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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慣了人民幣。可能在我這種普通人眼裏,人民幣的價值在于數量和重量,而程一一,可能只會在乎它們是否是連體鈔吧?
離開婚紗店,程一一說要請我去一家會員制酒吧喝酒。
我說:“還是我帶你去另外一家吧,環境一般,但老板人特好,他會給每一個客人調一杯只屬于你的酒,絕對符合你當下的心情。”
程一一沒有異議。
我們去的酒吧,就是學長阮齊開的酒吧,我每次來都選這個點,因為沒有別的客人,我既可以免費喝酒,又能找到一種包場的成就感。
阮齊是我見過最哥們最仗義的男人,當初追求小米不成功,還不計前嫌許給我們一生一世喝不完的美酒,雖然小米說阮齊那只是客套話,可是我每次來,他都熱情歡迎。
尤其是最近幾天,每當我一想起莊勝宇的所作所為,就忍不住替小米感到可惜,如果當初她沒有拒絕阮齊,現在應該已經是酒吧老板娘了吧?
阮齊一照面,就認出了程一一,還調侃了一句:“呦呵,你倆大學時不是死掐嗎,怎麽現在跑我這兒一起買醉了?”
我告訴他,我這人一向市儈,程一一聘請我為她策劃婚禮,我沒必要和錢過不去。
阮齊笑笑沒說話,走回吧臺邊為我們調酒。
程一一收回目光,對我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他喜歡你。”
我“噗”的一聲噴出了剛喝進嘴裏的那口白水,程一一躲得快,沒有正中目标。
我抹了抹嘴,對正往這邊看過來的阮齊擺了擺手,然後瞪向程一一。
“你有病吧?”
程一一很快道:“你連一個男人對你有意思都看不出來,你是女人嗎?”
我沒搭理程一一,我也沒必要跟她解釋。阮齊曾經追過小米,這就足以證明我不是他的那盤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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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和我性格嚴重相反,用酒比喻的話,我是後勁兒不足的水果酒,毫無殺傷力,小米卻是深水炸彈,非一般人駕馭不了。我習慣溫水煮青蛙式的培養感情,她則傾向于先将目标撂倒,再慢慢考慮是否值得回味。
這樣不同的我們,從來沒有搶過一件衣服,也從來沒有被同一個男人追求過。
由此看來,程一一根本不懂感情,也不了解男人,她甚至連女人都不了解。
難怪她沒朋友。
程一一似乎也沒有興趣做我的感情顧問,沉默了一會兒,轉而道:“我現在還差一件婚紗。”
“聽說有錢人都從國外定制,你也可以。”
“那只能作為第二方案。”
程一一從包裏拿出一張名片,遞到我面前:“你去找一趟這個設計師,請他幫我設計一件婚紗。”
我接過名片一看,是一個叫劉備的男人,只走獨家定制婚紗設計,不走批量流水線工程。
“你這麽有錢,你直接拍給他二十萬不就得了?幹嘛讓我去?”
“他要是一個有錢就能收買的人,也不會有今天的地位了。”
“什麽地位?”
我的孤陋寡聞,換來了程一一的白眼……以及一萬塊人民幣。
不過不是現在就給我,而是等我成功請這位設計師出山之後。
常年處于食物鏈最低端的客觀事實使我明白,越是表面上看似容易上手的事,內裏就越是藏污納垢的。
連程一一的鈔票都不能收買的設計師,說實話我是有點小佩服他的,但這也說明了,這個劉備是一個藝術家脾氣很重的男人。
這種人通常都是眼高于頂的,做事任性,獨來獨往,性格古怪的邊緣人士,難相處的程度絕不會亞于程一一。
我的這些猜測,在親眼見到劉備的那一刻時,終于得到了證實。
劉備,劉備的劉,劉備的備,國內知名婚紗設計師,目測身高和李明朗在伯仲之間,一八三到一八五之間,男性,目測性格不茍言笑,不善于待人接物,深度面癱。
我在劉備的工作室裏,只和他相處了五分鐘就想奪門而出。
當時,我正指着一件紫色婚紗說:“這真是我見過最美的婚紗!”
劉備卻連看也不看一眼:“我做的婚紗,每一件都是最美的。”
我在心裏偷偷說,這是病句是病句是病句,他沒文化沒文化沒文化……
然後,又拿起一張設計圖,故作驚嘆道:“啊!它可真美啊!如果我能穿上一次,死都值了!”
劉備冷靜的看了我一眼:“你穿不上的。我這裏每件婚紗都是獨家定制的,一個人只有穿上最适合自己的那件,才叫匹配。”
我的笑容僵在臉上,決定直奔主題:“那你可不可以也給我設計一件啊?”
同時在心裏盤算着,只要他同意,我交了定金,就把程一一的三圍塞給他……
可他卻說:“到目前為止,我還看不到我和你之間的緣分,以我看人的眼光,估計你三五年之內結不了婚。”
這一刻,我是如此的理解程一一。
這個劉備絕對是殿堂級的白蓮花,生來就該回爐重造,任何一個正常人和他聊上兩句,都會忍不住拿髒話當語助詞用。
“那我就明說了吧,是程一一叫我來的,她說你拒絕給她設計婚紗,我想問問為什麽?”
我幾乎以為自己眼花,仿佛看到劉備的冰塊臉又冷了幾度。
“我給她設計過,一個人我只給設計一次,那就是最好的,以後再找我也沒用。”
我的思路出現了短暫的空白,難道這就是程一一避諱劉備,讓我當跑腿的原因?
“那……那件婚紗她是不滿意呢,還是……”
“她沒取走。”
“為什麽沒取走,據我所知,還沒有程一一買不起的衣服。”
劉備站起身,将脖子上的皮尺拿下:“你是她什麽人?”
“婚禮策劃師。”我追着他一路走出工作室,來到外間的會客廳,“你還沒說,她為什麽不取走,是不是你失手了?”
劉備頓住腳,回頭瞪了我一眼,然後一手拿起遙控器,指向大屏幕。
“就是這件。”
我扭頭望去,瞬間失聲。
什麽蕾絲,長度足以從四樓墜到一樓的頭紗,鑽石,珍珠啊那些……統統沒有。
大屏幕上,只有一件絲綢質地的銀白色禮服,簡約大膽,服帖着假模特的每一寸線條,穿它的女人但凡有一點贅肉,或是胸部不夠挺,臀部不夠翹,都會被放大體現。
能駕馭它的女人,必須是完美的。
它或許不是一件人們觀念中最夢幻的那種西式婚紗,但它絕對是最适合程一一的那一件。
我說:“我想不出任何理由,程一一會拒絕它。女人能找到最适合自己,最能凸顯自己優點的婚紗,就是天價也值得。”
聽到這話,劉備眼裏的笑意一閃而過:“她不要,是有原因的。”
“什麽原因?”
劉備又按了一下遙控器,關掉屏幕,說道:“在我的倉庫裏,有五分之一額婚紗沒有人取走,它們的主人都是有原因的。”
五分之一,為什麽……
劉備沒有回答我。
而我唯一能想到的原因是,如果一件婚紗帶給一個女人的,是最想忘掉最慘痛的那段回憶,那麽即使它再美,再價值不菲,也不過是一塊布。
後來,劉備還告訴我,每個來工作室量尺寸的準新娘,在第一次見面就會按照他的規矩報上預算,少的幾千,多的上百萬。
而他,也因接觸的女人多了,練就了只憑十分鐘的聊天,就能判斷對方婚姻是否能長久的本事。
為了儲藏這些無人來取的婚紗,在距離工作是不遠的地方,他還盤下了一個倉庫。
算上程一一這件,一共是五十一件。
值得一提的是,當我離開工作室時,竟然已經有點欣賞劉備了。
後來一想,這大概是因為,劉備對每件婚紗都投放了濃烈的情感,并傾盡他的才華賦予它們生命,這和我只想做獨家創意婚禮而非流水線工程的初衷,是殊途同歸的。
只可惜,劉備做得到的事,我做不到。
從這個角度上說,他比我幸運。
☆、Chapter16
我一回到小米家,就跟她分享了幾個驚人的消息:
李明朗是我高中同學。
李明朗認識成大功。
程一一曾經做過一件婚紗但是沒有取走!
小米隔了好久才理清思路,提出第一個問題:“你的意思是,程一一曾經差點結婚?但是因為某種不為外人道的原因,她沒結成,婚紗沒取走?”
“對……啧啧啧,沒想到畢業才兩年,程一一經歷了這麽多,差點結婚,哎你說,那新郎是誰啊?”
小米拿起指甲鉗剪指甲,咔咔咔的:“我哪知道是誰啊,只要不是吳彥祖,愛誰誰,關你什麽事,又關我什麽事?”
“你難道不好奇啊?”
“比起這個,我更好奇你和李明朗的事。”
“我和他?我和他能有什麽事啊?”
小米一臉興味盎然的:“我問你,你倆怎麽又攪合到一塊兒的?他又是怎麽變成你的高中同學的?”
“不是變,是本來就是!他有我們高中畢業的集體合影。”
“有一張合影就是啦?那我還有和吳彥祖的合影呢,難不成我也是他高中同學啊?”
我看了小米一眼,差點被她的邏輯打敗,只好将我在高中畢業典禮上吐了李明朗一身的事講了一遍,并且反問小米,李明朗要不是我的高中同學,他怎麽可能知道,連我自己都要忘記了。
小米沉默了一會兒,狐疑的說,怎麽看都覺得李明朗像是年長了我幾歲。
我說,那是因為他長的着急,我青春無敵,我現在走在大街上,人家都以為我是高中生。
小米對此嗤之以鼻:“錯!那是因為你不會捯饬,有哪個工作體面的姑娘,還穿毛衫牛仔褲上下班啊?”
我張了張嘴,竟然無力反駁。
小米又說:“再說了,就李明朗那口才,那社會閱歷,那見識,那氣質,那一身名牌,你覺得他像是二十四五歲的人嗎?”
關于這一點,我也覺得奇怪,但是我和小米都不能解釋,為什麽李明朗會知道我的過去。
“對了還有一點可以證明。他居然知道我一吃羊肉就長疹子!哎,我怎麽不記得我和你說過這件事啊?不會是你告訴他的吧?”
小米也愣了:“你吃羊肉長疹子?”
這一有利的證明,再次讓小米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後來她到廚房洗了個桃子吃了,回來的時候才說了一句:“這麽看來,他可能還真是你高中同學。”
“是吧?”我仰在小米的床上吃爆米花。
小米卻慢悠悠的補了一刀:“诶你說,怎麽同樣的起跑點,你倆混的差了這麽多?你瞧瞧人家現在,再瞧瞧你……”
我一下子翻身坐起,頓覺自己遭到了莫大的羞辱,做出一副正準備歇斯底裏的模樣。
小米見狀,連忙岔開話題:“诶,我說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
我果然将滿腔怒火生咽了回去:“啊?”
“你看啊,你又沒錢又沒色,他有錢又有色,他憑什麽倒貼你啊?除非他喜歡你。”
我不屑道:“切,程一一還說阮齊喜歡我呢!”
小米一頓,忽然就換上了一臉正氣:“你還別說,我也這麽以為過。”
我瞬間石化,但我根本來不及細問,小米家的門鈴就響了起來,我這才想起來,今天是莊勝宇“出差”回來的日子。
小米一下子原地滿血,拉着我就往門口沖,一如既往的對我使眼色,我愣愣的站着不動,她還拉了我一把,差點給我扯一個跟頭。
站在門外的,果然是那衣冠禽獸莊勝宇,他居然還敢腆着臉來,這心理素質真是杠杠的。
莊勝宇拿着一堆外賣盒走進屋,招呼我和小米吃晚餐,還掏出兩個紅色的絲絨盒分別送給我倆,說是他出差時買的禮物。
小米萌萌噠的撲上去獻上大大一個吻,我不忍直視的別開臉,心裏默念着三字經。
之後那一個小時,我沒有說過一句完整的話,從頭到尾都只用“嗯”的四個聲調應付各種話題。
外賣我一口沒動,禮物我放在茶幾上再也沒碰過,眼裏就像是長了針眼一樣,瞪着和小米你一口我一口郎情妾意的傻逼玩意,幻想自己已經把手裏捧着的這杯開水,一滴不漏潑了過去。
可最終,我什麽都沒有做,我為自己的自制力嘆服,也為自己的懦弱而唏噓。
好不容易等他們吃飽了,我站起身幫忙收拾外賣盒,期間小米拉着我偷偷說了一句:“一會兒你就先回去吧,我好幾天沒見着他了……”
我斜了小米一眼,拿着垃圾走出門。
回來的時候,莊勝宇正在門外抽煙。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我說:“有空麽,談談吧?”
他點點頭,按吸了煙,跟着我走向樓道。
我開門見山道:“你什麽意思?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敢來?你就不怕我揭穿你的真面目啊?”
莊勝宇一臉誠懇,“我已經決定離婚了。”
這個答案我始料未及,我愣了兩秒:“因為小米?”
“不是。是我們夫妻感情破裂在先,小米出現在後。在這之前,我就已經決定離婚了。”
“……”
莊勝宇的回答,成功堵住了我接下來要勸他回頭是岸的所有言論。
我這才發現,那些我花了幾個通宵制定的作戰計劃,在現實面前,全是小菜。
我既不敢找莊勝宇的妻子攤牌,因為我承擔不起這個家庭因我而破裂的後果,我也不敢将事實告訴小米,因為我深知看似葷不吝的小米,內心的脆弱。
我寧可真相就像莊勝宇說的那樣,他已經決定離婚,并且此事和小米沒有半點關系。
臨進門前,我又一次向莊勝宇确認:“真的和小米無關?”
他再次保證。
我想了想,又道:“不管怎麽樣,你現在還是已婚身份……就算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你能不能等自己恢複單身了再來找她?”
莊勝宇說,他會在短期內辦理離婚手續,他的妻子因為這件事已經回國了。
我沒有說話,我但願他說的都是真的。
十一月的北京,冷的很有性格,遠比十月的忽冷忽熱來的有內涵,也比十二月的幹冷徹骨溫柔的多。
從小米家出來後,我蹲在馬路牙子上思考人生,腦子裏堆放着一連串的疑問和死結。
比如程一一為什麽沒有取走那件婚紗,比如莊勝宇的話到底是真心的還是緩兵之計,比如李明朗這麽出錢出力的是不是早就在前面挖好了坑等我跳?
我發現我一個答案都找不到。
以前的我,只要能挽着成大功的胳膊,在路邊買一個甜筒,都能樂上一天。
我們還經常為了追趕公車在尾氣裏狂奔,追不上還能肆無忌憚的大笑,我是那樣一個無憂無慮安于現狀的傻姑娘。
可是現在,我卻只剩下煩惱了,雖然沒有一件事是為了我自己。
我站在小米人生的十字路口上,我要為程一一的人生大事出謀劃策,我還無意間成了莊勝宇秘密的知情者……
比起這些,我和成大功的那點陳芝麻爛谷子的小情小調,似乎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過氣。
我還記得,在來北京上大學之前,我爸媽曾經囑咐過我幾件事,一是搞對象要注意自保,不要未婚先孕,二是要與人為善,學會打太極,凡事都不要一馬當先,沖鋒陷陣的事要留給比我更沖動的傻逼,三是要力争上游,越是你看不順眼的人,越要對他和顏悅色,因為往往是這種人可以決定你的成敗。
我一直謹記我爸媽的話,我甚至堅信只要我做到這上面的三條,我總有一天會成為人生贏家。
可實際情況卻是,你越想做小白兔,就越有人要逼你變身母老虎。
第二天,我花了一整個上午的時間,陪程一一逛了三家婚紗店,試穿了不下三十件婚紗。
期間,我和三家婚紗店的店員一起說好話,說的嘴皮子都破了,連“傾國傾城”這樣的成語都能不打磕絆的脫口而出,程一一卻始終不為所動,還刻薄而找抽的指出那每一件婚紗的缺點。
連店員好心幫我定的盒飯,都被程一一拿開扔進了紙簍。
她說:“你還有時間吃飯吶,咱們還得去下一家呢!”
我看了看堆在試衣間的那些可憐婚紗,又看了看紙簍裏的那些蒜苗肉絲和大米飯,以及和我同樣目瞪口呆很是無辜的店員,說真的,我真特麽想一巴掌揮過去。
可是我最終什麽也沒有做,只是有氣無力地問她:“程一一,你是不是因為劉備拒絕再給你設計一次婚紗,才故意找我麻煩的?”
程一一不語。
“劉備說了,他只為一個人設計一次婚紗,不會為任何人破例。”
程一一神情微動,語氣卻很冰冷:“我知道,那一向是他的原則。”
“既然你知道,你幹嘛還這麽無理取鬧?你要真喜歡劉備的設計,就把屬于你的那件婚紗取回來。如果你不想要,那就另找設計師為你量身打造,何苦在這裏為難我們?”
這一刻,我是由衷的氣恨自己,氣恨程一一如此耀武揚威,我還得忍着火規勸她,就為了那三十萬婚禮策劃費的提成。
我想我終于明白李明朗那句話的意思了,“金錢一旦作響,壞話随之戛然而止。”
沉默了良久,程一一拿起包走出了婚紗店。
她走在前面,我跟在後面,走了一百多米,她突然停下,回頭看我。
“郝心。劉備的原則是只為一個人設計一次婚紗。但那是他的原則,不是我的原則。我的原則就是,不管劉備的原則是什麽,你都要為我争取,幫我打破他的原則,請他為我破例一次。這才是你應該做的事。”
撂下這番話,程一一開着車呼嘯而去。
我想,我又找到了一個我讨厭程一一的理由:任性。
☆、Chapter17
在親眼目睹程一一試穿了幾十件婚紗之後,我對婚紗這玩意兒短時間內是提不起什麽興趣了。
但是李明朗那賤兮兮的三個字卻突然出現在手機屏幕上,就在被程一一狠心遺棄的婚紗店店員,請我回去和她們分盒飯時。
我口齒不清的接起來一聽,他第一句就是:“下午來我家,帶你去做婚紗。”
婚紗……婚紗……又是婚紗……
我說:“不去。”
“啪”的一聲,我率先挂斷了電話,又頓了一瞬,頗有餘悸的盯着手機看了會兒。
不到一分鐘,電話又打了進來,不過不是李明朗,是公司同事奧美。
奧美說,今兒個一大早李明朗就彙給公司一筆定金,說要再辦一場價值三十萬的婚禮,指名找我。
我沒想到李明朗這麽快就履行了“合同”,那張既不具備法律效力也沒有約束力的手寫字條。說真的,就算李明朗給我來個甩臉子不認賬,我也拿他沒轍,字條我沒有副本,原件在他那兒,別說不具備法律效力了,就是具備,他不履行我也沒錢把他告上法庭。
我又一次跟奧美确認:“李明朗真的彙錢了?”
“真的,比真金還真,這次還是他當新郎官,還跟公司保證,絕對不會再破壞場地,到時候有任何損失都可以算在他賬上。”
我沉默了一會兒,奧美那邊又噼裏啪啦說了一堆,我全沒聽清,倒是最後一句讓我醍醐灌頂了一把。
“對了,我問李明朗新娘是誰的時候,他說叫我問你。心心,新娘到底是誰啊?”
新娘到底是誰啊……
從小到大的經驗告訴我,女人有一點比男人流弊,那就是直覺,尤其是處理危機的時候。
于是,我想也不想,将第一個浮現出腦海的異性名字脫口而出:“哦,新娘子姓米,叫米菲。”
對不起小米,危難時刻不出賣朋友出賣誰?我只能先暫借你的名字一用了……
挂上電話,啃光了盒飯,留下十五塊盒飯錢,告別了婚紗店店員,我蹲在路邊左思右想了一會兒,還是打了個電話給李明朗。
電話響了三聲就被接起,一接起就斷了,我愣了一下,沒搞清楚狀況,又撥了一次。
李明朗那頭“嗯”了一聲,上揚的聲調。
我說:“剛才真奇怪,剛接通就斷了。”
“不是斷了,是我挂的。”
我頓了一下,問:“你幹嘛挂我電話?”
“剛才你不也挂了我電話?”
我剛要反擊,就及時克制住了,被他的小氣記仇噎的差點忘了自己打電話的來意。
“那什麽……李明朗,你剛才說帶我買婚紗什麽的,還算數麽?”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輕笑:“你是不是知道我彙錢了?”
我頓時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呃,其實我……”
我剛想來點委婉的,李明朗那頭就迅速報上一串地址,然後随口交代了一句,“我有電話插播,下午三點見。”
電話再度切斷。
我瞪着手機屏幕半響,愣了會兒神兒才意識到,李明朗說的那串地址好像是劉備的工作室那邊啊……
不會這麽巧吧?
= =就是這麽巧……
我兩點的時候就來到劉備的婚紗設計工作室所在那條街,從頭到尾逛了一遍,就只看到這麽一家婚紗定制作坊。
等我從街尾走回來時,李明朗正坐在劉備工作室外的高臺上抽煙。
他一見到我,就跳下高臺,按吸了煙,說:“走吧。”
“等等!”我叫住他。
他回頭看我,微微挑眉。
我總覺得他這一眼,和以前頗為不同,好像多了點老謀深算的氣味。
但他嘴角随即漾開的弧度,卻很快将這一切沖淡。
就在我以為自己眼花的同時,肩膀上突然傳來一股堅實的力道,偏頭一看,正是李明朗的大手。
再微微仰頭,又對上他那張笑臉。
“來吧。”他摟着我往工作室走,邊走邊說,“對面這座房子裏的設計師是國內最知名的,我送你的婚紗就是他設計的。不過你要小心,他這人看人很準的,以他的脾氣是絕對不會給假新娘設計婚紗。”
我當然知道,對于劉備這樣的藝術家來說,人性的虛假是對聖潔的婚紗的一種亵渎。
在距離門口還有幾步遠的位置,我站住了腳,決定跟李明朗開誠布公:“這座房子裏的設計師叫劉備,我認識他。上次見面的時候他就跟我說過了,他看不到我和他之間的緣分,還說以他的眼光,我三五年之內都結不了婚。”
我以為,李明朗會驚訝。
誰知,當我說完這番話重新看向他時,他卻笑得更加莫名其妙了。
“哦,那就只好和他實話實說了。”
我還沒反應他這話是幾個意思,就被他拉進了工作室。
劉備乍一見到我和李明朗,原本面癱高冷的臉,也出現了裂痕。
李明朗輕車熟路的到吧臺邊倒了兩杯水,一杯遞到我手裏,然後他往全場看上去最舒服的一張沙發椅裏一坐,指着我說:“你給她設計一套婚紗吧。”
劉備看向我:“你不是前天那個……”
我尴尬的對他笑笑,別開臉,瞪向正往白水裏放泡騰片的李明朗。
李明朗随口解釋道:“哦,她前男友要結婚了,她為了示威,找我跟她假結婚打對臺。”
驚訝已經不足以形容我此時的心境,我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劉備一臉的不認同:“那你随便買一套就是了,我的婚紗…”
李明朗将他打斷:“我知道,你的婚紗是獨一無二的,所以我們才找你,這樣才能達到效果。”
李明朗走到一件半成品婚紗前,挑起衣袖:“不過你的設計,對她要示威的準新娘意義重大。那人你也認識的,就你前女友。”
“啪啦”一聲,是碎了一地的我的腦回路。
前女友?程一一是劉備的前女友?
……
也就是說,程一一要和我的前男友成大功喜結連理了,不僅找了成大功的前女友我,為他們策劃婚禮,還讓我找她的前男友幫她設計婚紗?
等等……似乎有哪裏不對……
可我來不及思想,我的腳就比我的思想快了一步,帶着我奪門而出。
李明朗是在劉備工作室外五十米的地方,把我攔住的。
比起我的氣喘籲籲,他仍是那副氣定神閑的模樣:“你跑這麽快做什麽?”
我愣愣的指着他:“你認識劉備?你還認識程一一?”
“你跑這麽快就是因為這個?”
“你……你還認識成大功!”
李明朗難得的露出驚訝:“這個你都知道?你可以給我打工了。”
我懶得搭理這兩者之間有什麽內在聯系,自顧自的繼續問他:“你到底為什麽找上我,還幫我包了全部費用,還……”
突然之間,似乎有什麽東西劃過腦海,雖然只是一閃而過,卻有點呼之欲出的節奏。
我一手扶着太陽穴,感覺那靈感越來越亮,就快要将我點醒了。
耳邊傳來的是李明朗鼓勵的聲音:“再想想,你快想到了。”
我睜開眼,望向他:“你也想破壞婚禮?”
“真是個聰明的姑娘。你應該說,在這件事情上,你我殊途同歸。”
之後那半個小時,是李明朗和劉備的談判時間。
李明朗還讓我在工作室對面的快餐店裏小坐,等他給我一個結果。
我在手機自帶的記事本上随便劃拉着,試圖将程一一、成大功、劉備等人的關系梳理出個大概,又分別以這三個人為軸心,将我和李明朗放進去,組成了幾組人物圖譜。
結果,毫無進展。
我僅僅能想到的是,如果劉備和程一一真的有一段情史的話,那程一一沒有取走那件婚紗,會不會就是因為劉備?
半個小時之後,李明朗又一次将我帶進了工作室。
從頭到尾,劉備對程一一,對婚禮,對我和李明朗的關系都只字不提,他只是面無表情的為我量三圍,用最公式化的口吻和我讨論款式和顏色。
李明朗站在玩手機,時不時瞟來一眼,還塞過來幾句不要臉的意見。
什麽以他目測,我的骨骼結構很适合露背……
好不容易被劉備折騰完了一通,我正打算坐下來休息一會兒,誰知到後半階段一直閉目養神的李明朗,卻突然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跟我說,要請我到簋街搓一頓麻辣小龍蝦哦陪生啤酒。
我得承認,這還是我頭一次吃辣吃得這麽欲罷不能,恨不得連自己的十根手指頭都吸進去,眼淚鼻涕直流還直呼過瘾。
酒過三巡,小龍蝦也去了四斤,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一打啤酒的催化出了革命情感,我再看向李明朗時,覺得他除了一味的帥以外,還變得順眼了許多。
這種順眼無關長相,純粹是一種人格魅力,以至于當我和他天南地北的一通神侃之後,一不留神就抖摟出一筐隐私。
李明朗問我,當年我是怎麽看上成大功的。
我說:“當然是先看臉了。成大功那個長相,無論是放在哪個大學校園,都得是校草級的人物啊!當年追他的小姑娘可多了,大部分他連名字都記不住,我也是其中一個。後來多虧了我死皮賴臉的,才讓他記住我叫什麽了……你造麽,當他第一次喊我的名字的時候,我興奮的一整個晚上都睡不踏實,夢裏全是他,繞啊繞的……”
我的酒勁兒漸漸上頭時,李明朗又問我,我為什麽會看上成大功。
我想了想,覺得他這個問題和上一個問題沒什麽區別,但是我還是很聰明的換了一種解釋。
“你造麽,女孩子最喜歡的是哪一種男人?我告訴你,就是那種七分正經裏,帶着那麽三分不正經的,但是那點不正經又不耽誤正經的那種……假正經……”
我迷蒙着眼,試圖看清已經分裂成兩個影子的李明朗,突然伸出手,一把扶住他的臉,喊道:“你不要晃,我暈!”
然後,我就感覺自己的油爪子被他抓了下來,他拿起濕毛巾為我擦手指。
我樂呵呵的繼續說:“不過,成大功并不是那種假正經的男人,他就只有正經,正經,正經!是我誤會了他,我以為我能挖掘出他的不正經的……”
說到這裏,我看向李明朗,歪着頭,一手托腮,另一手去勾他的手指:“這麽一看,嘿嘿,其實你倒是有點像那種假正經嘛……诶,你的手相挺整齊的嘛,一點都不像感情不專一的樣子……”
迷迷瞪瞪的,我似乎聽到有人問我:“你怎麽會以為我感情不專一?”
我緩緩歪倒在桌上,憑着自己流弊的理智,分析道:“有哪個專一的男人,會每天晚上跟不同的姑娘吃飯啊?還讓姑娘買單,還收費……你女朋友知道了,不會不高興麽?”
對面個人好像回了一句話,不過聲音太小周圍太吵,我沒聽清。
“咦……你的生命線也蠻長的嘛……還有事業線,你轉行次數有點多哦……”
對面的人抓着我的手握了握:“剛才你還沒說完。”
我被這麽用力一握,擡起頭問:“剛才?剛才都說到哪兒了?”
“成大功。”他提醒道。
“哦,對對!成大功!”我看着眼前這人的穿着打扮,又翻了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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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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