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老鼠精

“什麽油?”張惠順嘴問。

賀清溪歪一下油罐,讓她看得更清楚, “炒菜的豬油。不是你拿的吧?”

“奴婢沒動過。前面店裏還有滿滿一罐子呢。”張惠說出來意識到不對, “昨晚張魁炒菜的時候奴婢瞄了一眼, 裏面還剩大半罐子呢。”

賀清溪擰眉,道,“那怎麽一夜之間全沒了?”說着看向胡娘子。

“不是我。”她也就吃吃鴨脖,平時連油炸的面丸子都懶得吃。

賀清溪:“我沒說是你。我的意思是不是小白昨天晚上吃的。”

“主人,小白喜歡吃豬油, 也是把豬油抹在熱乎乎的炊餅上面吃。”張惠提醒他,“炊餅沒少。”

賀清溪打開天眼往四周看一遍, 沒有妖怪的蹤跡,“總不能是老鼠吃的。這裏面得有四五斤,多大的老鼠能一夜吃光。”

“老鼠沒那個本事。老鼠精有可能。”胡娘子開口道。

“老鼠精!?”

賀清溪和張惠異口同聲。

胡娘子點頭,“可是還有一點說不通。我就住隔壁,它是怎麽做到瞞着我把這些油吃掉的。”

“是呀。”張惠也覺得說不通。

賀清溪從擡擡手,道, “去把店裏的油拿過來, 先炒菜。”

“哦,好。”張惠連忙去前院。

胡娘子忍不住說,“這裏的都沒了,前院還能給咱留。”

“……不會吧?”賀清溪說着,大步往外走,見張惠抱着罐子跑來,樣子很是輕松, “沒了?”

張惠腳下一頓,“主人怎麽知道?”

“……”賀清溪張了張口,“胡娘子猜的!”

胡娘子從屋裏飄出來,“真沒了?”

“什麽沒了啊?”小白揉着眼從卧室裏晃晃悠悠走出來,就忍不住打個哈欠,“錢丢了?”

胡娘子和張惠同時看向賀清溪。

賀清溪咬咬牙,“……回頭我就做老鼠夾。”

“真成精了,老鼠夾沒用。”胡娘子不想潑冷水,然事實是這樣。

小白見沒人理她,拍拍臉讓自己清醒些,“你們在說什麽?”

“竈房和前面店裏的油都被老鼠吃了。”張惠回答她。

小白眨了眨眼睛,好奇地問,“吃了什麽意思?”

“就是吃了的意思。”張惠道。

小白勾頭看一眼她懷裏的罐子,“吃光了?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掌櫃的,你不是說有我和胡娘子,老鼠見了都得繞道走嗎?”

“掌櫃的說的是不懂事的老鼠。不是老鼠精。”胡娘子對她又睡懶覺很不滿,“動腦子想想,普通的老鼠怎麽可能把一罐子油全吃了。”

小白被噎了一下,“我又不知道是滿滿一罐子。”

“你知道什麽?”胡娘子反問,“除了吃就是睡。”

賀清溪頭疼,“都閉嘴!小白,現在立即飛去豬肉攤買塊肥豬肉,回來熬油炒菜。”說着就去房中給她拿錢,随即吩咐胡娘子,“燒水把兩個罐子刷幹淨。”

“奴婢這就去燒。”炒菜鍋裏幹幹淨淨的,張惠往裏面兌兩瓢水才問,“老鼠怎麽辦?主人。”

胡娘子走到最裏面坐下,邊燒煮粥的鍋邊打量賀清溪。

賀清溪前世都忘了老鼠長什麽樣,今生魂魄歸位之後也沒見過老鼠,“老鼠”對他來說不是一般的新鮮。

“張惠,跟我說說老鼠的習性。”賀清溪沉吟片刻說道。

張惠仔細想想,才說,“晝伏夜出。鼻子特好使,喜歡吃花生、瓜子之類的東西。跑得快,還特聰明。”說着,又想想,“好像就這些。”

“如果是一只老鼠,它一次吃這麽多,怕是三五天之內都不會再出來。”胡娘子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要是它就吃一點,剩下的還在它洞裏,想要逮住它就更難了。”

賀清溪想想,不禁點了點頭。

“你也沒辦法?”張惠問胡娘子。

胡娘子:“我和小白還有掌櫃的抓妖,靠的是靈氣波動。抓鬼也差不多。如果那只老鼠就趴在洞裏睡覺,也不修煉,那它就和普通老鼠一樣。地下水道裏面那麽多老鼠,想抓住它恐怕得把全城的老鼠全滅了。”

“這麽難?”張惠吃驚,“不能靠什麽氣味嗎?”

胡娘子:“老鼠身上的味兒太重,都把妖氣掩蓋住了。”沖賀清溪努一下嘴,“掌櫃的剛才不就沒聞到。”

賀清溪點頭,道:“是的。”

“就不管了?十多斤豬油呢。”張惠想想就心疼。

賀清溪正想說什麽,感覺到靈氣波動,往外看去,小白回來了。

“豬肉給我,去找一下張魁,回來差不多就可以吃飯了。”賀清溪出去接過來,“胡娘子,去喊一下小貓和小羊。”說完舀一點熱水洗洗豬肉,就開始切肉。

張惠把熱水舀出來,往鍋底下塞兩根木柴就去刷油罐子。可她一看到油罐子,又忍不住心疼,“主人,就一點辦法也沒有?”

賀清溪一時沒反應過來,把肉放鍋裏,扭頭見她盯着手裏的罐子,莫名想笑,“辦法怎麽沒有。這不是不急嗎。”

“不急?”兩罐子油都沒了,還不急呢。

賀清溪:“當務之急是吃飯,然後把小貓和小羊送去書院。再說了,萬一那只老鼠精把整個東市的油全偷走了,然後遠走高飛。我就算手段通天,也不見得能抓住它。”

“整個東市?”張惠驚得張大嘴。

賀清溪:“我打比方。具體情況還得等一下出去問問。刷好了沒?”

“哦,快,快好了。”張惠連忙用清水沖一下,又用幹淨的抹布擦幹淨遞給他。

賀清溪把鍋裏的豬油盛罐子裏,就用豬油渣炒豆腐幹。

豆腐幹出鍋,小白帶着張魁回來了。張惠也把另一個罐子刷幹淨了。

賀清溪看着倆孩子洗漱,然後一家人就去堂屋吃飯。

飯畢,張惠、張魁和胡娘子各做各的事,小白送倆孩子去學堂,賀清溪繞去醉仙樓。

醉仙樓和百年小飯館一樣,都是賣晌午一頓。不同的是醉仙樓有茶點,每日巳時就開門了。

賀清溪到醉仙樓門口,掌櫃的迎出來,拱手道,“多日不見,賀掌櫃,近來可好?”

“托您的福,還行。”賀清溪擡腳進去。

掌櫃的立即吩咐,“來人,上茶。”

“不用了。”賀清溪擡手拒絕。

掌櫃的笑道,“哪能不用。上次您和嚴爺過來連口水都沒喝,這次無論如何都得坐下歇歇。”

“那都多久的事了啊。”賀清溪失笑。

掌櫃的做個請做的手勢,道,“三年!可您三年才來一次,更應該坐下喝一杯。”

話音落下,夥計端着茶點上來。

賀清溪見狀,也不再推辭,端起杯子抿一小口,放下就說,“我來找掌櫃的有點事。”

“猜到了。您是大忙人,沒事我請您,您也抽不出空來。”掌櫃的喝一口水,就笑着說,“什麽事?你說。”

賀清溪:“你家的豬油,炒菜用的那個油沒丢過吧?”

其實賀清溪更想問有沒有丢。又怕醉仙樓的掌櫃的覺得他詛咒他們,便換個說辭。可這話把掌櫃的問糊塗了。

“我是該說丢過,還是該說沒丢過?”掌櫃的試探着問。

賀清溪樂了,“丢沒丢過,您不知道啊?”

“這個怎麽說呢。”要說一點沒少,肯定不可能。後廚自己做菜吃的時候,恨不得用油炸菜。可要說沒人偷油,又不是真話,“您家的油丢了?”說出來就覺得不可能,他家可是有兩只妖怪。

賀清溪點頭,嗯一聲。

“嗯?”掌櫃的不禁坐直,“啥意思?”

賀清溪:“店裏炒菜用的和我們自己吃的全丢了,一夜之間。”

掌櫃的反應過來,“妖怪幹的?”霍然起身,“我去後廚看看。”

賀清溪忙跟上。

看到掌櫃的掀油罐子,賀清溪勾頭看看,裏面還有半罐子,雪白雪白的油,“這不是豬油吧?”

“羊油。有些客人就愛吃羊油煮的面。”掌櫃的說完,重新蓋上又掀旁邊的。旁邊的油有些發黃,賀清溪知道那便是豬油。

賀清溪見他又掀開一罐子,裏面還有半罐子,“一點沒少?”

“沒有。”掌櫃的蓋上蓋子,忍不住懷疑,“您家的油怎麽會丢?這東西又不是烤鴨,也不是紅燒肉,妖怪偷這個做什麽?”

賀清溪笑着說,“吃!”見他瞪大雙目,“我本以為大家夥兒的都丢了。現在看來還真是可着我一個偷。”

“什麽妖怪如此大膽?”掌櫃的問出口,後廚的人也露出好奇的表情。

賀清溪:“老鼠精。”

“啊?”衆人齊呼道,“老鼠!?”

賀清溪點了點頭,“油罐子上有老鼠毛。你們的沒丢就好辦了。”

“那那只老鼠精會不會是先偷你家,然後從你家開始挨個往我們這邊偷?”掌櫃的很是擔心。

賀清溪眉頭微蹙,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你們晚上把油鎖櫃子裏,然後把床搬到櫃子旁守着。”賀清溪沉吟片刻說道。

掌櫃的還有一個擔心,“那個耗子偷不到油,不會殺人吧?”

“小妖怪怕人。否則就不會偷了。”賀清溪道。

醉仙樓掌櫃的想想也是,否則就明搶了。

“守到何時?”掌櫃的又問。

賀清溪:“十天半個月。別全鎖櫃子裏,留一點放竈臺上,它若不來,就說明它盯上我了。”

“這不是老壽星上吊,找死嗎。”掌櫃的搞不懂,那個老鼠精是怎麽想的,偷誰的不好,非偷賀清溪的。

賀清溪也想不明白,“它大概覺得能從小白和胡娘子眼皮子底下偷走油,比較能顯出它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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