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塵封的過往（1）

十年前。

張燈結彩的王府，挂滿了紅燈籠，銅門上貼着喜慶的雙喜。

“二殿下！”侍女小荷欣喜地跑向書房。推開門，抹了一把汗，“二殿下。要不要去看看新房布置得如何？”

小荷是二皇子*母的女兒，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在外人看來是極為分明的主仆關系。然而私下裏，卻如兄妹一般親密無間，偶爾還會小打小鬧一番。

琳琅滿目的書櫃上。堆滿了層層疊疊的珍籍。而二皇子一身月白長衫，坐在雕花木椅上，認真地翻閱着書卷。

“小荷。你來了。”二皇子看着她微微笑了笑。又将視線移回面前，“新房我就不看了，這裏還有些事兒需要處理。”

“二殿下。這可是你的終身大事啊！”小荷不滿地坐在他對面。一把搶過那本書。“我看看你在看什麽呢……喲，竟然是《國策》？！”

小荷與二皇子情同手足。也沾了些書墨氣息，認得一些字。《國策》是皇子學習期間必讀的書物。然而由于其內容晦澀難懂，博大精深，極少有人能安心參透下去。是以有人曾說：憂國憂民者，方讀《國策》，讀罷《國策》者，天下歸心矣。

《國策》教導了皇子們如何成為優秀的君主統領天下，如何成為一代明君，傾聽百姓的聲音。

“二殿下如此勤學，将來也定是一代明君。”小荷憧憬地看看他，又看看手中的書卷，“二殿下……定會是造福萬民之人。”

二皇子白了她一眼，“小荷，這話不能亂說，誰告訴你一定會是我成為儲君。”

小荷仍是眉飛色舞地比劃着，“你是皇後娘娘的親生兒子，本就是名正言順的，再說皇上現在都把和悅小姐許配給你了……”

“還有大皇子。”二皇子微微搖頭，“大皇子的生母如今正得寵，雖不是嫡出，卻是長子，才學也極好，我看……父皇更屬意他。”

“可庶出終究是庶出！”小荷似乎有些激動，不知為什麽，看到二皇子眼中剛剛一閃而過的落寞，她突然變得有些憤然，“你才是天之驕子，你才是應該擁有天下的人，你才是該坐在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的人！大皇子……雖然很好，但終究比你矮了一等！”

“是嗎……”二皇子思索半晌，看向小荷，她熠熠生輝的誠摯的眼眸就這樣直直撞進他的眼中，“小荷……在你眼裏，我比他更好嗎？”

“是！在我眼裏，二殿下是最好的！”小荷毫不猶豫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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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她澄澈的眼眸注視着，二皇子心中不禁一動，“小荷……若來**能站在那統領天下的位置上，你、你可願嫁給我？”

小荷聞言微微怔住，面色漸紅，卻低下頭，不着痕跡地抹去了眼角的淚意，“二殿下，今晚就是你與和悅公主的婚禮了。和悅公主是名門閨秀，家世顯貴，也定會助你一臂之力。大皇子……大皇子一定不是你的對手。”

她不着痕跡地轉移了話題，然而二皇子仍是不依不饒問道，“小荷，這只是一場政治婚姻，我與她素未謀面，然而對你，我卻早已情根深種……小荷，來日，雖不能許你後位，但你願意委身做我的妃子，一直留在我身邊嗎？”

小荷終于忍不住落下淚來，跪倒在地，心中欣喜、苦澀交雜着，“二殿下，小荷此生定跟随着你，為婢為妾，不離不棄。”

她等他這句話等了好久。

從小就看着他，因為是他*母的女兒，他待她分外親切，她們如兄妹一般嬉鬧着長大，然而她從來不敢奢望能站在他身邊。即使只做清掃丫鬟，或者為他梳洗，她已覺得十分幸福了。

她多希望不再是自己一個人的相思，多希望不再只有自己一個人苦苦守候，多希望有朝一日……他能發現她的心思。

然而終究是奢望。

他等來了皇上的一卷聖旨——和悅乃怡郡王之女，容色出衆，才貌雙全，出身顯貴，與朕之二子門當戶對，十分般配，特賜婚于此二人，欽此！

宣旨的宦官前腳剛走，小荷頓時癱倒在地，緊攥雙拳，十個手指關節泛白。

早就該料到的。即使不是和悅，他也會娶別的女人。即使沒有感情，他也會娶別的女人。

她只能在角落裏偷偷看着他，只能看着他。

她等了這麽多年，此刻，終于聽到了他飽含愛憐的話語，然而，今天也是他與別的女人的大婚之日。

二皇子憐惜地扶起小荷，親手拭去她臉上的淚水，緩緩說道，“小荷，你放心，即使娶了她，我也不會喜歡她的。我一直等的，只有你一個。”

小荷全身不受控制地因激動顫抖起來。原以為只是自己一人的黃粱美夢，卻不想，她一直在等着他，而他亦是如此。

她緊緊擁住二皇子，淚水落在他胸前的衣襟上，他也溫和地注視着她，擁着她**的雙肩，柔聲安慰道，“別哭了，小荷……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麽久。”

二皇子心中也是有些煩惱的，與和悅的這樁婚事雖然不大樂意，卻不得不接受，況且，怡郡王也确實能為他奪得皇位助一臂之力。然而，為了皇位負了小荷，也是他不願看到的，因此現在只能祈禱早日登基，好風風光光将小荷娶進門封為貴妃，否則現在頂多是在王府做妾，實在是委屈了她。

不過大皇子那邊……二皇子眼中暗藏着殺意，如今大皇子的母親正是得寵時，這枕邊風的威力可是不容小觑的。再說大皇子雖不是嫡出，才學見識卻也不凡，得到許多朝臣的擁護，如今皇上雖把掌握兵權的怡親王的女兒和悅賜給了自己，但皇上的态度，還是不太分明的。

看來……鹿死誰手，還沒有定數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