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我命自由為本能

那一抹有色無色的煙氣迅速的沉浸入黑蛋當中。

黑蛋那湛藍的裂隙猛然一亮，只聽咔嚓咔嚓作響，噗呲一下，一只烏灰的小毛團子從黑蛋中蹦跶了出來

全身上下濕漉漉的，眼睑彈開露出呈現金色的眼珠，烏灰的絨毛在潮/濕下隐隐有些泛起藍光，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落湯的小雞崽子。

這小雞崽子搖搖晃晃的沒有站穩，身體上的液體開始迅速揮發，烏灰色的絨毛迅速的蓬松起來，小家夥努力的站定，抖了抖身子，扭頭看了一眼唐唐，眼神十分人性化，若要形容，那有點類似于鄙視？

唐唐整只貓都不好了，自己利用血契救下的小雞崽子鄙視了自己？

一只剛剛誕生的小雞崽子有這樣的能力嗎？

不是說卵殼而生，第一眼看的是誰，就對誰親近嗎？怎麽第一眼是鄙視？？這是鬧哪樣？？

這邊唐唐一腦門的問號，那邊躺着的青年悠悠醒轉。

轉頭就看到了灰絨絨的小雞崽子，還有落在一旁的黑色卵殼，人又呆住了。

他迅速的往懷中摸去，摸了半天卻是沒有，嘴巴不受控制的長大，心中震驚大抵上可以這樣形容——這是發生了什麽？！這是那塊奇怪的黑色卵石？？！那不是石頭嗎？怎麽會是一枚卵？？

在青年呆滞的過程中，那只小雞崽子踱着方步，一副大老爺們的做派，開始用嘴啄那黑色的蛋殼。

青年心目中堅不可摧的黑色卵石，就這麽輕易的被小雞崽子啄碎，而後吞下。

我一定是在做夢，青年感覺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麽的不真實，三觀搖搖欲墜。

剩下最後一枚只有指甲大小的黑色蛋殼，小雞崽子卻是沒有吞下，而是用嘴叼着，撲騰着毫無飛行能力的稚/嫩翅膀，搖搖晃晃的走向青年。

那枚蛋殼，在青年的身邊放下，小雞崽子對着青年叫了一聲，聲音很是難聽，有點像是呱呱的烏鴉叫聲，只是多了一點金屬質感。

然後毫不猶豫的轉頭向唐唐這邊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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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手拿起蛋殼，青年還有點呆愣，這是什麽意思？

卻覺手中炙熱，那黑色蛋殼碎片猶如活物，瞬息之間就鑽入青年的身體當中。

空氣以青年為中心開始向四面蕩起，轉眼就形成了一道旋風，青年的額頭中央散發出青色的光。

唐唐看得目瞪口呆，這他喵的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心中好奇之下，不由就動用了窺視數字的能力。

只見青年頭頂顯現的數字為3，這個數字在劇烈的波動，像是在承受巨大的壓力，似乎随時都會消失，唐唐心中一驚，數字消失？那豈不是人就挂了？

【不過是血脈覺醒而已，有這麽吃驚嗎？】正有點茫然的唐唐，突然就聽到了一個稚/嫩的聲音，他低頭向下一看，卻見那只小雞崽子窩在他的爪爪之上，眼神淡漠。

【你會說話？】唐唐驚呼，差點沒忍住将這小雞崽子給扔出去。

【我當然會說話，便宜你了……肥貓。】小雞崽子巋然不動。

肥……肥……肥貓？！！

唐唐如遭雷劈，他根本不胖的好吧！！他只是毛比較蓬松啊啊啊！！他這是虛胖！！

等等！！

這喵的小雞仔會說話……他是轉生神獸？？唐唐眼神一縮，不由就想到這個毫無真實案例，純屬臆想傳說的存在。

雖然是臆想，但依舊有其根基，不是單純的空想。

人能轉世重修，活出第二世，那麽對于獸而言，一樣也有這樣的機會——其實就是所謂的化人，由獸生轉為人生。

但若獸沒有選擇化人，那麽它們理應還有一個機會，那就是逆反血脈的最終一步，純化血脈，提升血脈，最終從頭再來。

由聖獸，轉而變為幼獸，潛力更大，血脈更純，從而沖擊神獸位階。

這是低階聖獸沖擊高階神獸所要走的必經之路。

但……如果是天生神獸呢？天生神獸是否也要再走這條純化之路？沒人能說得清。

故而才有了轉生神獸的傳說。

如果說逆反血脈的聖獸，是類似于返老還童，那麽轉生神獸就類似于人類的轉世重修！

只不過人類的轉世重修，對于輪回的幹涉極為有限，最多只能通過血脈牽引稍加影響，而神獸的轉生，卻是自己給自己造出一枚轉生之卵。

具體如何，唐唐自然不知，雜書到底只是雜書，非是什麽禁忌傳說，描述相當的模糊。

原本唐唐也就将這些當一個有意思的傳說看，可是現在他腳上窩着的烏灰毛團，卻在不斷的提醒着他，神獸轉生是真的！

有點詫異的看了唐唐一眼，【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不過神獸轉生比人類轉世可要難得多了，我雖然轉生成功，但對于上一世的記憶卻很模糊……】

【很有可能永遠也記不起來了。】小雞崽子有點悲傷的說道。

唐唐一僵，【你能感知我的想法？】

【蠢貨！我與你已經簽訂血契，你淺層的意識活動，通過契約我能模糊感應到，能猜個大概。】

【但也僅此而已，你不想對我展露的想法，我半點都感應不到。】

【而且這一點你也能做得到，甚至比我感應得更為清楚，畢竟你是契約發起者。】小雞崽子心有不甘的說道。

用心感應了一下血契，唐唐低頭看了一眼小雞崽，眯了眯眼睛，貓爪一抖，刷的一下将其拍了出去。

小雞崽在空中幾個轉身，輕易的落到地上，擡頭看向唐唐，眼神十分複雜，帶着一點詫異，一點不可置信，還有一點不可察覺的畏懼。

唐唐冷冷的看着小雞崽，通過契約他倒是不用接觸就能傳達念頭，【我救了你，可不是為了服侍你，別有這種妄想。】

【別用我一時的同情，當作我對你的軟弱。】

【哪怕你曾經是神獸，哪怕你的身份足夠高貴，哪怕你能給予的機緣足夠多，但那都與我無關，我不在意那些，對那些也毫無興趣，我救你就僅僅是想救你而已。】

【你的驕傲是你自己的東西，別想莫名其妙的壓在我身上。】

黑白相間的貓，低頭俯視一只烏灰色的小雞崽，這幅畫面看着有點可笑。

但真正目睹了這一切的青年，卻半點都笑不出。

此時的他處于非特別的情況，借助外物血脈覺醒，要麽死，要麽活，別無他路。

處于生死之間，人能看到很多平常根本無法看見的東西。

譬如那只小雞崽，背後出現一道藍色的大日虛影，煌煌之光，鎮壓一切。

而對面那只貓，卻還是那只貓，莫有任何變化，卻隐隐有聲音傳來，嘀嗒嘀嗒嘀嗒，猶如恒古之初就出現的聲音。

在聲音中，那輪大日逐漸腐朽，最終微弱幾近熄滅。

【你……贏了。】似有不甘，小雞崽輕嘆一口氣。

他的聲音還是那麽稚/嫩，就好像是十一二歲的男孩，清脆悅耳。

唐唐身上那股恒古氣息瞬息間就消失不見，他走到小雞崽的身邊，【這不挺好的嗎，既然我們已經/血契了，那麽就當個朋友吧。】

态度轉變之快，就是小雞崽也愣了一下，但是小雞崽下一息就明白了過來，看向唐唐的眼神稍顯怪異。

對面這只貓，剛剛的表現明顯是一種本能，一種自在、超脫，不受任何控制的本能。

可以當朋友，可以當好友，甚至可以當損友，各種關系都可有之，但絕不受控制！絕不違背本心！

荒古大陸還有這樣的存在？

小雞崽的眼神暗了暗，嫩黃的小雞爪在地上一彈，直接跳上了貓身。

唐唐卻是一點都沒生氣，反而好奇的看向旁邊的那名青年，此時風聲已經漸漸平息，【他到底怎麽了？你給了他什麽？】

【沒什麽，還給他因果而已，若非他帶着我，我恐怕也活不過來的，給他一次血脈覺醒的機會，從此他與我再無關系。】

【反正機緣我給他了，他能不能把握得住，全看他自己了。】小雞崽的語氣淡漠至極，仿佛根本無視那人的死活。

唐唐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畢竟小雞崽可不是人，甚至上輩子還是神獸，你能指望一頭神獸平等的與人對視？

【這樣啊，那麽該叫你什麽呢？——你可以叫我唐唐。】

小雞崽怔了怔，像是在回憶什麽，撲騰了一下肉翅，【黑齒，我好像用過這個名字……】

【黑齒？好奇怪的名字。】唐唐回應道。

【既然重生，那我就換個名字吧，我就叫灰熾好了。】小雞崽猶豫了一下，這才道。

灰熾？灰燼中重生嗎？唐唐沒想太多，帶着灰熾向着禦景城的方向飛奔而去。

此時青年身邊的風剛剛停下，他的眉間出現一道青色的印記，身體猛然一震。

身體一軟，向下一倒，青年用雙手撐住，稍稍過了一會之後，這種宛若新生的虛弱感頓時消失。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怔怔出神。

日光藤蔓園已成廢墟，外圍的護衛姍姍來遲，剛剛進入深處，就看到半跪在地上的男子，露出似哭似笑的表情。

他的命運已然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