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你先救誰？

聽到護士的這個消息時，沈離懵了一下。他想告訴護士，他才是這個病房裏那個孕夫的老公。

可是明明是他老公，為什麽在他生孩子的時候沒有出現？甚至在孩子出生之後、過了這麽長時間才出現在醫院裏。他有什麽資格，說自己是孩子的父親？

沈離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的所有力氣都被抽幹了一樣，搖搖欲墜的在原地晃了兩步。

護士小姐以為是他身上傷的問題，就趕忙勸道：“先生，您這個情況已經很嚴重了。我還是帶您去門診部挂個號，您去處理一下自己的問題吧？”

沈離很想告訴她自己不需要處理。

可是身上傳來的痛感越來越強烈。他嘴唇顫抖了幾次，終究還是點了點頭，然後說：“我自己過去就可以了，謝謝你。”

說完，他轉身離開了住院部。

小護士在後面有些擔心的看了看，見他走起路來沒什麽問題，也就沒再去說什麽幫忙的話了。

沈離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內裏兒被挖空的殼子，他呆滞的去了門診部挂了號，又呆滞的讓醫生給他處理了傷口開了塗抹的藥膏。等做完了這些，他又掏出手機，想了想，還是給蘇瑾辰打過去了一個電話。

在此之前，他不是沒有想過打電話。可是他很擔心，聽到拒接的聲音他該怎麽辦。結果當電話真的播出去後，他就坦然了也淡定了——

蘇瑾辰直接把手機關機了。

他甚至連聯絡到他的資格都沒有了。

沈離盯着自己的手機看了很久，最後出了醫院，上車回家。

因為最近一段時間的預産，蘇瑾辰一直住在醫院，沈離也是醫院公司兩頭跑，很久都沒有回來過他們的別墅了。雖說每周都有家政在固定打掃，房子裏沒有落灰，但是卻少了以前的生氣。

曾經他幾乎每次回家的時候，蘇瑾辰都已經先在家裏了。有的時候他做好了飯在等他，有的時候則是抱着他的小玩偶，躺在沙發上看那些無聊的狗血電視劇。

他從來沒有認真的陪蘇瑾辰看過一個完整的電視劇，甚至從白楓回來以後，也沒有好好的看他做過一頓飯。

可到了現在，看到沙發上孤零零躺在那裏的玩偶，沈離卻覺得自己眼眶有點幹澀的難受了。

我到底在難受什麽？

我喜歡的人明明是白楓。

蘇瑾辰本來就只是一個錯誤而已，現在這個錯誤暫時離開了，我不是應該高興才對嗎？

而且他也說了，等小孩子出生之後就不會再喜歡我了。我不喜歡他，他也不喜歡我。我應該高興才對啊……

沈離在心裏一遍一遍的給自己重複着這些話。似乎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給自己洗腦。但是洗腦洗的終究只是腦子，它解決不了自己的心髒。

看着屋裏一切和蘇瑾辰有關的東西，沈離只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捏緊了一樣，疼的難受。

到最後他是怎麽回的房間，又是怎麽睡過去的，沈離都已經不記得了。他只記得他做了一個很甜很甜的夢，在夢裏他看到了蘇瑾辰，還看到了他懷裏抱着的孩子。一大一小兩個人就站在他不遠處的前方，朝他露出了那種他最喜歡看到的笑容。

或許是因為這個夢實在是太美，又或許是因為他的身體真的撐不住了。

這一場夢他做的太久太久，等第二天好不容易整理眼睛的時候，沈離發現自己的身體很難受，頭昏腦漲的。他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傳遞過來的溫度在清晰的提示他，他已經高燒不止了。

将林淺叫過來家裏檢查了一下，醫生告訴他這兩天讓他好好養病哪也別去。然而等人走了之後，沈離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拿出手機，重新給蘇瑾辰撥了一通電話。

和昨天一樣，還是關機。

沈離皺了皺眉，手指在撥號鍵上猶豫了一下，然後還是輸入了白楓的電話號碼打了過去。

這次倒總算是聽到了一個不一樣的聲音了。

提示的嘟嘟聲響了兩次，電話就被從那邊接了起來。沈離也不知道自己打這個電話到底是想說什麽，所以在接通的一瞬間，他也只是輕輕地叫了一聲：“白楓？”

“是我。”電話那頭響起的聲音是寧遲霜的。

沈離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他說：“為什麽是你？你在白楓身邊？”

“準确的說，是白楓在我家裏。”寧遲霜說：“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麽你男朋友會出現在我家裏？那我也想問問你，為什麽你男朋友還在住院，你不去看他，反而去看另一個男人了呢？”

沈離一時語塞：“我……”

“你還想解釋什麽？”寧遲霜直接打斷他的話，絲毫不給他喘息的時間就繼續問道：“那如果你回答不了這個問題，我就問你一個最傳統的問題。如果有一天白楓和蘇瑾辰一起掉到河裏了，你只能救一個人，你打算救誰？”

沈離沒有回答。

他沉默的挂斷了電話。

這個問題他早就看過，還記得自己在年少無知的時候，嘲諷過問出這個問題的人有多智障。

可是現在，當這個問題被寧遲霜拉過來擺在他眼前的時候，沈離才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是有多麽的讓人絕望。

他不想承認，可是他也無法否認，在寧遲霜說完的瞬間，他腦海中出現的是蘇瑾辰那張半哭不哭的臉。那孩子太傻，也太堅強了。如果真的出現這種情況，他絕對會自己鑽到水底不讓救援，不是為了把生還的機會給白楓，只是為了不讓他沈離為難。

可就是因為這樣，才更讓人心疼。

那邊兒寧遲霜看了一眼挂斷的手機，輕輕地啧了一聲。然後回頭，将電話重新放在現在的白楓夠不到的櫃子上。

後者被他這種操作給氣笑了：“你就算放再正常的位置我也不會去拿的，用得着這麽防賊似的小心翼翼嗎？”

“當然用得着。”寧遲霜聳肩：“萬一你報警說我非法拘禁怎麽辦？雖然我相信你，但是我還是要保護好我自己才行。”

白楓對他這種無聊的笑話都無話可說了，撇撇嘴，幹脆換了個話題道：“你剛剛問沈離的那個問題，會不會太絕了一點兒？”

“絕嗎？”寧遲霜冷笑：“我一點兒都不覺得。反而就是要問這種問題，才更容易讓他看清楚自己心裏在想什麽。他現在還覺得在他心裏，你跟那個小少爺一樣重要。可是人一輩子啊，最重要的人就那麽一個，如果一直存放了好幾個分不清先後順序，那他永遠也不會看清楚自己的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