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亞當總覺得盯着一個熟睡中的人是件挺變态的事。他從來不明白為什麽會有人這麽幹。

可是，這天早上，哈利依偎着他，臉頰貼在他胸前。亞當望着他的睡顏，完全理解了那種情感。他無法移開視線。就算有人把全世界的錢都堆在一邊，他恐怕也不會看一眼。

熟睡的哈利甚至比平時還要可愛。他那瓷白的皮膚襯着濃黑的睫毛和栗色頭發——還有亞當淺棕色的胸膛。

他美得讓人發狂。

而且他是他的。

是嗎？他的潛意識裏有個譏諷的聲音，聽起來很像傑克。你連他的真名到底叫不叫哈利都不知道。你一點兒也不了解他。除了他在家有未婚妻這個事實。

亞當抿緊嘴唇。

确實，哈利身上還有很多事讓人想不通。

哈利總是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很難相信他也會騙人——騙了他幾個月。哈利要是真的在有未婚妻的情況下還那麽渴望亞當的老二，他算是個什麽人？（反過來，亞當同樣是明知故犯。他一直以為他不會幹出這麽差勁的事。）

而且，他們做愛了。那感覺……

亞當試着忽略他那大清早就精神百倍的小兄弟。他逼着自己用理性的目光來審視那場性事。

昨晚他就一直隐隐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可血液都集中在下半身，他沒法思考。

哈利居然在上床之前就給自己做好了肛交的準備，這太不符合他的個性了。同一個哈利聽幾句葷話就臉紅，連前列腺是什麽都不知道。而且亞當還只能相信，哈利給自己擴張潤滑得極為到位，在做愛的全過程中一直滑溜溜的，讓他爽飛了。這樣想來，要麽哈利那副未經人事的樣子全是裝的；要麽……

還有別的選項嗎？

“早安。”

亞當的視線猛地回到哈利身上，發現他正迷迷糊糊地眨着眼，臉上帶着柔和惺忪的笑意。

天哪，亞當真他媽想把他拆吃入腹，從他那頭睡成鳥窩的亂發一直吻到他那白皙無暇的腳趾頭。

“早，”亞當略清了清嗓子。“睡得好嗎？”

哈利點點頭，打了個哈欠。“我好久好久沒睡得這麽香了。”

“那就好。”亞當俯下身去。

鬧鐘突然響了，他頓在半空。

媽的，還得上班。要是他現在去吻哈利，絕對要遲到。

亞當嘆着氣，不情不願地把哈利的手臂從身上撥開，翻身下床，頑強地不去在意哈利撅起的嘴巴。

“我今天得比平時早點到公司，”亞當愁眉苦臉地說着，拿出一條幹淨內褲，急匆匆地走向房間裏的浴室。

他注意到哈利臉上奇怪的表情，停下腳步。“你還好嗎？”

哈利垂下睫毛。“我就是……我已經開始想你了。我不想讓你走。”他笑了幾聲，揉了揉後脖頸。“我知道這樣挺傻。”

亞當真希望自己能跟着笑幾聲，告訴哈利他确實在犯傻。可說實話，潛意識裏，他仍然在恐懼哈利會再度消失。他無論如何都沒辦法讓自己完全放下心來，他仍然擔心晚上回家的時候，要面對一間空蕩蕩的屋子。

“你不傻，小乖，”亞當暗嘲自己居然也這麽粘人。半年前如果有人跟他說他将對一個人鐘情如斯，他肯定會管那人叫瘋子。“我也想你了。”

哈利對他欣然一笑。亞當不得不逼着自己看向別處，拖着腳步往浴室走。老天爺。他覺得自己是個情窦初開的中二少年。這男孩都對他做了些什麽？

等他洗得一身清爽，穿好上班的衣服走出卧室的時候，他發現哈利在廚房，望着冰箱裏直皺眉頭。

“沒有吃的，”哈利說。“我就把昨晚剩的披薩給加熱了。”他轉向亞當，一臉疑惑。“為什麽家裏一點吃的也沒有？”

亞當沒有回答。他走到哈利身邊，雙臂按在冰箱上，把哈利攏在中間。他的唇貼住了哈利的唇。哈利戰栗着張開嘴，仿佛渴望已久。他吸吮着亞當的舌頭，溫柔的吻漸漸變得色情，他愉快地輕哼着。這讓亞當不禁開始幻想哈利努力含着他的陰莖時會發出怎樣的聲音。他呻吟着，更用力地吻着哈利。

有人清了清嗓子。

哈利猛地從亞當懷裏彈開，氣喘籲籲，滿臉紅暈——美極了。從他身上移開視線花了亞當好一番力氣。但他還是做到了。

希恩正瞪着他們，視線在他們身上來回逡巡。當他定睛注視哈利的時候，臉上浮現了一種非常奇怪的表情。而哈利好像在故意躲避他的目光。

“披薩！”哈利轉向微波爐。

亞當注意到，整個早餐過程中哈利一直在躲着希恩的視線。他有點不明白這是怎麽了。實際上，哈利基本沒跟希恩說話，而希恩大部分時間都在瞪着哈利，好像他新長出了另一個頭。整個場面就像是希恩在試圖用某種方式跟哈利交流，但哈利要麽是沒注意到，要麽就是打定主意不回應。

“嘿，亞當，”終于，希恩把視線轉向亞當。

亞當給自己倒了杯咖啡，看向他。“嗯？”

希恩牢牢盯住亞當的眼睛。突然，亞當覺得腦袋裏一陣鈍痛，他皺起眉頭，揉着兩側太陽穴。他極少頭疼。

“希恩！”哈利厲聲喝道。

希恩瑟縮了，但亞當的注意力已經不在他身上了。他盯着哈利。他從來沒見過哈利發火，更別提氣成這副樣子。但他現在顯然怒不可遏，漲紅了臉，目光銳利地瞪着他的朋友。希恩看起來很內疚，突然之間又換上了一副防備的表情。這到底……這對小夥伴真他媽詭異。

“不準那麽做。”哈利斥責道，仍然瞪着他的朋友。

“好啦，這是怎麽了？”他真是受夠了這倆人之間的那些隐情。至少他已經不頭疼了。

“沒什麽。”在跟哈利互瞪了半晌之後，希恩答道。他嘆了口氣。“你正在犯下大錯，哈利。”他的聲音已經柔和下來。“你的父母會殺了你。”他搖着頭笑了幾聲。“我真沒想到你這麽大膽。這合法嗎？跟他幹那事的時候你還……”

哈利臉紅了，起身離席。“你現在要是不走就要遲到了。”他扯着亞當的胳臂說。

亞當皺着眉瞥了希恩一眼。希恩正看着哈利，臉上的表情幾乎帶着憐憫。

“亞當，快點，”哈利說。“遲些我會解釋的。”

亞當審視着他。

哈利咬着嘴唇，紫色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滿是懇求。

“好。”亞當決定暫時放過他。可這只是因為他現在沒時間追究。

晚上，他一定要問個一清二楚。

是可忍孰不可忍。

秘密和謊言，他已經受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