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二十九號投稿

“抱歉抱歉。”那名同學趕忙把箱子放下, 沖柯皚道, “同學你沒事吧。”

“沒, 沒事”被沈容度拉近懷裏的柯皚有點懵, 呆愣地點了點頭。

沈容度一手攬住了他的肩膀,一手放在他腰間, 兩人的身體緊緊相貼。

“沒事吧?有沒有被砸到?”沈容度在他耳邊關切問道。

“沒事。”柯皚重複了一下剛才的動作。

體溫、心跳還有呼吸一直源源不斷地傳過來, 耳邊對方的柔聲細語,占據了滿身心。

周遭一切事情仿佛都消失了一樣,偌大的禮堂只有他和沈容度兩個人, 輕輕地抱在一起。

柯皚突然很想加深這個擁抱。

負責彩排的老師急忙趕過來, 看柯皚沒出什麽事後松了口氣, 責怪了一下那名伴着箱子的男同學後交代了沈容度幾句就走了。

而簡珊珊見兩人這副模樣,大概明白了些什麽, 也回到表演區彩排。

沈容度攥松開他,略帶責怪地問:“差一點就被砸到了, 不是說不讓你亂跑嗎?”

柯皚看着他,英氣的眉微微蹙起, 眼神裏流露而出的滿是關心。

“我沒有亂跑。”柯皚的神智找回了一些,“你彩排完後我就一直在這兒坐着,哪兒都沒去。”

“行吧, 沒事就行。”沈容度說,“彩排結束了, 要去吃飯嗎?聽說東食堂這周新開了一家窗口, 你要是想吃其他的我們就出去吃, 反正你下午也沒有課了。”

他要是只說食堂開了新窗口就還好,可是他加了個“這周”。

這就讓柯皚想到剛剛看到的六月份雙子座的星座運勢,瞬間就不淡定了。

柯皚退後了一步,臉頰微紅,“不吃了,我室友剛剛幫我點了外賣,我先回去了,學長再見。”

縱使柯皚又一次破壞了氣氛,但是沈容度這次總算是沒有強求他,看着他背上書包一溜煙地跑掉,留給他一個小小的背影。

衛衣帽子上,皮卡丘的耳朵飛揚起來。

柯皚回到宿舍後趕快關上了門,在室友奇怪的眼光裏靠在門後,驚魂未定。

心跳和臉頰好像從來都沒有這麽激烈、滾燙過。

柯皚抿了抿嘴,回到位置上後就趴在桌面上,一副頹廢至極的樣子。

“爸爸你怎麽了?”室友們關切問道,“難不成失戀了?”

如果是失戀了那還好說,吃一頓化食物為力量就夠了。

關鍵這是自己馬上就要戀愛了!

迷信男孩如是想道。

當晚,柯皚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他想東想西,想來又想去,思緒總是會飄到今天上午在大禮堂,沈容度放在琴鍵上的手,手下流出的音符,垂眸認真的模樣。

以及萬分危機時将自己拉近懷裏,關切的問候。

心中猛地一驚,馬上拿被子蒙着臉。

他忍不住又伸手把手機摸進了被窩,眯着眼睛頂着突然而來的強光,看了看白天那個星座運勢的微博。

“本周,你喜歡的人,也會喜歡上你。”

轉而又翻出日歷看日期。

今天周一,這周才剛剛開始,往後的六天裏有無限可能

柯皚不知道自己後來是怎麽睡着的,不過就算他睡着了,夢裏也沒有消停。

總之他醒來後苦兮兮地下床,偷偷去衛生間洗衣服

換上幹淨的衣物後爬上床,然後把那個和沈容度一般高的皮卡丘抱枕小心翼翼地挪到一邊,以免自己再夜長夢多。

不得了了啊

柯皚到底拿着沈容度給的內部票,帶着室友們一起去充當觀衆。

不過室友們的目光都被t臺上的長腿小姐姐給吸引了,柯皚倒是全心全意地盯着交響樂團裏的沈容度,仔細地從樂曲中分辨鋼琴的聲音。

總歸校慶算是圓滿結束。

今天是周五了,周一接下來的幾天裏,沈容度除了上課和項目組,就是在禮堂彩排,也沒有再強求柯皚必須跟來了。

柯皚直到今天才又一次踏進禮堂的大門。

他看着在臺上和參演人員一起拍照的沈容度。

剪裁得體,深藍色的西裝襯得人身形挺拔,風度翩翩,頭發全部都梳上露出英氣的眉眼,臉上似乎有淡妝,整個人看起來都熠熠生輝。

“走嗎?”室友們問。

“你們先走吧,我等人。”柯皚說。

然而他最後沒有等到沈容度。

沈容度去和交響樂團的人一起吃飯了,給柯皚發了條消息讓他先回去。

飯桌上推杯換盞了幾回,大家就開始把矛頭指向了在座的單身男女,試圖亂點鴛鴦譜。

沈容度是第一個被點名的。

“這學期過完就大四了,沈容度你怎麽還沒有對象?”

沈容度手裏拿着杯子,笑笑沒說話。

“哎你看咱們團裏的吹長笛的小梅怎麽樣?”

名為小梅的女生嗔怪了一聲,“你別亂說啊。”不過目光還是向沈容度那邊看了看,眼裏含着期待。

小梅對沈容度有好感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團裏的人都知道。

“不用。”沈容度放下杯子,杯底和玻璃的桌面輕輕碰撞了一下,“我有對象了。”

滿座嘩然,有讓他請客的,有讓他講講對象是誰的,更多是驚訝的。

“你什麽時候有的對象?我們怎麽不知道。”

“二月十四,情人節。”沈容度起身從衣架上拿起了外套。

“二月十四我怎麽沒什麽印象啊?”那名同學陷入了苦惱當中,“噢噢是不是前幾天那個差點被箱子砸到的,棕色卷發,穿着一身皮卡丘衛衣的男生???”

再回神時,沈容度已經拿過自己的東西離開了包廂。

深藏功與名。

同時間,柯皚的宿舍。

柯皚在校慶結束後就回去了,有些無聊的他處理起了樹洞的投稿。

可能是因為今日是咕咕大學70周年校慶日,有很多人紛紛表白自己的學校,已經畢業的人也來湊熱鬧地表白起了母校。

然後就發展成了表白。

此時柯皚的後臺私心裏躺着一堆告白的投稿,數量一直在增加。柯皚發一個出去,後臺能來三條新的。

忙得焦頭爛額,隐隐有讓柯皚回到情人節那天,被衆多表白投稿淹沒的感覺。

沈容度和交響樂團的人喝的有一點多,不好還好走路四平八穩,就是神情稍稍有些恍惚。

他一直在想剛剛席間的談話。

這學期一過完就大四了,大四就要忙着實習和畢業事宜,好像也只剩下這麽小半年談戀愛的時間了。

摩挲着口袋裏的手機,他來回地摁着鎖屏鍵,反複亮起又滅掉的屏幕昭示着主人。

空氣裏隐含着躁動的味道。

手機微微震動了幾下。

是他把可愛的樹洞設置為特關後,對方發新微博的提示。

告白的投稿鋪天蓋地。

沈容度依稀記得,二月十四,柯皚給他貼标簽那天,也是漫天的告白。

至今日,有種開端和結尾呼應的感覺,又像是一種暗示。

四月的最後一周,薔薇靠牆而生。

比初春多馥郁,比初夏少了濃烈。

沈容度深吸一口氣拿出手機,撥通了柯皚的電話。

開始了“吃掉毒蘑菇計劃”的第一步。

電話接通。

“柯皚。”沈容度裝作漫不經心地跟柯皚閑談,“吃飯了沒?”

“吃了。”柯皚看了看垃圾桶裏的外賣盒子。

今天校慶,沈容度從早上就開始排練,結束了又被交響樂團拉去吃飯,到這個點才剛到學校,還是偷溜回來的。

一天沒見到柯皚,也有一天沒聽到他的聲音了。

此時聽到柯皚說話,雖然只有簡短兩字,但足夠讓他心跳加速了。

沈容度深吸一口氣把所有的亢奮因子都壓下去,這才繼續說話,“吃了什麽?”

柯皚不得不又一次看了看外賣盒子,“生煎。”

“吃飽了嗎?”沈容度問。

“還好吧”柯皚揉了揉眼睛。

尬聊陷入了沉默。

沈容度剛才在路上想得很豐滿,然後打了電話一開口就變成了骨感。

柯皚因為深受那條星座運勢微博的影響,乍一接到沈容度的電話也一時沒話說。

沈容度不動聲色道:“你現在還天天管理那個樹洞微博嗎?”

話題終于引到正軌上,感覺簡直要走上人生巅峰迎娶小蘑菇了。

這話純屬明知故問,他剛剛還在可愛的樹洞。

“對,還在管理。”柯皚不知道沈容度到底想幹什麽,只好如實回答。

“那你幫我發個投稿好不好?”沈容度按捺住心思。

柯皚一愣,不知道沈容度突然投稿幹什麽

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那你給我微博發個私信吧,我截圖發出去,你是要匿名還是不匿?”

就算是大灰狼投稿,流程還是必須走的。

沈容度很清楚自己接下來的步驟,不容置喙道:“不,我口頭給你說。”

“那好吧。”柯皚變通得十分從善如流,十二分狗腿,“你說,我記,等等我找個本子。”

既然是大灰狼,那流程也可以是省略的。

柯皚式臉疼。

沈容度耳機裏傳來一陣細小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布料摩擦,也像是物件碰撞。

細微的聲音使得他有點緊張,說出口的話狀似輕松,實則掌心都沁出一層汗,手機都有些滑。

其實沈容度也有發現,他對人生裏任何事都是自信滿滿的游刃有餘。

柯皚除外。

牽扯到柯皚,他就會失去理智,被感情和沖動牽着鼻子走。

這大概就是中了小蘑菇的毒吧。

沈容度無奈搖頭,正好電話那邊再次傳來柯皚的聲音,“我準備好了,你說吧,別說的太快,跟不上。”

柯皚把手機開了免提丢在桌面上,自己手裏轉着筆,托腮等着沈容度的口頭投稿。

“對了。”柯皚突然想到什麽,“你的投稿是哪種類型的啊?”

“告白。”那頭的沈容度不假思索,對感情的認定很明确,“要解脫了,你高不高興?”

柯皚心裏猛地一驚。

指尖轉動的筆掉在了桌面上,轱辘轱辘滾了幾圈又掉到地上彈了幾下,聲音清脆,敲在他心上。

之前兩人立的字據是,柯皚幫沈容度找到對象,兩人之間的不平等條約就作廢。

柯皚記得一清二楚。

“本周,你喜歡的人,也會喜歡上你。”

本周有着無限可能。

沈容度輕咳一聲道:“我開始說了啊,你趕快記。”

“啊?等等我”柯皚趕忙蹲下身子撿筆,“我的筆掉在地上了,等我撿一下。”

他不知為何有點慌,把筆抓在手裏後急急支起身子,腦袋直接就磕到尖銳的桌角上。

雙耳頓時“嗡”地轟鳴一聲,占據五感,盤踞大腦久久不息,除了天旋地轉外感受不到一點外界信息。

而開了免提的手機并沒有等待他恢複狀态,正一字一句地朝外傾倒沈容度融了滿心的愛意。

“投稿告白,我喜歡一個人,他在本校法學專業讀大二,名字是”

這句話傳出,柯皚整個人還都是飄的,思維一點都沒找回。

“柯皚。”

到這兒的時候,柯皚終于感覺到了疼,龇牙咧嘴,覺得剛剛被桌腳撞到的地方要裂開了,眼眶直接就紅了。

“也就是說,你想擺脫我,是不存在的。”

簡明扼要的投稿講述完畢,沈容度緊張地不敢出聲,他屏息凝神等着那頭柯皚的回複。

而此時柯皚終于受不住疼痛,擠了點眼淚,嗚嗚了兩聲出來。

電話對面的沈容度被這聲嗚咽吓得整個人都慌了,手機差點吓到地上,他突然有點無措地捧着手機,不知道柯皚為什麽突然就哭了。

是因為終于擺脫了自己,喜極而泣?

還是因為突如其來的告白

雖然沈容度已經主觀地認為是自己把人吓哭了,但還是急急忙忙出聲安慰道:“你怎麽了?別哭啊?柯皚?柯皚你說句話?”

那頭。

柯皚剛剛一直在揉腦袋,順便擠眼淚,痛感占據了一切,他并沒有聽清電話裏的沈容度說了什麽,沈容度策劃的告白計劃也被他攪黃。

好一會兒柯皚才緩過來,揉揉額角抓過手機小聲道:“我剛剛筆掉地上了,我撿筆的時候腦袋磕到桌子上了,太疼了就沒聽清你的投稿,你再講一遍吧。”

沈容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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