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母儀天下（2）

又到了上朝的時間，經過了一晚的思考，我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當衆抗旨！

我不知道這樣做的結果。但我已經想過了，無論結果如何，我都不能走錯這一步！

一旦走錯。就再也回不去了……

不是任何事情，都像姐姐所說的那樣。等到做出決定之後。還可以有更改的機會……

于是，朝堂之上，在皇上宣布為我和蘇笑伊賜婚時。我竟然冒出了這麽一句話——

“皇上，臣家中已有妻室，如果您不介意讓公主做妾。我也不介意您的賜婚。”

但話一出口。我便後悔了。

我感到皇上犀利的目光掃視着我，仿佛就要穿透我的身體，許久。他緩緩問道。“那個女人……是誰？！那個可以讓你舍棄公主的女人。到底是誰？！”

“是……”我腦筋飛快一轉，一張妩媚動人的笑臉浮現在我的腦海中。于是我便脫口而出，“是‘賞芳苑’的李舞顏姑娘。”

話音剛落。我便看到皇上的眼中微微泛起了波瀾。

“臣與她已有白首之約，臣曾發誓，等到幹出一番大事業以後。定會将她贖出*，與她一同過上與世無争的平淡生活。”

“……”此刻，朝堂上一片寂靜。

皇上額前的玉珠簾輕輕搖晃着，發出清脆的響聲，而那之下的陰影，卻使我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半晌，他終于微微擡頭，露出了那一雙有着犀利目光的眼眸，棱角分明的臉龐上全是濃郁的寒意，“奚親王……你不要以為你是皇後的親弟弟，就可以為所欲為！”

“我只是說出了自己真實的想法。”我竟也那樣膽大地直視着他，“我不會娶公主，絕對不會！”

“你！”皇上眼中的寒意逐漸轉化為凜冽的殺氣，“你知道抗旨的後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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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我突然有些過于冷靜。

其實我知道，無論我說什麽，做什麽，鎖夕一定會幫我，他一定會站在我這一邊，他決不會丢下我不管，也決不會讓我死，因為——

我們是一類的。

我們都有着曲折的身世，我們都經歷過大大小小的磨難，我們也在一起笑過，哭泣過。

即使他教我武功的時候，我從未看到過他的模樣，但我能感覺到，我們的身體裏流淌着同樣悲哀的血液，我們有些同樣錯亂複雜的命運……

所以我相信，鎖夕不會丢下我，他一定會幫我。

“來人！”皇上的眼中此刻滿是怒氣，“拖下去……”

“不要啊！”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一名女子身着鳳衣闖入了朝堂，“不可以！皇上！”

我沒有回頭。

我知道，她是誰。

“皇後，奚親王如此無禮，你絕不可以再護着他了！”皇上的眼神越發狠厲，殺意愈濃，“奚親王這樣蔑視皇室，絕對無法赦免！”

“皇上！”我的皇後姐姐眼中開始閃動着淚光，她沖過去緊緊抓住了皇上的衣袖，“不要……求您……”

聲音那樣低聲下氣，我緊緊攥緊了拳頭，咬咬嘴唇。

“皇後，即使是你求情，也沒有用。”皇上決絕地甩開了姐姐的手。

“求求您……不要這樣……不要！”

“拖下去——”

“不可以！皇上！不！！！”

“斬……”

“等等！”又一個熟悉的女聲響起，我全身一顫，有些驚愕地回過了頭，“皇兄，請放過他。”

“笑伊！”皇上的臉色有些緩和，但明顯是一臉的不敢置信，“放過他！怎麽可以！”

“皇兄，不要傷害他。”蘇笑伊一身紅裝，飄逸如風，姣好的面容如畫一般，她從我身邊走過，卻沒有理睬我，“答應我。”

“笑伊……”

“我不怪他。既然他已有家室，就随他去吧……”蘇笑伊這才看了我一眼，但眼裏已沒有最初的笑意，滿是凜冽的寒光，不帶一絲感情，“我已經對他死心了，我們……注定無緣……”

“好吧。”皇上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既然這樣，那就要将他變為庶民！”

“不。”蘇笑伊冷冷地再次看了我一眼，“不愛我，不是他的錯。他應該繼續當他的親王，而我……将和他不會再有交集……”

“笑伊……”皇上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凜冽的眸子劃過，像是要刺穿我的身體一樣，“從今以後，你只要做好自己分內的工作既可，不許再招惹皇親貴族的女子，既然你已有家室，就應該盡快将李姑娘贖出*！”

“謝皇上！”我還未發話，姐姐就抱着皇上的衣袖狠狠地扣起頭來，直到額頭上有血絲溢出。

看到此情此景，我突然有些心酸。

對不起……姐姐……都是我不好……

“好了，退朝吧！”皇上有些心疼地扶起了姐姐，“皇後，你也起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準備轉身回到自己宮中的小小角落，一個火紅的身影卻飛快地從我身邊劃過。

“你我此後，再無關聯……”

蘇笑伊淡淡的聲音劃過我的耳旁，那聲音，卻如同寒冰一般，冰冷刺骨。

剎那間，我便覺得一股寒氣充滿了身體。

有些東西，似乎永遠也回不去了……

好冷……

好冷……

……

夏日的風漸漸有些微涼，天空的湛藍也逐漸浮現出不易察覺的陰暗。

我知道，夏天就要過去了。

這個夏，帶着遲來的秋風，就要銷聲匿跡，一去不返了。

那水池中原來嬌豔的荷，此刻已全部凋謝，只剩下了光禿禿的枯杆在風中寂寞地瑟縮着。

鳥兒立在屋檐上，偶爾發出一兩聲悲怆的叫聲，那樣的凄涼，似乎可以引起人無限的哀思。

我在廂房中靜靜地坐着，幾縷青絲在眼前飄蕩，我卻無暇顧及。

“風鳶……”一個輕輕的聲音喚我。

自從回宮以來，鎖夕便在宮外找了一處環境不錯的住宅，本想讓我也一起搬過去，但我礙于自己的身份，也不好推辭皇上将我留在宮中的盛情。

現在……就不必顧忌了吧……

想到朝堂上，皇上犀利的目光，蘇笑伊決絕的背影，以及那冷若冰霜的語氣，心中突然想被什麽糾結起來，身體仿佛被銳器撕扯着，痛得感覺透不過氣。

“鎖夕……”我頓了頓，原本想說的話卻像被卡在喉中一般，使我發不出聲音。

“今天的事情，我都聽說了……”鎖夕溫柔地看着我，那樣的眼神讓我感到了一種莫名的安心，“我們，去宮外吧……遠離這紛擾的宮廷。”

“我……”我還未答話，又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過來——

“風啊，依我看來，你還是出宮吧！”

“南落然！”我微微長大了眼睛，為什麽這個家夥總是在所有人不經意間出現？！

“你怎麽來了？！”鎖夕顯然夜很驚愕。

“我跟着你啊！”南落然雙手叉腰，一臉的理所當然，“哈哈……我很聰明吧？！鎖夕，憑什麽你可以來看風我就不可以？要知道我可是你們的結拜兄弟啊！”

“結拜兄弟……”我咽了咽口水，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我好像的确說過這回事……但似乎不是自願的……”

最後一句話，聲音壓得很低很低。

看了看鎖夕，也是一臉黑線。

“風，我覺得那個公主長得很不錯啊！”南落然看到我們奇怪的表情，開始自顧自地說了起來，一臉神采飛揚，“為什麽你不喜歡那個公主？依我看來，做驸馬也是件不錯的事呢！”

“……”

“風，你就不要眼光那麽高了，今天你在朝堂上說的話我都聽說了，雖然你當着所有人的面承認你和那個李舞顏的私情，這種行為十分勇敢，可是你完全可以不說啊，撈個漂亮的公主做夫人，多好啊！我覺得……”

“閉嘴！”我正愁不知道怎樣打斷他的侃侃而談，倒是鎖夕打斷了他，“你什麽都不知道，就不要亂說！”

“喂！我……”

“都別吵了！”我打斷了他們兩，深深地注視着鎖夕，眼神凝重了起來“鎖夕，皇上讓我盡快将李舞顏輸出*，所以……”

“你就必須做到‘以假亂真’？！”鎖夕會意地點了點頭，“好，交給我了，等到一切都辦好了，皇上自然會相信。”

“嗯。”我感激地沖他點了點頭，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揚起來。

“風！鎖夕！你們在說什麽啊！”南落然一臉疑惑地瞪着我們，“什麽‘以假亂真’？你們在說暗語嗎？！”

“沒什麽。”鎖夕淡然一笑，“我們在說……風要娶親了。”

“什麽？！”南落然又大驚小怪地跳了起來，一臉不敢相信，眼睛甚至快有一個銅鈴那麽大了，“娶、娶親？！難道是那個李舞顏？！”

“是。”我點了點頭，立刻看到南落然更加抓狂的表情。

“不過放心，那只是假象。”鎖夕忍不住笑出聲來，“只要瞞過皇上就可以了。”

“什麽？！難道風你不想娶公主，實際上也不喜歡那個李舞顏？！”南落然一臉疑惑，絕對是神經大條的表現。

“這回你終于說對了。”我嘆了口氣。

“哈哈哈哈！我就說過嘛，我是很聰明的！任何事都瞞不過我的眼睛……”某人又開始癫狂發作一般地大笑起來，語氣裏滿是自以為是，“我什麽都能猜到，真是太厲害了！哈哈哈哈……”

“這是後知吧……”我壓低聲音對鎖夕說道，無奈地看了看那位還在自我欣賞的南公子，“其實他已經夠遲鈍了……”

鎖夕看了看南落然，無可奈何地攤了攤手張，“随他去吧。”

他看了看南落然，發現他并沒有注意我們，于是将我拉到一邊，“風鳶，我們出宮吧！關于‘娶親’的事，因為你之前就認識那個李舞顏了，所以就由你親自去向她解釋，事成之後只要給她一筆不菲的銀子就可以了……”

“我知道了。”我沖他點了點頭，但不知為什麽，心中卻無比沉重。

“風鳶，只要對外宣布你們的親事，使皇上不再起疑就可以了。”他有些愁悶地看着我垮下的臉龐，“沒辦法啊……誰讓風鳶長得這樣美麗呢？連女子也情不自*愛上你了……”

“鎖夕！”我打斷了他，佯裝生氣地瞪大了眼睛，“對了，如果那李舞顏姑娘不答應幫我怎麽辦？！”我開始轉移話題。

“那當然……就用風鳶你的美貌去*她喽！”鎖夕沖我眨了眨眼睛，他那絕美的眸子變得熠熠生輝，似乎被注入了無限的陽光，讓我感到無比的溫暖，似乎有天神降臨。

但在挺清楚他說的那句話後，我原本春風滿面的臉，立刻拉了下來，而鎖夕也由原來俊美的天神變成了妖“顏”惑衆的狡猾狐貍！

“呵呵，我開玩笑啦！”鎖夕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眼中卻滿是得意，“那這件事，你就準備一下，去拜托李舞顏姑娘幫你的忙……”

“我知道。”我白了他一眼，“今天下午就去。”

而在一旁，某人依然在自顧自地大笑着，笑聲久久回蕩在小小的廂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