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一晃而過輪回至

時間最是無情，無論在意與否，都漠然而去，不留戀一分。

禦景城那次事件過後，對于城外多少也上了一點心，也将其統籌進了防禦陣的範圍當中。

只是城外的重建并不容易，畢竟外城可沒武者幫助，更無修士出手，重建的速度緩慢至極。

重玄門中來人，也就将防禦陣擴展布置妥當也就走人了，防禦陣已經能保住這些凡人性命，剩下的可就都是凡人自己的事情了。

會住在禦景城城外的，大都是流民，一無錢二無權，根本雇傭不起人，十幾二十天才弄好一棟房子，對于他們這些凡人來說已經不算慢了。

要不是城中大戶，由禦景城執事牽頭，布施了不少資助的吃食，沒準這些人都得餓死。

可生活即便這樣了，在災難中活下來的人們，卻一個都未曾離開。

在禦景城邊上他們還能活下去，可要離開了這裏，便是活下去的可能都會消失。

無家的流民，總是最為可悲。

唐唐站在城牆的牆頭，低頭看着那渺小猶如手指大小的人類，為了自我的生存而在不斷的努力，心中也略有所想。

此時已經入冬，天氣越來越寒冷，好在這裏處于銀月山脈與劍脊山脈之間，從東面而來的寒流只有少部分能越過高山，故而天氣雖然冷了，卻也還未曾到滴水成冰的程度。

【你在同情這些凡人嗎？】一個不适時宜的聲音突然插了過來，唐唐耳朵抖了一下，扭頭向後看去，只見一只拳頭大小的、有着灰撲撲羽毛的鳥兒，停在身後。

【同情，不，我是只是感嘆。】唐唐與灰熾對視，輕聲說道。

【感嘆？這又有什麽好感嘆的？】灰熾撲騰了一下翅膀，居然飛了起來，到達城牆的邊緣向下看去，金色的眼睛中冷漠而無情緒起伏，仿佛下方的凡人于他而言，不過是都是無需在意的蝼蟻。

【世事無常，自然無情，然而凡人卻在其中掙紮求活，甚至一點一滴的試圖改變自然，如你所說，凡人沒什麽好同情的，任何生命俱都一樣。】

【但這種活下來，就想着改變周圍環境，讓自然來适應自己的做法，确實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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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形容，便是人定勝天吧。】唐唐像是個老學究，慢吞吞的說道。

灰熾金色的眼睛猛然亮了一下，他轉頭看向眼前的越發滾/圓的虎斑貓，【看來你學習的人類學識還挺有用處。】

唐唐所說不錯，天地萬物，也只有人這種生物，會在極為弱小的時候，也孜孜不倦的嘗試着改變自然，試圖讓自然适應人，而非讓人去适應自然。

雖然凡人并沒有這種自我認知，但大多數時候他們都是這麽做的。

【許大老爺請的書生挺煩神的，一天到晚想摸小爺，還說讀書撸貓，其大悅也……我看他是讀書讀傻了。】唐唐收了假裝的做派，甩着尾巴并不在意的說道。

沒在意唐唐的吐槽，【下次聽那書生讀書，我也想去聽聽。】灰熾十分認真的說道。

唐唐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這貨不是傲氣得不行不行的嘛，怎麽突然就改變了态度？

【或許弱者也有可取之處。】剛這麽想着，就看到那鳥兒挺胸擡頭，金色的眼睛眯了眯，倨傲的說道。

唐唐【……】，态度什麽的果然從來就沒變過。

冬天漸漸過去，今年的禦景城并不算冷，甚至雪都沒下幾場。

這對于城外的流民來說，這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了，起碼他們重新挖渠造田的時候，不必吃太大的苦頭，地面不會凍得太過嚴實。

等到初春，春雨淅淅瀝瀝的降下，外城所遭受的災難仿佛結了疤，又落了疤，怎麽也看不出來了。

這一切，唐唐與灰熾都看在眼中，一只貓一只鳥，對此法仿佛都若有所悟，又仿佛毫無所得。

中途刀疤也曾經來看過，但也不知是不是忌憚灰熾，來了一次就再未曾上過這邊的城牆。

好在灰熾雖然看不上刀疤，但也沒有主動挑釁的想法，直到今日，這兩只相處也逐漸緩和下來，不冷不熱，算是馬馬虎虎。

冬去春至，唐唐越發躁動不安，修行越發努力，但收效甚微。

灰熾中間與他交流數次，最終卻毫無所得，只覺得這只貓十分不對勁，總像是在隐瞞什麽。

又一日。

傍晚十分。

唐唐與灰熾在外溜達了一圈，回到了侯山院的閣樓。

刀疤此時并不在，估計還在姚遠那邊——自從刀疤進階，變成一只純白貓後，他的心結仿佛也散了，本來對姚遠就很親近，如今卻是有點認主的趨勢。

嗯，不對。

對于貓來說，這不是給自己找個主子，而是給自己找個仆從。

一只貓與在屋子裏面溜達了一圈，除了見到幾個仆人，姚遠與許凡都不見蹤影，刀疤自然也不在。

唐唐覺得無趣，轉而又回了閣樓。

直接跳上姚遠為他與刀疤新準備的竹墊子，原先的草墊早就壽終正寝。

【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你不是喜歡到處亂竄……美其名曰體恤民情的嘛？】灰熾蹲在在屋梁上，那上面有為他準備的小窩，嘲諷的說了一句。

唐唐伸了一個懶腰，無視了灰熾的諷刺，反正這鳥就這德行……那啥，傲嬌得很，【我可是一只要好好修煉，天天向上的好貓。】

好好修煉，天天向上……灰熾眼角抽了抽，這肥貓時不時就會冒出些亂七八糟的話，時間久了，他也漸漸習慣了。

【都和你說了很多次了，我們神獸升階沒有那麽容易，你還是不甘心嗎？】

【你到底有什麽事？就不能和我說說？我們可定了血契，你要挂了，我也得吐血三升。】雖然唐唐什麽也沒說，但灰熾就是覺得不對勁，總是有得沒的試探的說上幾句。

唐唐趴在竹墊上，打了一個哈氣，【雖然升階不易，可這也太慢了吧，我從成為靈獸開始，直到今天，仍然只為人階九品，簡直絲毫未動。】

【蠢貓，我不想再重複了，神獸幼崽步入成長期，沒有個幾十年是不可能達到的，你就別妄想了。】灰熾不耐煩的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麽屬類，但肯定是神獸無疑。】

唐唐絕望的喵了一聲，貓身在竹墊上翻來覆去，雖然這個事實已經得知了數次，但心中總還是不甘心啊，可偏偏又不能與這只呆鳥說輪回之地的事，可真憋死喵了。

【獸與人不同，可不分什麽武道法道。】瞅到下面那只貓翻來覆去的模樣，灰熾又忍不住道，【這種劃分不過是這方大陸的人為而分，以你神獸之裔的身份，遲早會離開這裏，你又想那麽多做什麽？】

唐唐擡頭看了灰熾一眼，這鳥果然是刀子嘴豆腐心，【有些事情很麻煩很麻煩……而且很危險，為了你好所以不能告訴你……當然，也許以後可以和你說。】假如能在衍道之主那邊真能兌換資格的話。

灰熾翻了一個白眼，【臭貓，懶得和你說了。】

就在唐唐與灰熾說着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叮的一聲。

【十二時辰後，再入輪回，請輪回士提前做好輪回準備。】

唐唐躺着胡亂揮舞的貓爪猛然一僵，如遭雷劈——還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啊！！！

灰熾看着唐唐那突如其來的呆像，不由大笑幾聲，【笑死我了，你那是什麽奇怪的姿勢，肥貓你又在搞什麽鬼？】

唐唐心中哀怨，當真是有苦說不出，一個翻身用屁/股對着灰熾，不想理他。

就在此時，閣樓的隔板吱呀一聲，被人推開。

姚遠從下面伸出腦袋，“喲，真難得，小貓王在家啊，還以為不在呢。”

他正說着，一團白影從下方一躍而上，直接落在姚遠的頭上，正是換了一身白的刀疤。

刀疤出現，灰熾沒什麽反應，他貴為神獸，又豈能與靈獸一般見識。

反而是刀疤警惕的向灰熾這邊掃了一眼，等看到唐唐，這才放松的喵了幾聲。

伸手抱住刀疤，将其放上閣樓，姚遠笑眯眯的又拿出一個飯盒，“今天是少爺來禦景城落戶的日子，少爺今天也親手做了幾條小魚幹，而且晚上飯菜極為豐盛……所以小貓王，你回來得可真是時候。”

有小魚幹？還有豐盛的美食？唐唐心中一喜，接着又是一悲。

媽蛋！為什麽是今天？突然這麽豐盛，有種臨死前吃最後一餐的悲催感覺。

呸呸呸！貓言無忌，大風吹去，我TM這是在胡思亂想什麽呢。

唐唐在那不動，灰熾卻是不客氣，直接飛了過去。

此時灰熾已經在侯山院落了戶，也見了N次許凡，開始還有些戰戰兢兢，等時間一長，倒也習慣了，反正他是絕對不會承認，完全是被某只抱大/腿的蠢貓給帶得。

故而小魚幹也有他的份額，就是桌上的碗也多了他一個。

唐唐心中微嘆，算了，還是吃了再說吧。

喵嗚一聲，跳向姚遠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