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有蟲蟲

“爸爸, 你看過《西游記》嗎？”

“……”

“我看過！”

“……”

“《西游記》是一個故事，故事是說唐僧去西天取經, 他帶了一個沙僧、一只猴子、一頭豬和一匹馬一起去取經，爸爸，你知道唐僧為什麽要帶着他們一起去取經嗎？”

“……”

“爸爸你肯定不知道！我知道！我什麽都知道！”

“……”

“因為，因為, 路好玩好遠, 好無聊，他得帶個沙僧聊天啊，不然要悶死了, 不說話好悶的, 是不是呀？”

“爸爸，你知道他為什麽還帶着一只猴子, 一頭豬和一匹馬嗎？”

“……”

“因為，因為, 因為路好遠好遠的，而且好危險的，路上有許許多多的妖怪的, 妖怪都怕猴子。猴子就可以把妖怪打死, 用金咕嚕棒棒，嗨吼嘿哈兩下就把妖怪打死了，然後馬可以騎，豬、豬……豬比猴子還有用，因為要是餓了的話, 就可以把豬給吃了！”

“……”

“豬肉可好吃了！可以做紅燒肉，還可以做豬蹄，巨好吃！”

“……”

宋微微嫩嫩的小聲音，自門縫裏傳到宋彥程的耳中，宋彥程不可能帶着這些雜音去布置殺人計劃，他心煩意亂，幾次呵斥宋微微。

宋微微仿佛沒有聽見似的，繼續說，再一次打亂他的計劃，他的膝蓋在這時突然發疼，應該是他今天強行站立導致的後果，這種疼是鑽心的。

他的額頭立刻布滿了汗水，他咬牙撐着，撐過了一陣巨疼之後，渾身是汗，他不得已，放下手中的手機，來到衛生間簡單地洗了一下，不得不吃藥。

後知後覺地察覺到藥裏的安眠成分，他強撐着處理了分份文件，實在撐不下去，費力地躺到床上。

耳邊依舊是宋微微的聲音，說什麽他聽不清楚了，反正就沒個停的，漸漸地成了安眠曲似的，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一門之隔的宋微微，還晃悠小短腿在天馬行空地說話，她和宋彥程所在的房間，是整個別墅最偏的位置，所以她說話也沒有人能夠聽到。

就算有人聽到也不會理她的。

可是她一點兒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好，認認真真地和宋彥程聊天，聊着聊着就累了，累着累着就犯困了，困着困着眼皮就開始打架，打着打着就說不出了話。

小腦袋一點一點的，“砰”的一聲磕到了門上，她吓的一個激靈，趕緊坐正小身子，發現周圍并沒有人，爸爸的房門也沒有打開，她後知後覺地感覺到額頭好疼。

“嘶——”她小肉手揉了揉額頭，接着沖門縫說故事，這時候客廳裏的大鐘突然響了，而且是響了九下。

這題她會！

響了九下的意思就是九點了，她該睡覺了，她再次對着門縫說：“爸爸，九點了，我要去睡覺了，你也要早點睡覺，這樣才能身體好，晚安，明天見。”

裏面自然沒有人回應。

“爸爸，我真走了喔。”

“……”

“爸爸，再見。”

她從凳子上滑下來，兩只小手拉着凳子，把凳子拉回原地，這才回到自己的房間，爬到床上就睡着了，同時宋彥程也睡的極其沉。

可能是藥物作用，導致他第二天起的稍晚了一些，一睜開眼睛看見自己的殘腿，厭惡的情緒在心頭蔓延，對這個世界都充滿了厭惡，恨不得要将所有的所有，統統毀滅。

他強撐着從床上起來，不去喚任何人，換了衣服，艱難地坐到輪椅上，整理一番之後，拉開房門，駛了出去，剛行一段距離，便聽到了宋微微的聲音。

他下意識地按停了輪椅，擡眸看過去，首先看到保姆在收拾餐桌，餐桌前站着小小的宋微微，宋微微像是怕保姆把自己的牛角包給收走了一樣，趕緊把盤子裏面的一個抓到手裏。

宋微微說：“你別收拾完啊，我爸爸還沒有吃呢。”

保姆來一句：“他不吃。”

“他為什麽不吃？”

“他就是不吃。”很明顯保姆非常不喜歡宋微微。

“他不吃會餓的。”

“快點起來，我要去買菜。”

“買菜做飯給我爸爸吃嗎？”

“不是。”

“那你買菜幹什麽？”

“做中午的飯菜。”

“那我爸爸吃什麽？”

保姆不理宋微微。

宋微微又伸手拿了一個牛角包。

保姆把餐桌收拾幹淨了，拿了盤子就去廚房，接着拎個籃子就離開了。

偌大的別墅裏只有宋微微和宋彥程二人。

宋彥程望着保姆的背影，無聲地嘲笑了一聲，接着按了輪椅上的按鈕，輪椅緩緩向前駛，細小的聲響吸引了宋微微的注意，宋微微轉頭一看，看到了宋彥程，眼睛一亮，大喊：“爸爸！”

宋彥程仿佛沒有聽到一般，徑直朝廚房走去，宋微微趕緊小跑着追上，把小手伸手宋彥程面前。

宋彥程看一眼宋微微小肉手裏攥着的牛角包，嫌棄地問：“你幹什麽？”

“給你吃呀。”

“我不吃。”

“不吃會餓呀，餓了會難受，難受就會想哭的。”

“拿開。”宋彥程伸手将宋微微的小手推開。

宋微微一個沒注意，手中的牛角包掉落在地。

宋彥程轉頭看去。

宋微微彎腰就給拾起來，小肉手拍了拍，絲毫沒有生氣，對宋彥程說：“爸爸，你不吃，也不能扔掉啊，浪費糧食是不對的！”

宋彥程沒有理宋微微，來到大冰箱前，伸手打開冰箱上層門，伸手去拿牛奶，結果牛奶放在最上層，坐在輪椅上的正正好好夠不着。

“爸爸，我給你拿！”

發現問題的宋微微，立刻把手中的牛角包，朝旁邊一放，噔噔地跑到客廳，抱了一個小凳子過來，踩在小凳子上，還是夠不着冰箱裏的牛奶。

她又抱着小凳子，噔噔地放回原地，想搬一個大椅子，可是大椅子太重了，她抱不動，兩只小肉手抓着扶手，在宋彥程的注視下，把大椅子拽到冰箱前，吭哧吭哧地爬上去，一下夠到了牛奶。

“爸爸，我拿到了！”宋微微開心地說。

宋彥程：“……”

宋微微兩只小手捧着一盒牛奶，遞給宋彥程，笑嘻嘻地說：“爸爸，給！”

宋彥程看着牛奶盒，猶豫片刻，伸手接過來，宋微微像是做成功一件大事情一樣，極其有成就感，問：“爸爸，牛奶還放回去嗎？”

“不放了。”

“那我下來了。”

“嗯。”

宋微微捧着椅子背，緩緩頓下來，小短腿試探了幾下，都沒有辦法觸地，她只好又用老辦法，趴在椅子上，慢慢滑下來。

腳剛一觸地，她立刻松了手，結果一個沒站住，“啪叽”一聲坐在地上，重心不穩，歪在地上的同時，她順勢爬了起來，發現自己方向弄錯了，于是轉個身，面對着宋彥程，氣喘籲籲地說：“我又摔跤了。”

宋彥程直直看着宋微微，宋微微跑來跑去又夠牛奶的，小臉累的通紅，額頭上還出汗了，剛剛還摔了一跤，她一點也不嬌氣，還有一點……可愛。

“可愛”這兩個字一冒出來，宋彥程立馬将它們粉碎，接着又在冰箱拿了面包，接着來到一樓的陽臺，聽到背後傳來聲響，他回頭一看，是宋微微将大椅子拉回原位，他不再看宋微微。

坐在陽臺的桌前，看着視線裏的綠意，絲毫沒有美感，他拿起牛奶，一轉頭宋微微跑到自己跟前了。

宋彥程：“……”

“爸爸。”宋微微喊。

“幹什麽？”

“我也喝牛奶。”說着宋微微不知道從哪兒拿來了一只杯子，笑嘻嘻地遞到了宋彥程面前。

“……”

“剛剛阿姨就給我一小杯牛奶喝，我沒有喝飽。我可喜歡喝牛奶了。”

“……”

“我還小，我喝牛奶，我可以長高高，長美美，長胖胖。”

“不給。”宋彥程直接拒絕。

“為什麽？”宋微微問。

“不為什麽。”宋彥程冷冷地回答。

“你怎麽這麽小氣？”

宋彥程轉頭看向宋微微。

宋微微很認真地說：“這牛奶是我夠的啊。”

“……”

“我是小孩子，我、我我喝的不多的。”

“……”

“我就喝點點的。”

“……”

宋彥程實在受不了，将牛奶打開，倒了半杯給宋微微，宋微微立馬開心了，笑嘻嘻地抱着杯子，坐到宋彥程旁邊的椅子上，昂頭喝了一口，一臉的滿足，晃悠着小短腿，對身邊的宋彥程說：“爸爸，謝謝你。”

宋彥程不理宋微微，開始抹黃油，吃面包。

宋微微坐在旁邊喝牛奶，吃牛角包，牛奶快喝完的時候，大概是飽了，開始東張西望，說：“爸爸，有鳥啊。”

“……”

“爸爸，你聽到鳥叫了嗎？”

“……”

“叽叽的，好好聽啊。”

“……”

宋彥程轉頭看宋微微。

宋微微臉上沒有絲毫憂愁，也不記仇，坐在藍天下，綠早上，有一種天真的美好。

可惜都是假象！

這個世界都是假的，就像他的兩條腿，看上去是腿，其實即将變成假的。

這麽一想，一切的美好都蕩然無存，他将牛奶杯放下，轉身朝客廳走，身後跟着宋微微，整個一上午，宋微微都跟在後，一直到吃飯時間。

宋家人都回來了，一起圍坐在飯桌前，保姆優先給宋老爺子宋友邦、宋夫人蔣夢岚和宋小姐宋凝上餐具，将所有的好菜都放到宋友邦三人面前，對宋彥程和宋微微的怠慢不動聲色。

宋友邦三人沒有察覺。

宋微微不懂這些。

宋彥程面色如常。

一家人安安靜靜地吃。

宋微微喜歡吃肉肉，可是夠不到，要站起來，保姆就在旁邊說一句：“小小姐，小孩子要多吃些菜才行。”

宋彥程筷子一停。

宋微微轉頭看向旁邊的青菜。

正好蔣夢岚在夾，宋微微不由得睜大眼睛，盯着蔣夢岚筷子，開口說一句：“有蟲蟲！”

作者有話要說：  ——

這是一更。

大美妞們，上個世界剛結束，這個世界你們還在嗎？

不要養肥哈，晚一點還有一更。

明天我整理一下思路，如果可以三更的話，盡管三更。

不要養肥，和我們微微一起前進哈，愛你們。

晚點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