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入冢青石路有山

人活在這個世上,總要有所夢想或抱負,不然與一條鹹魚又有什麽區別。

這大道理誰都知道,但真正能秉承去做,并且始終如一的,卻是少之又少。

畢竟,任何事情不是只要能堅持下去,就能成功。

人越是成長成熟,對于冰冷的現實就看得越是清楚,就越難有堅持下去的動力。

而此時,正在陸陸續續走進鹿鳴劍冢的年輕俊傑們,他們可沒有這樣的想法。

能夠年紀輕輕就走進鹿鳴劍冢的,大都是有着想法的天才少年,他們有天賦、有動力、更有對未來的信心!

是的,他們什麽都不缺,他們缺的,就是一個正确的傳承,一個可以指明的方向!

江湖散人在進入鹿鳴劍冢中占據了一半,他們大都看上去十九二十的模樣,與大門大派十七八歲的樣子,總要大上一些。

或許他們的天賦并不比那些大門派中的弟子差,但有些時候,他們也不免有些迷茫。

有些時候,有天賦并不是一件好事,天賦太高而方向不明,最終能達到的境界,或許還比不上那些稍顯癡愚,卻能一心一意的癡人。

許振飛站在山頭低頭向下看去,擦了擦了額頭的汗珠,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周邊迷霧封鎖,唯一能看得清楚的,只有這青石路上的一座座小山,這些小山一座比一座高,一座比一座大,一座比一座重!

許振飛順着青石路來時,路過的第一座小山還只是個小山包,而此時他腳下的山卻足以稱得上是一座山峰了。

一種難以形容的沉重壓力,重重的壓在許振飛的身上,讓他呼吸有些困難。

放眼望去,他腳下的這座小山峰,每隔數丈就有一把武器插在地面——說是劍冢,卻是什麽武器都有。

只是這些武器都顯得十分破敗,色澤掉了大半,在一開始的小山包那邊,甚至有些武器已經碎裂,十有八/九是斷了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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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按照人的心思,這自然是越是往內傳承越好,這最外的小山包上的傳承,卻是沒人去動。

要不是越往內,重力越大,空氣越稀薄,恐怕所有人都會沖到最裏面。

許振飛沒有堅持住,他最終還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已經沒法再往前進了。

一旦坐下,周身的重壓陡然消失,前進的壓力沒了,這也意味着無法前進,自然只有回頭。

但許振飛卻沒有什麽好不滿的,就在他的腳邊,就有一把完整的短劍插在地上,就品相而言,這是他看到最為完整的傳承武器。

他回頭看了看,山峰之下,漫長的青石路上,不時有人堅持不住,踉踉跄跄的坐倒在地,也有人大步如飛。

許振飛舔舔嘴唇笑了笑,比起那些大門大派中的絕頂天才或許他還有些不如,但綜合來看他對自己所到的極限十分滿意——他已經走得夠遠了。

唐唐站在山峰的腳下,擡頭看着這一座并不算高的小山峰,撇了撇嘴,心中挺是無語的。

紀家的秘密當然不可能僅僅是紅柳劍,要完整說來的話,應該是獲取紅柳劍的方法,才是完整的秘密。

但是根據嫌棄臉的說法,那應該是一條暗道,一條從迷霧中走進劍無止境方法,而這種方法對于唐唐來說很是多餘,以唐唐相當于地煞境的實力,他完全可以輕輕松松的走到鹿鳴劍冢的最深處,半點也不需要什麽暗道。

二十左右的先天或許有,但二十左右的地煞境那在此方世界可就是絕無僅有了。

唐唐開始還有點擔心,畢竟以主世界來算,他現在也算剛滿二十,也不知能不能進得。

結果倒是讓他大笑了一番,嫌棄臉被阻擋在外進來不得的表情,能讓他樂上個好些天,至于他自己倒是輕易的進去了,也不知是衍道之主神通廣大,還是他年齡還在限制範圍之內。

進了鹿鳴劍冢,踏上青石路的一瞬,唐唐分明聽見了一陣清越的鹿鳴。

鹿鳴呦呦,食野之蘋——明明是喜悅的幼鹿之音,卻偏偏給人一種難以言語的悲怆之感,那是一種類似于念天地之悠悠,獨悵然而泣下的空曠悲怆,那是一種從我之後再無他人的寂寞,那更是一種為往聖續絕學決然。

若要用兩字形容,那便是傳承!

唐唐在哪一瞬間,就明白了這裏為何叫鹿鳴劍冢。

環顧四周,看着往來的年輕人群,他心情複雜,他已經不是人了,卻又來到了人的傳承之地,這種感覺十分奇妙,就好像有誰在對與他說,哪怕他變成了貓,他也仍然有着身為人的意志,人的自我!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最終笑了。

說是感動也好,說是共鳴也罷,唐唐對于這種身為人的意志傳承并不反感,甚至隐隐有所認同,他的确是貓,但他也是人,不是嗎?

同時他也肯定了,這所謂的鹿鳴劍冢絕對不是這方世界的存在。

他想到了紅柳劍,他想到了降世靈珠,他想了很多很多,最終他收拾起心情,就像是的在散步一般,緩緩的向前走去。

一名又一名的天才,落于他的身後,看着他的背影,天才們的神情有釋然,有不甘,更有憤怒。

有冒進者走到了自己的極限,極為不甘之下,最終又踏出一步,卻被震得五髒六腑俱傷,跌落在地,差點就起不來了。

唐唐一邊走一邊看着,他沒有在意鹿鳴劍冢中的傳承,反倒是對于周圍人的反應若有所思。

就這麽不緊不慢的走着,翻過了一座座的小山包,走過了不知有多長的青石路,最終站到了眼前這座山峰前。

他一聲輕嘆,又得爬山,卻也是無可奈何,唐唐起步向山上走去。

山峰的頂上,許振飛拔/出了短劍,又舉目向前看去。

他雖然不能繼續向前了,但好歹他站得足夠高,遠遠的還是能看到前方人的背影。

前方的人不多,他細細數了一下也就八/九人,當然也不排除有人走得足夠遠,遠到他無法看見的地步,又或是進入劍冢的時間慢了一些,比他厲害卻還在後面走着。

微微搖頭,許振飛對于自己現在所在的位置,也不知是滿意的好,還是不甘的好。

只是看了看手中的短劍,複雜的心緒瞬息間就平複了下去。

或許他的天賦确實有所不足,但他好歹已經有了前進的方向不是嗎?

許振飛小心翼翼的将短劍放入懷中,仿佛那短劍不僅僅是劍,而更像是一個活物。

在握住劍的一瞬間,許振飛就看到了種種幻象,過去的種種欲望想法如同沸騰的水,一下子就都湧了上來。

他以為自己會松手,但他沒有,他以為自己會重傷,但他仍然沒有。

等他睜開眼睛,他才恍然發覺,那一切不過都是自己的錯覺幻象。

但他可以肯定,如果剛剛的幻象他沒有險之又險的通過,可能現實之中,他也會松開緊握短劍的手,被硬生生的震開,而後重傷倒下。

這裏的傳承就已經困難成了這樣,若是再往前去呢?

許振飛揉了揉眉間,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或許自己應該滿足了吧。

就這想着的時候,身後卻傳來兩人的聲音。

“向宏執!別以為你上次僥幸贏了我一招半式在這鹿鳴劍冢中你也能贏我,若不是這劍冢中不能動手,我定然将你給打出去。”

“薛子焉你白/癡嗎?你喜歡浪費力氣說話,我不喜歡,誰輸誰贏到時候睜大眼睛看好了就是。”

許振飛向身後看去,卻是看到一人身着紫紅色的長衫,衣衫上的猶如血河的猩紅紋飾十分紮眼,分明就是五大魔門中的血河谷弟子,另一人身着淡青色長衫,衣袖的邊角印有入山雲紋,理應為七大門派中的華山弟子。

許振飛心中一驚,一句話也沒說,直接盤坐在地。

入鹿鳴劍冢不得動武,說到底不過是一個說頭,其主要原因還是因為劍冢中的無形壓力過大,動手的話過于耗費體力內力,不到先天想要恢複都十分困難,真要打起來有點損敵一千自損八百,故而有了入鹿鳴劍冢不得動武的默認規矩。

但默認的規矩始終只是默認,而非公認,在鹿鳴劍冢中動過手的人也不是沒有,大多都是大門大派中的弟子。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鹿鳴劍冢對于這些大門弟子而言來說更像是一種試煉,至于所謂的傳承他們并不太在意,獲取的傳承大都是直接獻于門派換取門中獎勵。

按照比較正式的說法就是——劍冢中的傳承較為古老,而且越到傳承的後部,就越有一些地方破碎不堪難以連貫,雖然按照傳承前部修行并沒有什麽太大問題,但所耗費的時間卻有點事倍功半。

當然,所謂事倍功半,也僅僅是針對于大門大派,像對于許振飛這種江湖散人而言,劍冢傳承哪怕再破碎,只要能指向先天甚至地煞,對于他們這些散人來說,即使傳承不完整,那也是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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