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震到了，她和吳蕊是同學，逃跑時和吳蕊在一組，她繞着人環視了一圈，喃喃道吳蕊呢······找着找着，她的淚水奪眶而出，哽咽道：“我不記得了，我真的不記得了。”

龐靖腦袋轟的一聲，大腦一片空白，嗡嗡的聲音不絕于耳，像被烈火烘烤過，又在涼水裏浸過，他臉上忽的紅，又慘白。

門外很不合時宜的響起咚咚咚的捶門聲，夾雜肉體撞擊硬物的聲音，謝雲帆罵道：“龐靖你個孫子還不開門。”

龐靖渾身一顫，如夢初醒，幾步跨過去後開門，謝雲帆和何桢幾乎是一瞬間進來的，不巧的是喪屍緊貼他們，龐靖沒來的及關上門，喪屍青紫的胳膊伸進來了，謝雲帆對着胳膊一陣猛打，門劇烈搖晃着，龐靖一人之力快要支撐不住，裏面的學生見情況不妙，紛紛沖上去幫忙抵住門。

喪屍的手臂咯的被夾斷了，何桢抄起一根木棒掄了一棍子，喪屍的手被打出門外，門重重關上。

謝雲帆癱倒在地上，抹了一把汗，沒等他屁股坐熱乎了，龐靖對他說：“我要出去一趟，吳蕊在外面。”

謝雲帆一驚：“你瘋了，喪屍集中在門外面。”

龐靖搖頭道：“管不了那麽多了，我必須去出去，之前和我做了對不起她的事，還沒來得及和她道歉，就出了這檔子事，”他把攔在他面前的何桢一把推出去：“我一定要找她。”

“你別沖動，先冷靜，等門口的喪屍散開了再出去，你現在就是在送死！”何桢攔住他。

龐靖的腳步微微頓了一下，随即又義無反顧邁開腳：“吳蕾在外面，我多呆一刻她越危險。”

“我陪你去。”謝雲帆道。

“不，你留下。”龐靖喝止。

“那個小夥子，你留下，萬一實驗室裏出事情怎麽辦？”李忠華頂着兩個大燈泡般的眼睛，指着謝雲帆厲聲道。

龐靖沒有多說，徑直拉開門，一手一個向門外扔了兩個火球，外面的喪屍呼呼散開。

謝雲帆想過去找他，被何桢拉住，何桢琥珀色的眼睛黑夜的映襯下顏色變得深了些許，月光如流水透過窗戶傾瀉下來，何桢的半邊臉在月色下透出了瓷白色的釉質感。

謝雲帆心念一動，男人也可以好看到這種地步，不像他平素欣賞的女人柔和美，何桢要更加淩厲些，他是略帶清冷涼意的感覺。

“人多容易從出事兒。”何桢勸阻道。

龐靖猛地把門甩上，揚起一小陣風，謝雲帆微微擰眉——追不上了。

何桢放開他，轉頭找李忠華。

李忠華坐在地上，衣服上有幾處血污，只不過幾個小時，整個人像蒼老了十歲，他稀疏的頭發兩鬓斑白。

“教授”何桢輕聲叫喚。

李忠華被突然打擾，不自覺哆嗦了一下，恍恍惚惚擡頭。

“教授，我對實驗室的情況不了解，請問我們做□□的素材在哪裏？”

李忠華勉強從地上爬起，他扶了一下歪掉的老花眼鏡，走到一處藥品箱前，打開玻璃門，從裏面拿出幾個藥瓶，交給何桢，道:“這幾個是□□的配方，你要小心，別傷到自己人。”

何桢點點頭，把幾個藥瓶裝到背包的不同口袋裏。

何桢想了想問道：“教授，能給我一些硫酸嗎？”

李忠華回去翻出一瓶硫酸：“還有需要的嗎？”

何桢搖頭：“沒了，謝謝。”他正要轉身，瞥見煤油燈，腦中靈光一閃：“教授，煤油有多少？”

“你是想直接燒？”

“是的，那樣風險小，動靜也不大。”

李忠華把左右的煤油灌到一個罐子裏交給何桢。

謝雨晴悄悄潛到謝雲帆身邊，低聲道：“那個何桢還真厲害，李忠華是化院出了名的爆脾氣，居然這麽聽話，啧啧啧，難得一見啊。”

謝雲帆敲了一下她的腦門，謝雨晴嘶了一聲，揉揉頭。

謝雲帆睨她一眼：“你以為所有人和你一樣蠢。你和他的誤會想好怎麽解決了嗎？”

“哥，你有點主次觀念好吧，你看喪屍圍攻的情況下誰還管你情啊愛的，我和他誰先被吃還說不定呢。”謝雨晴感覺周圍氣壓不對，忙捂住嘴。

謝雲帆龇牙：“我是喪屍的話肯定選你啊，細皮嫩肉的，不然我一會出去時把你先丢出去驗證一下？”

謝雨晴一把推開謝雲帆，屁颠屁颠半蹲跑到張小冬身邊。

謝雲帆怒瞪謝雨晴，謝雨晴不甘示弱朝他翻白眼。她旁邊張小冬後知後覺，身體朝外挪了一下，出于尊重給她留了一個空處，謝雨晴不顧院花儀态，一屁股坐下。

謝雲帆細細打量張小冬，實在沒找到什麽讓他眼前一亮的特質，而後，眼神不自覺飄到何桢，何桢站在那裏，所謂玉樹臨風，形容的就該是何桢，他一個體育生偶爾文绉绉一次，倒也不覺得別扭，大抵是稱贊的對象的确配的上這個詞，他嘴角不自覺上翹，看起來很是滿意，轉念把腦海裏的張小冬拖出來一對比，外貌簡直是青竹和狗尾巴草的差別。

何桢察覺到謝雲帆的視線，頭微側，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會，謝雲帆有點尴尬，欣賞了太久美男，結果被抓了現形，故作無意，移開視線，他怎麽想怎麽別扭，起身走到李忠華身邊，打算問問情況，他走的太近近無意蹭了一下何桢的手臂，何桢見是他，從耳朵到脖子微微泛紅，謝雲帆有些意外，男人臉皮薄成這樣。

他裝作什麽都沒有看見，穩住聲音：“東西都找全了嗎？”

何桢點點頭。

謝雲帆注意到他的耳朵更紅了，再聯系到何桢從來沒有談過女朋友，他的心頭浮起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謝雲帆呼吸開始加重了。

“藥品暫時先放在我這裏，待會兒出去會用到。”何桢打斷了謝雲帆的腦補。

“嗯。”謝雲帆面部僵硬。

何桢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按了下電源鍵，手機還是沒有信號，他大致算了下時間道：“再等一個小時，到時候龐靖應該回來了，我們也該出去了。”

何桢繼續道：“等一下找幾個男生到三樓和二樓間的樓道上去，他們要當誘餌，負責将二樓的喪屍分批引過來，再用□□把喪屍炸掉。”

“那他們不會很危險嗎？”

何桢點頭：“危險，但這個方法是所有計劃中可行性最高的了，喪屍肌肉僵硬，行進的速度并不比常人快，最多是接近常速，只是他們不會感到累。二樓的樓梯口處有一個門，門是推拉式的鐵門。我們提前讓門處于半關的狀态，當誘餌的人從門外把喪屍引向門口，在人進來的瞬間把門關起，喪屍留在門外，再用□□炸掉喪屍。”

謝雲帆聽完他的計劃，覺得可行。

門外猛然響起重物撞擊的聲音，稀薄的月光穿過玻璃，有深色的液體潑灑到門上，緩緩下流。粘稠而又沉重。

透過液體流經過的玻璃，窗外的世界一片暗紅，是血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