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甜甜甜

被人誤會的感覺, 自來不會太好。但是缤紛早年非主流的時候, 深信那一句對仗工整的坊間名言:對于懂你的人, 不必解釋;對于不懂你的人, 何必解釋。

故此雖然聽了魏某的挑釁,她只倔強地抿了嘴, 捧着飲料咕嘟再喝了一口。

魏寧淺笑:“林小姐看來是準備以不變應萬變,将沉默進行到底了?”

缤紛只盼着小姐姐快點回來, 懶得和這個人糾纏, 所以抱着飲料再喝了一口。

“我做過一個夢, 夢裏失手将長得很像林小姐的一位年輕女子撞了,事後發現, 這位姑娘沒死, 很痛苦地在地上掙紮,我呢,”目露冷光的人用左手撫弄自己的右手, “為了讓她早點結束這漫長的痛苦……”

缤紛頭皮一緊,手一軟, 手裏的飲料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橙汁潑灑出去, 淌出一個張牙舞爪的印記。

他說的這件事情,她約略有印象。只是最關鍵的那個點,一直想不起來。

坐在車裏的人。

缤紛一個激靈,難道就是眼前這一位?

魏寧徐徐站了起來,拍了拍襟前的灰塵, “坐在這裏怪無聊的,林小姐,要不要去走走,我知道這附近有個湖,湖光山色,頗為美妙。”

缤紛頭皮發麻,“我不去,謝謝。”

“林小姐似乎很怕我?”氣場上占有絕對優勢的對方,還在雪上加霜。

眼見他朝自己走過來,缤紛更加緊張起來,往後連退了兩步,剛要尖叫,忽然捂住嘴,眼睛睜得大大的,瞪着那姓魏的身後。

魏寧被她的目光帶得起了疑心,回頭一望,不是別個,正是夏天在那裏,只見仿如天神降臨的一個人,陽光灑下來鍍了一層,渾身仿若自帶聖光,臉上的表情跟凝結了一般瞪着自己。

缤紛不知道為何有點想哭,沖上去抱住大魔王,雙手攀牢了脖子,再感到背後被人扶穩了,堪堪有了依靠。頓時四肢的冰涼悉數散去,體溫開始回流,不由自主便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魏先生是吧,欺負小孩子很好玩?”耳邊傳來大魔王冷淡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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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在下只是和林小姐聊天,何來欺負之說,再者,”輕聲一笑,“林小姐和夏總一般年紀,不是小孩子了吧?”

“離她遠一點。”是警告。

缤紛埋在小姐姐脖子那裏繼續淌眼抹淚,聽得窸窸窣窣的衣料微響,仿佛是姓魏的又裝逼兮兮鞠了個躬,耳後聽得腳步聲去遠,已經不怕了,可是自己這裏卻下不來臺。

怎麽辦,剛剛是怎麽搞的,怎麽一下子撲上來抱上了。而且印象當中,不是第一次抱了。

和大魔王是什麽關系?只是上司和下屬啊,怎麽動不動就又親又抱的?缤紛滿腦子問號。

夏天顯然也有意見了,摩挲了她的腦袋兩下,問了一句:“你不熱?”

缤紛咕嚕了一聲:“蠻熱的。”

“那還不撤?”忍俊不禁的聲音,“舍不得是不是?”

缤紛心想我靠的,三句話裏邊有兩句話都是調戲人的。退下來抹了一把臉,癟着嘴道:“你怎麽突然回來了?”

夏天沒做聲,剛剛看到父親和朋友在那裏散步,意識到就剩小智障和那個陰森森的家夥坐一起。再想到進山莊之前,那張慘白慘白的小臉,小智障怕陸某這個逗比應當還不至于,那麽讓她感到害怕的只有同行的魏某。

所以暫停了無聊的球賽,回到原地救人。果然這小智障就被吓得臉色鐵青,見了她時,還捂着嘴要哭的樣子,下一秒果然就撲上來了。

不由慶幸自己來得及時。

然則擔心的話當然不能随便說出口了,小智障會驕傲的。

誰知道小智障還具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學究精神,拿小拳拳捶了她一下,追問道:“不是打球嗎?你怎麽回來了?”

“想你了。”夏天一本正經。

“……”缤紛覺得這個人要不得,很要不得。

更要不得的是,她還拿爪子來給自己擦眼淚,“你看看你,又是淚,又是汗。”

缤紛覺得自己的小心髒要爆炸啦,往後蹦開三步遠。

夏天莫名其妙,“做什麽?”

“沒,沒什麽。”缤紛背着手,暗暗驚奇。

夏天往前走了兩步,缤紛就往後退了兩步。一個再往前進,一個便再往後退。

“你跑什麽?”夏天內心很煩躁。

“沒有!你別過來,我就不會跑了啊。”這麽顯而易見的事實你為什麽看不懂。

夏天笑起來:“那為什麽我過去你就要跑?”我是老虎,會吃了你?

缤紛臉漲得通紅,媽個雞的,眼下四下無人,你要是又抱着我啃起來那怎麽辦,超煩惱的好嗎。人家可是個直人。

“哎呀,你們在玩什麽?帶我一個?夏總好不夠意思,說忘了重要的東西回來拿,這就遷延住不去了,把我一個人扔在那兒?”

一輩子缤紛都沒有這麽感激過陸嘉宣的出現。長長籲出一口氣,笑道:“夏總只是來喝水,現在可以繼續去打了,是不是?”看着夏天心虛一笑。

夏天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的:“不打了,想回去。”

陸嘉宣咦了一聲:“怎麽地啊,說話不算數啊?”

夏天并不看他,眼睛還是盯着那邊的小智障,“女人都是善變的。”

陸嘉宣氣結。眼睜睜看着夏天擄了林缤紛就走,氣得在原地跺腳,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辦法。

實際上,缤紛才是最無語凝噎的那一個好嗎。

被小姐姐鉗住腰部,帶着就往外走,她尴尬笑了笑:“就這樣走了,不和叔叔打招呼,不大好吧?”

“嗯,沒關系,我和她兒媳婦去約會,他老人家應當是支持的。”夏天面帶春風般的微笑,真相則是,那位老先生一旦有了老朋友,侃起大山來,別說周圍的人不見了,就是世界消失地球爆炸,他都不帶在乎的。

但是缤紛聽了卻着了急:“什、什麽兒媳婦啊!你不要胡說八道!”

夏天不搭理她的掙紮,握着腰往車的方向帶。

“我,我還沒考慮清楚!”缤紛欲哭無淚,我靠的,眼前這個人好不講道理,而且,力氣好大!

被塞進副駕駛之後,她終于認命了,“去哪兒?”

“去看看你婆婆,順便再要點香菇醬。”夏天給自己系好安全帶,剛要俯身過去幫那小智障,卻她雙手擺得跟什麽似的:“我、我自己來。”遂一笑置之。

缤紛險些咬到自己舌頭,真是活見鬼,明明也算得上機靈的人,可是只要到了夏天面前,一被嘲戲就變成毫無還擊之力的弱雞,外帶說話結結巴巴。

別說女朋友了,這下倒好,直接成了兒媳婦。

陷在座位裏,缤紛覺得很挫敗。大魔王,根本就沒把她說的還在考慮的事情放在心上,直接快進了好多步。

“下來,到了。”是小姐姐的聲音打斷她的迷思。

缤紛擡頭往車門外邊一望,可不是到了婆、啊呸,夏家麽。

心情複雜地下車、進電梯,再進了家門。

阿姨在家戴着眼鏡,靜靜坐在那裏看書。

缤紛總算知道,小姐姐那個愛閱讀的習慣是有本而來。

“诶,怎麽回來了?”夏太太站起來,“沒有在山莊吃頓飯?”

夏天用手做扇子往缤紛那裏扇啊扇,“我也想啊,可是你的缤紛小寶貝怕熱。我怕她中暑,就帶她先回來了。”

夏太聽了,信以為真,對缤紛關切道:“不要緊吧,寶寶?”

缤紛內心是崩潰的,尬笑:“不要緊。”

可是阿姨卻如臨大敵,将她直接摁在沙發上坐了,又是将空調溫度調低,又是将冷飲端到她面前。

夏天看了,卻笑着制止:“媽,冰的就算了,她生理期,喝不得。”

缤紛的臉刷地一下紅透,望着大魔王,說不出話來。

夏太哦了一聲,嗨呀一聲:“那我給端杯紅糖水來?”

缤紛很難過,“阿姨,您別為我受累。我沒事。”

夏天擡手攬着她肩膀,和老媽撒嬌要東西:“媽,上次的香菇醬還有嗎?缤紛很喜歡吃。”

缤紛很想打人,憑毛什麽都往她頭上推?她看起來當借口很合适?等夏太太一去找東西,缤紛就亮出了自己的小拳頭,“夏小天,我警告你,別老拿我當擋箭牌!這個明明就是你自己要來拿的!”

夏天面無表情:“你婆婆只疼你。我說自己要她肯定不給。”

“……”缤紛确信她是一本正經在調戲自己,不肯做出驚慌的表情去增加她的成就感。左顧右盼之間,忽然想起來,上次的電腦不記得關沒關?因而聲稱去洗手間,擺脫了大魔王的控制,直接鑽進了大魔王房間裏,輕輕掩上了門,籲出一口氣。

離大魔王遠一點是好的,否則在她的幹擾之下,根本沒辦法理性思考。

打開桌上的電腦一瞧,關是關了的,不過再開機卻開不了,重新接通電源才開機成功。看來它上次是直接堅持到電池沒電才自動關機的。

缤紛擦了一把汗,等它重新啓動之後,登陸晉江,發現一件驚悚的事情,收藏漲了仨,更驚悚的是,有人給她砸了倆雷!!!

剛剛才擦幹的汗珠再次冒出來,缤紛不是那種寵辱不驚的人,相反,她算得上是個敏感的人,所有的好與壞在敏感之人的心裏都可以成百倍地放大,故此無論寵辱,在她這裏都可以一石激起千層浪,讓她輾轉反側很久。

這突如其來的寵愛…橋豆麻袋,還有一條評論?小天使說,是因為收到紅包太可怕,所以給她投喂營養液和砸雷?并不是因為她這文寫得好看小天使喜歡?

所以是禮節雷?

缤紛悲喜參半,恐怕悲傷還更多一點點,回複了小天使的評論,“寶寶,只是看到你的評論很開心,所以發個紅包讓你也開心一下,如果做成綁架,那就不好了。謝謝地雷~”

想了想,既然是禮節雷,那所謂禮尚往來,又充了點幣,還了禮。

舒出一口氣。

其實摸到鍵盤就有手瘾,開始不由自主碼字。

碼了沒三百字,敲門聲卻響起來。

缤紛有點緊張,迅速把電腦合上,将門打開,不出意外正是大魔王。

“你躲我房間做什麽?”人家一臉好奇。

“沒。沒。”缤紛擺手。

“回去了。”夏天露出魔王本色,一副□□面孔。

“吃了午飯再回去嘛。”缤紛怯生生提議。

“嗯,待會兒爸爸來接媽媽去山莊吃飯,咱們一起去?”夏天一臉純良。

缤紛比兔子還快,蹿了出來。

走到外間,正好碰上夏太太拿着東西出來:“這些全給你們了,回頭做了新的,再回來拿。”

缤紛接過來抱在懷中,“謝謝阿姨。”

阿姨俯身笑着捏捏她鼻子,“一家人,不要客氣。”

抱着東西回家的路上,缤紛內心頗為忐忑,今天是黃金周日,夏氏的員工福利雖然好,但是假期方面比較苛刻,單休啊單休。缤紛的打算是全部用來碼字。只是大魔王其人,周末沒有別的安排?難道要與她孤女孤女共處一室?這個人很危險啊喂。

抱着那罐子,心裏開始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起來。

“夏總,難得休息,你不出去走走嗎?”缤紛搭讪地問。

夏天看着前方:“這不是走了剛回來?”

缤紛不甘心:“你就沒有別的約會?沒有別的安排?”

夏天看她一眼,再看回前方時突然踩了個急剎,弄得缤紛手裏的香菇醬都整個飛了出去。

幸好飛了不多遠又被她強行撈了回來,吓出一身冷汗之餘,只見車子前方不知打哪兒鑽出來一個哭哭啼啼的小孩。

哭得鼻子眼睛都發紅,捧着臉站在那路中央。

所幸駕車的人反應極快,否則此刻已經釀成悲劇。

缤紛率先開門下車,去那小孩跟前蹲下柔聲問她怎麽了。可惜她不問還好,她一問,那小孩就哭得更厲害起來,渾身亦且扭股兒糖似的在那裏胡攪蠻纏。

夏天也開了車門下來,沉聲說了一句:“不準哭。”

見了鬼一樣,小孩立馬就不做聲了。

缤紛覺得挺尴尬的。她都哄了半柱香時間了,結果人家一句話搞定。不過,不論是誰的功勞,只要目的達成就好,缤紛掏出紙巾給那孩子擦幹臉上的淚痕,露出眉眼來,由不得呀了一聲。

夏天也愣了一愣。

這也太有緣了。

這不就是,上次發現她和小智障在車裏親親抱抱的那個小蘿莉麽?

更驚奇的是缤紛,這孩子,她這是第三次遇見了。

“你哭什麽呀?”缤紛問,想了想,改口問:“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苑開心。”小蘿莉奶聲奶氣地回。

缤紛很想笑,但是忍住了,“小心心是不是?”

苑開心非常詫異:“你怎麽知道我的小名?”

“因為我有特異功能啊。”缤紛笑嘻嘻的,“你哭,是不是又迷路了?要不要送你回去?”

苑開心搖搖頭,又顫巍巍地抽泣了兩下,“外公說,我在家哭得招人煩,說我不乖,再哭不要我了,我就出來了。”

原來是小家夥和家裏人賭氣,缤紛笑了一笑:“那都是開玩笑的,你這麽可愛,有誰舍得不要你呢?來,送你回去吧。”

“我不想回去。”小心心在她掌心掙紮了一下。

夏天在一旁全程唱黑臉:“不回去?”

小心心立刻往缤紛懷裏縮了一縮,小聲地嗫嚅道:“姐姐,這個人好兇哦。而且上次,她還咬你。”

缤紛有點囧:“沒事,別怕,她人很好的,但是你留在這裏,說不定就有真的很兇的壞人出沒,把你抓走哦,所以咱們還是回家去比較安全,對不對?”

這樣一個白臉一個黑臉地敲打,小心心雙拳難敵四手,不多時就被拉着往家送。

缤紛還記得她家的門牌號。

兩人帶着她上了電梯,到了門前,款款按了門鈴。

來開門的是個老爺子,估計是苑開心的外祖父。

“心心,你去哪了?急死外公了。”

此言不虛,缤紛見這老頭子的行裝,就是個要出門找人的樣子。

“出去透透氣。”小心心老氣橫秋地說。

外祖父看一眼缤紛,說了個“謝…”字,下一眼便瞥到了伫立在她身後的夏小天。另外一個謝字便卡在嗓子眼兒裏。

缤紛覺得奇怪,回過頭去看了一眼自己人,只見她也是一臉肅穆,還微微低了低頭,是個颔首禮,不由好奇問:“咦,你和這位認識?”

夏天看看她,沒做聲,拉了缤紛就要走。

“夏天是吧。”老頭子終究還是說話了,“多謝你送心心回來,她哭了大半天了,就因為說好今天她媽回來的,可是航班延誤了,沒到家,所以跟這兒耍脾氣呢。”

缤紛更加好奇了,幹啥要對夏小天把話說得這麽詳細?回頭多嘴問了一句:“诶?小心心的媽媽是誰?”

夏天拉了她,對老人說了句“冒昧打攪”,拖着那個小智障就走。

缤紛還不知道自己已經犯了大錯,還繼續打破砂鍋問到底,“到底是誰啊?夏總,你認識是不是?”

夏天看着她,一臉無可奈何。

“快說啊,有什麽好藏着掖着的啦。”缤紛一拳捶在她肩上,結果被夏天順勢拉下來握在手心,“那小女孩我不認識,但是剛剛那大叔我知道,是方維的爸爸。”

“方維又是誰?”缤紛一臉懵逼,在腦海裏搜索這個名字。她的記性确實不太好,也許這名兒她聽過,但眼下忘記了。搜索期間,雙目對上夏總的一臉嚴肅,忽然福至心靈:“你前女友?”

夏天拉着她的手,柔聲說了一個字:“是。”

缤紛把手從她手裏抽出來,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麽。半晌,都要下電梯了,才憋出一句:“你們真有緣。”

夏天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看小智障一臉的不高興:“你,生氣了?”

缤紛是覺得挺胸悶的,但是:“生氣?我為什麽要生氣呀?”說完還補了一個口是心非的笑,笑得露出六顆牙那種。

接下來的氣氛變得有點詭異。

夏天明顯感覺到了小智障的異樣。

這主要體現在接下來沿途的沉默,以及回到家之後,她一個小智障先給還在愧悔之中的土狗添了食水,然後突然就做出整裝待發的樣子,客氣地站到她跟前,還鞠了一個躬:“夏總,我出門一趟。”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天使們的陪伴=v=

感謝伽藍之洞、隔壁的貓貓醬、個十不分、一人宇宙部、小撩你諸位小天使灌溉營養液,培養作者菌

以及,小天使們破費啦~:

感謝 就想撩你呢 的地雷x3

感謝 ~紫色&風鈴~ 的地雷x2

感謝 道泮困馬 的地雷x1

感謝 綠綠綠 的地雷x1

感謝 我是呆瓜,我是二哈 的地雷x1

感謝 閃閃 的地雷x1

感謝 個十不分 的地雷x1

感謝 子熙 的地雷x1

晚安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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