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暗戰

趙芃心的确很倔強，倔強到什麽程度呢，用她的話說，如果謝新圖不跟她講話，那他們一輩子也就這樣了，互不理睬。老死不相往來，當然這是最壞的打算。她沒有刻意去黏着謝新圖，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示好的跡象，反倒是謝新圖，假裝不經意間碰見她，本想打個招呼，誰知趙芃心一扭頭，他的手還沒伸，話還沒說，就被她的扭頭給打敗了。趙芃心也是自尊心很強的人，不要以為他像個沒事人一樣打招呼的招式可以哄騙住她，她不是那麽容易低頭的人。反複幾次，并沒有達到謝新圖想要的效果，他也就放棄了。趙芃心看着那個逐漸消失在自己視線中的身影，心裏有點後悔。人就是這樣，披着自尊的外衣，對外高傲無視一切，對內，不過是個暗自垂淚的小醜。

回家的時候，就連趙欣心也察覺到了兩人之間的反常，她偷偷觀察了幾天，反常的超出了她的預期。

“姐姐，新圖哥哥怎麽不來了？”她試探性地問道，無非是想看她怎麽說。

“他想來就來，不想來不來，我又不是他的誰，管不着。”趙芃心一邊整理着東西，一邊回答。的确她無權幹涉他，來與不來都是他的自由。

趙欣心過了一會又說：“你們吵架了嗎？”

“這不正合你意。”一句無心的話語，讓趙欣心好長時間都沒有說話。趙芃心回頭，就看到她雙目含淚。

“姐姐，我不是那個意思。”

趙芃心将需要整理的東西一股腦地塞進盒子裏，這種針對她的敵意太過于明顯，以致無法控制的時候就突然跑了出來。仔細想想，其實趙欣心并沒有錯，他們三個誰都沒有錯，錯的是選擇不同。

“我也不是那個意思。”

趙芃心一個人呆在房間，從白天坐到黑夜，其實什麽也沒想，時間就這樣過去了。那些小時候的事情，仿佛近在眼前，又仿佛遠在天邊，不過眨眼一瞬，就被重新潑墨描繪，成了另外一番景象。人們口中所說的永遠，也只是說給自己聽的，說好要永遠一起走的，然後就散了，說好要永遠這樣的，走到半路就變成了那樣。但是她仍堅信，永遠是存在的，比如說好永遠不再相見的，就真的一輩子都不見。好的事情總是難以成真，壞的事情總是輕易就變成了現實。她原以為，謝新圖喜歡的是她，可到頭來，不過是自己自作多情，他早已變了心意，暗許他人。或者說，他從來對自己就不是那種感情。那他何必在她跑出家門的時候，不顧大風大雨去找她；何必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什麽也不說就伸出手；何必明目張膽地牽起她的手，帶她逃離人群；何必說那不曾吐露過的心事，讓她誤會……太多，太多，以至于沒有謝新圖，她的記憶就無法串聯起來。那樣強烈而真實的存在，是如何也割舍不掉的。

趙芃心抿了一下臉龐，滿手的水漬。她對自己說，趙芃心，不要哭，沒人給你擦眼淚。

再次見到謝新圖的時候，正值過年，謝卿元帶着謝新圖去家裏拜年。趙欣心一見到謝新圖，就像牛皮糖一樣黏了上去。趙芃心則捧着茶杯坐在沙發上，盯着電視裏的無聊鬧劇。

“新圖哥哥，你吃糖。”

“新圖哥哥，我收了很多壓歲錢。”

“新圖哥哥，我們去樓上房間玩吧。”

趙芃心靜止的身體終于有了一絲絲晃動，她斜眼瞄見兩個人站在樓梯門口，趙欣心的手搭在他的衣袖上，略微擡頭仰望着他。謝新圖沒有回答，他朝趙芃心這邊看了一眼，發現她氣定神閑地喝着茶。他跟着趙欣心上了樓。趙芃心的目光重新移到電視上，有些心不在焉。剛從那一眼，讓她的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打擊。趙欣心的個子已經遠遠在她之上，到了謝新圖的眼睛部位。而她自己，已将近停止生長，連謝新圖的下巴都夠不着。說實話，她很在乎，兩人之間任何的差距她都會開始斤斤計較。她甚至認為，謝新圖被帶上去之後，接下來就是等待趙欣心的告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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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大概十幾分鐘，兩人才從樓上下來。趙芃心起身去了廚房，她不太想看到他們。拿起剛燒好的水壺正準備往杯子裏倒水，就聽見後面傳來一個聲音：“芃心……”

她手一抖，壺嘴偏離了方向，一股冒着熱氣開水準确無誤地澆在了大拇指上。她“嘶”了一聲，杯子垂直落地，砸在了腳上。她将壺重新放回去，不知道是該安慰發紅的手指，還是該抱着隐隐作痛的腳趾。

“芃心，你沒事吧？”謝新圖上前，先是看了看她燙紅的手指，又瞅了瞅她縮在拖鞋裏的腳趾，不知道該怎麽辦。

趙芃心不理他，一瘸一拐地來到水池邊，打開水龍頭，用涼水沖洗着手指。謝新圖一直站在旁邊，不言不語。趙芃心轉身，想要繞過謝新圖走出廚房，哪知她向左右，他也向左，她向右，他也向右。趙芃心低着頭，就是不看他。嘗試了幾次，她終于失去了耐心，擡起眼睛瞪着他：“好狗不擋道。”謝新圖的臉色立刻變得難看起來，他知道趙芃心多難聽的話都說得出來，尤其是在受到傷害的時候，那種用言語傷害他人的方式，不過是為了保護自己免受傷害，這是一中自我逃避。

“對不起，芃心。”謝新圖開口，不管他是否有錯，道歉總是沒錯的。

因為這三個字，趙芃心的氣焰一下子減了一半。伸手不打笑臉人，況且他本身就沒錯。她無法掙脫的，是自己內心的結。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