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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7-
寧缈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眼睜睜的看着蕭行言一只手抓着宗玉山的肩頭,把他從地上拎了起來。
沒錯,這個動作就是拎, 而且是拎死狗的那種粗暴拎法……
宗玉山中等身材,不算太高但也是個成年男人, 就這麽被蕭行言随随便便看似沒費什麽力氣地拎在手裏,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寧缈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蕭行言。她認知中的蕭行言除了在床上之外, 永遠都是衣冠楚楚斯文溫雅, 堪稱動口不動手的君子典範。
她不清楚的是, 宗玉山這會兒眼冒金星,腦子嗡嗡作響,痛得連叫都叫不出來。
這個年輕男人絕對是練過的,看着一身白襯衣斯斯文文,輕描淡寫的模樣,捏着他肩頭的手卻輕易地仿佛把骨頭都捏錯了位一般,他的胳膊像是沒了知覺般擡不起來……
在蕭行言揚起的拳頭沖着宗玉山的臉再次落下之前,寧缈終于醒過神來, 沖上去攔腰抱住他,“別打了!”
要打也等回頭套了麻袋,再往死裏打啊!
這樣大庭廣衆之下,萬一打出個什麽好歹, 收起場來豈不是很吃虧?!
眼見事态火爆升級,球場的其他人都圍了過來,一邊詢問打聽是怎麽回事, 一邊七嘴八舌和稀泥勸架。
蕭行言沒吭聲,眉眼深寂陰冷,垂眸掠過寧缈牢牢抱着他腰間的胳膊,轉頭看向她。
四目相對,蕭行言微微一怔。
她仰着小臉望着他,一雙澄澈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烏亮的眸光中滿滿地浮着擔憂,他在她的眸底深處,似乎隐隐看到了一絲驚懼。
他吓到她了……嗎?
蕭行言忽然想起自己的父親,那個暴力成性的男人,還有在他的拳腳l交加下瑟瑟發抖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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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種說法是,暴力因子會通過基因延續向下一代,蕭行言并不相信。他時刻自律,他從不怨天尤人,他的性格行為,他的成就,他所有的一切,都跟那個男人截然相反。
然而在他放大了電梯前的畫面,看清楚宗玉山跟在一無所知的寧缈身後,神情眼神中滿是明晃晃的觊觎,那一瞬間,他幾乎按壓不住胸中的那股戾氣……
蕭行言緩緩地松了手。
宗玉山失去支撐,像團爛泥般癱倒在地,接着被旁人扶了起來。宗玉山擡手,抹了一把流到嘴邊的鼻血,口中嘶嘶痛吟。
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不僅會所的管理急匆匆趕了過來,會所裏大多數客人,包括泳池邊的八婆姐妹們,也都趕過來看熱鬧。一時間網球場上人頭攢動,各種意味的目光聚集在事件中心的三個人身上,更不乏有人指尖在手機上飛舞,向親友群組通報圈中最新的大八卦。
“這這,想來是有什麽誤會吧?有道是不打不相識,幾位要不移步先雅間……”會所經理擦着汗試圖打圓場,心中暗暗叫苦。
他清楚自家的幕後老板與寧缈的大姑姑私交甚篤,而這位蕭先生更是傳聞手腕驚人,絕對不是好得罪的。但問題是,宗家也不是省油的燈啊……
什麽叫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就是那個倒黴催的小鬼。
“跟那種惡心的變态沒什麽好說的,我怕我會吐出來。”寧缈厭惡得看也不想再看宗玉山一眼,直接挑明沖突的原因。
說什麽他是男人沒有損失,當她是無知的小姑娘能被吓住?
宗玉山吐出一顆帶血的牙,扯着嘴角冷笑了一下,“嘶……”他的聲音因疼痛而更顯扭曲,“寧小姐剛才百般勾引我時……可不是這麽說的。”
哦哦!圍觀群衆的眼睛亮了。
所以是紅杏出牆,丈夫捉奸,痛打奸夫的戲碼?
蕭行言面色陰寒,正要開口卻被寧缈搶先:“你們宗家是破産了嗎?連塊鏡子都買不起?你幹嘛不去對着馬桶照照你那顆老豬頭,你長什麽樣,我老公什麽樣?”
圍觀群衆看看宗玉山鼻青臉腫的豬頭臉,再看看長身挺拔玉樹臨風的蕭行言。
這……也是哦。
宗玉山擦着嘴,語帶暧昧,“既然寧小姐堅持要倒打一耙,你所求的那件事,恕我不能幫忙了。”
圍觀盲生們又發現了新的華點。要是寧缈另有所圖的話,那就不一樣了……
越是富豪階層嘛,三觀底線就越低,各種糟污事都見怪不怪,利益交換可不看臉……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蕭行言倏然輕笑了一聲。
所有目光瞬間聚集到他身上,他卻若無所覺一般,語氣輕描淡寫,“我太太有什麽事情不找我,會去舍近求遠?宗總怕是對自己的能力和處境,都太過高估了。”
他明明是對着宗玉山說話,寧缈卻莫名有種感覺,那句“舍近求遠”,好像同時也是在譴責她一樣。
在場的圍觀群衆大都是人精,蕭行言後面這句話,怎麽聽都似乎暗藏玄機。正當大家竊竊議論,試圖分析做閱讀理解時,外面又起了一陣熱鬧。
随着“警察怎麽來了”的私語聲,一隊制服筆挺的警察長驅直入。
會所經理對手下發出死亡瞪視:誰特麽報的警,誰??
這種大人物間的撕逼掐架,又沒造成嚴重後果,私了就完了,報什麽警啊報?還嫌麻煩不夠大??
雇員們紛紛搖頭,表示不是自己。
會所的客人非富即貴見多識廣,還不至于被一隊警察唬住。只是自家後花園一樣的私密social場所被闖入,多少總會有不虞之感。
帶隊的警官出示了證件,接着直接轉向宗玉山,仿佛沒看到他鼻青臉腫血跡未幹一樣,面無表情用公事公辦的語氣告知他:
“宗玉山先生是嗎?我們在例行檢查中,在你居住的酒店套房內發現了槍l支和大量彈藥。請你配合調查,跟我們走一趟。”
宗玉山的臉色變了變。
他生平有一大愛好,打獵。看着挑選中的動物被他的槍l口瞄準,還在一無所知的悠閑自在,下一秒鐘,他扣動扳機——
砰!血花綻放,獵物倒地抽搐,成為他這個優秀獵人的又一戰利品……
這種令人血脈偾張的刺激,讓宗玉山深深沉迷。這些年他經常在全球到處打獵,這次本打算過幾天去西邊的山林中過把瘾,裝備都已經準備齊全,在這個管控嚴格的國家要弄到這些,還走了不少灰色的路子。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房間裏怎麽可能會有那種東西?”宗玉山面上鎮定,“我要見我的律師,另外,我不是華國國籍,你們不能随便抓我。”
鐵面警官不為所動:“不管你是哪國人士,哪怕你不是地球球籍,在華國的土地上,就要遵守華國法律。等到了警局,你自然會有機會請律師。”
見他不動,警官又道,“如果你拒不配合調查,我們有權強制執行。”
宗玉山咬了咬牙,又牽動一陣疼痛。是他一時忘了,景城到底不是宗家的地盤……
他突然道:“警官先生,在貴國的法律中,這位蕭先生毆打他人,是不是也該受到懲處?”
鐵面警官仿佛直到現在才注意到他臉上的五顏六色,仔細端詳了一番,說:“你可以申請傷情鑒定,不過除了你的口供外,還需要一定的人證,證明是蕭先生所為。”
圍觀群衆各個都調轉了視線。
沒人開口作證。
在場的沒有哪個是傻子,這出戲從疑似三角狗血,到現在進入法制時段,有點腦子的都看懂了,宗玉山這是打錯了主意,踢到鐵板了。
就那點兒傷看着吓人,真要鑒定連輕微都算不上,誰吃飽了撐的出頭給他作證,跟蕭行言過不去啊?
他們這些人,誰還沒點兒見不得人的不可說,誰又想當下一個宗玉山呢……
随着宗玉山被帶走協助調查,其餘閑雜人等也都散了。
寧缈跟着蕭行言,上了車,車随即開動。
車內太過安靜,寧缈偷偷用餘光觑着身邊的男人,他白皙清隽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眼睫微垂掩住了眸光,看不出分毫的情緒。
寧缈放在膝頭的手指絞成一團。她……她好像也沒做錯什麽吧?
誰知道宗玉山會是個變态啊。
“那個,”寧缈試探着開口,“槍l支……什麽的,不會是你放的吧?”
蕭行言眼也沒擡,“你看我像販賣軍l火的嗎?”
“……”
不是就不是呗,沖什麽沖。寧缈扁了扁嘴。
想到酒店套房,她腦中又閃過那張照片裏,跟蕭行言面對面的那個高挑女人。她雖然在程爽那幾個八婆面前駁斥得淡定,心裏多少還是有點疙瘩。
可現在這個氛圍,好像不太适合質問……
沉默間,車駛入了檀湖的寧宅。
寧缈不知道蕭行言是什麽時候跟爸爸通的氣,幾乎在他們到達的前後腳,寧海澤也回來了。
只不過才幾天沒回寧宅,再次踏入她出生長大的家園,寧缈卻無端地有幾分陌生感。唯一的好消息是譚女士出席活動去了,不用跟她打照面。
寧海澤揮退了管家傭人,大步流星進了書房。蕭行言緊随,寧缈跟在他身後,坐到了長沙發上他的旁邊。
“宗玉山不能留了。”
蕭行言落座後的第一句話,就讓寧缈睜大了眼睛,倏然扭頭望向他。
書桌後的寧海澤點頭,“你有什麽想法?”
“宗家二房三房,一直對宗玉山不滿,可以推一把。”蕭行言語氣平淡,好像正在說的不是要把別人的家族攪個天翻地覆,“宗玉山近期脫不了身,我有些東西交給二房三房,他們自會把握機會。”
寧缈微松了一口氣。原來是要把宗玉山搞下去,不是……做掉啊。還好還好。
煽風點火挑撥離間這種手段,寧海澤玩得爐火純青,對此自然沒意見:“确保他們答應,我要那塊海域。”
“那是自然。”蕭行言應道。
宗玉山的命運就這樣被愉快的決定了,翁婿倆接着開始讨論別的事務。
寧缈怔怔地看着蕭行言線條完美的側臉,他的神色泰然自若,仿佛對一切都胸有成竹。很少有人能在寧海澤的氣勢面前保持鎮靜,更遑論這樣,俨然如同平等的交流……
“擴展子夜科技的景城研發中心,這個決策很好,國內市場廣闊,組建一個大型研發基地,于公于私都大有好處。政策方面的問題去問你二伯,”寧海澤向後一靠,笑呵呵道,“你送的那盆盆栽,他喜歡得不行,見人就顯擺。”
蕭行言笑笑,“好的。”
寧海澤接下來要連夜飛歐洲,很快起身逐客:“行了,你們回自己家裏去吧。”
目光落在寧缈身上,他又轉頭對蕭行言補充交待了一句,“看好缈缈。”
蕭行言點頭。
寧缈:“……???”
為什麽輪到她了,就是要被人看好???
直到回了泰銘花園,寧缈還鼓着臉,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樣提不起興致。
她也沒有那麽白目,今天的事情算起來,她确實有做的不好的地方,這點她還是敢承認的。
主要是出門沒看黃歷,上面一定寫着今日不宜出門,有變态出沒……
“過來。”
蕭行言看着她換完了鞋子衣服,淡淡丢下一句,随即長腿擡步走向浴室。
寧缈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聽話的跟了進來,接着便被他拉到了洗手臺前。
明淨的鏡子映照出兩個人的樣子,蕭行言站在她身後,手臂如環抱一般将她圈在身前,男女間身高的差距,他的下巴正好抵在她的頭頂,鑲嵌般完美的契合。
他打開了水龍頭,牽起她的手放在水流下沖洗。
寧缈微怔。哦對,是被宗玉山摸過的……
因為實在太惡心了,寧缈不自覺想到都惡心,剛才一路上,她時不時會搓一下手腕,想搓掉那種像被爬蟲爬過、如跗骨之俎般的油膩感。原本白嫩的皮膚都被搓得泛紅了……
原來他注意到了啊。
嘩嘩的水流溫熱,像是能把所有的難受都沖走,寧缈垂眸看了一眼,卻愕然發覺蕭行言右手的指結紅腫,“你的手!”
“沒什麽。”蕭行言避開了她伸來的手指,繼續替她沖洗手腕上洗手液的白色泡沫。
“都腫起來了!”寧缈急了,“給我看看!”
蕭行言拗不過她,只好攤開任她看。
人的頭骨是相當堅硬的,拳頭砸在別人的臉上,用的力越狠,相應的指節也會受到損傷。
“快叫醫生叫醫生!”寧缈越看越覺得嚴重,抓着他的手腕就往外走,一邊喚着傭人,“先生手受傷了,去把家庭醫生叫過來,趕快!”
蕭行言任寧缈拖着他出了浴室,按在卧室的沙發上,聽着她嘀嘀咕咕的數落,“他不是有個網球拍嗎,你就不會先把他的球拍搶下來,然後掄起來使勁照臉給他抽個螺旋升空?非要赤手空拳,傻了吧唧的,吃虧了吧……”
“……你不害怕嗎?”蕭行言突然問。
寧缈怔了怔,沒明白,“啊?怕什麽?”
蕭行言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我打了宗玉山。”
“我也想打他啊!”寧缈柳眉豎起,下一瞬耷拉下來,小聲嘟哝,“可惜沒打着。”
蕭行言:“……”
隔了幾秒,他問:“那為什麽攔住我?”
不是,因為厭惡暴力嗎?
寧缈的氣勢又起來了:“我看你也是個聰明人,怎麽能在衆目睽睽之下打人呢?目擊者那麽多!就不能找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把他套上麻袋拖到死胡同裏,然後往死裏揍?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蕭行言:“……”
須臾倏然很輕地笑了。
她啊。
……
次日,蕭行言帶着在寧缈的強烈要求下,被繃帶層層包裹的右手上班去了。
寧缈一覺睡到快中午。
起床時突然想到一個被自己忽略了的問題——
不對啊,蕭行言是怎麽知道宗玉山心懷不軌,及時趕來揍人的?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會晚一點更,晚上11點左右吧,到時記得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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