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出路

聽不到陸啓禮的回答, 宋微微問一遍：“你很可愛很可愛的，爸爸, 是不是？”

陸啓禮忍俊不禁地回答：“是。”

“我也好看的！”雖然到目前為止，宋微微都沒有找到鏡子看一看自己長什麽樣子，但是她對自己的顏值就是迷一般的自信。

陸啓禮笑說：“對，微微好看。”

“……”

宋微微一句一句地自誇, 陸啓禮一聲一聲地附和, 父女兩個交流很是順暢，一問一答好一會兒，陸啓禮才說：“微微, 爸爸給你做月餅吃好不好？”

“好。”宋微微立刻答應, 之後又不解地問：“爸爸，為什麽要做月餅啊？”

陸啓禮說：“做一下月餅試試。”

宋微微又問：“試什麽啊？”

“試試你說的豆沙餡兒、水果餡兒和花生餡兒。”

“試過了之後呢？就做月餅賣嗎？”

“對。”閨女就是聰明, 這個都知道。

宋微微繼續說：“我們還去集市賣嗎？”

陸啓禮思考了一會兒說：“可能不是我們賣。”

“那是誰賣呀？”

“別人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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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是誰呢？”

宋微微是個問題小寶寶，不懂就問, 陸啓禮疼女兒疼到心尖尖上了，不厭其煩地回答。

接下來陸啓禮說的每一句話她都不懂，茅屋前就充斥着她奶裏奶氣的聲音, 不時伴着陸啓禮低沉悅耳的笑聲, 父女兩個一邊說着一邊就把午飯吃了。

下午的時候陸啓禮就開始琢磨月餅的事兒，

他以前畫過家具圖，屋裏還備了一些鉛筆和紙張，屋子裏暗，他就坐到院裏的小桌子前畫月餅的形狀, 根本自己的生活經驗，設想一下月餅的餡兒。

以前的月餅餡兒極其單調，多是摻了面的糖餡兒，就成了一塊月餅了，并且許多人家因為生活拮據，根本就不會買月餅，待到中秋之時，大多數人在家裏做些糖餅就算是湊合着過中秋了。

近幾年大豐收，随着人們生活越來越富裕，國家不再用票來限制糧食市場，越來越多的人願意花錢買吃的。

比如去年逢年過節，集市上城裏面就有很多人想要買粽子月餅之類的，但是集市上并沒有足夠的量。

今年肯定也會更多的人買，當然也會有很多人做月餅。

那麽好吃的月餅肯定能夠脫穎而出。

陸啓禮把自己所能夠想到的都寫在紙張上，總結分析一通，到了晚上，他又要去撿鴨蛋，宋微微立馬要跟上：“爸爸，我也去！我們一起撿。”

“這次你就別去了。”陸啓禮說。

“為什麽呀？”

“這次爸爸要去遠一點的地方。”

“我也可以去呀。”

“遠一點的地方，爸爸顧不到你，那邊都是水，風也大，喝風了容易生病，路不好走，萬一你滑倒了怎麽辦？”陸啓禮溫聲問，他是想帶着閨女的，但是閨女身體太弱了，他得時時注意着。

宋微微歪腦袋想了想，沒有回答。

陸啓禮說：“你在家裏等着爸爸，爸爸很快就回來，好不好？”

“那爸爸你快點回來，天黑，我會害怕的。”

“好，你在屋裏把門栓上，除了爸爸喊，誰喊你都不要開門。”

“嗯。”宋微微點頭，很有危險意識地說：“我就不給壞人開門！壞人就進不來了！”

“對！”

知道着宋微微把屋門栓上之後，陸啓禮拎着籃子朝外走，聽到宋微微說奶聲奶氣地說一句“爸爸你快點回來喔”，陸啓禮心裏又酸又軟，透過門縫看到幽暗的煤油燈光，看到宋微微小小的身影，他心裏泛着暖暖的酸意。

再等等。

等他有能力了，去哪兒都帶着閨女，他快步朝蘆葦叢走，越走越快，心裏想着早點回來陪閨女，留閨女一個人在家，他總是很擔心，于是他動作極快。

不到半個小時，他拎着籃子回來，還未到門口聽到閨女在屋裏外唱“小呀小二郎背着書包上學堂，不怕太陽曬，不怕風雨狂……”。

他瞬間放心，走上前輕輕敲門，喚一聲：“微微。”

“爸爸？！”宋微微問。

“對，過來，給爸爸開門。”陸啓禮在門外等着。

宋微微卻沒有立刻開，而是趴在門縫朝外看，十分警惕地問：“你真是我爸爸嗎？”

“我當然是你爸爸了。”陸啓禮不知道閨女在幹什麽，只當閨女是調皮，笑着說：“快給爸爸開門。”

“不能快，你得先回答我幾個問題啊。”

“？？？”還要回答問題啊，陸啓禮笑了，說：“好，你問吧。”

“你叫什麽名字？”

“？？？”雖然滿心疑惑，陸啓禮還是回答了：“我叫陸啓禮。”

“那、那、那你知道我和爸爸今天賣了多少個鴨蛋？”

“九十八個。”

“有幾個人買我們的鴨蛋哇？”

“四個人。”

“啊，你是爸爸！”

這下宋微微給陸啓禮開門了，一下就撲到了陸啓禮的腿上，抱着陸啓禮的腿，陸啓禮把宋微微抱起來，問：“為什麽要問爸爸幾個問題呢？”

“因為我怕爸爸是狼外婆扮的！”

“所以你要确認是不是爸爸？”

“嗯！”

“你個小機靈鬼！那你怎麽唱起歌了？”

“我害怕呀，屋裏好黑呀，我不敢看，我就唱歌，我唱歌我就不害怕了。”

陸啓禮聽的心裏一陣內疚。

宋微微倒是沒覺得什麽，她低頭朝陸啓禮手中一看，看到了一籃子鴨蛋，驚喜地說：“爸爸，又撿到好多鴨蛋了？”

陸啓禮點頭說：“嗯。”

“那我們明天又可以去賣了？！”

“對。”

“又可以賣好多小錢錢？”

“對。”

“太好了！”

“嗯，我們明天一早就去。”

“我也去。”

“好。”

第二天一早，早飯之後，陸啓禮再一次一手抱宋微微一手拎籃子朝集市走，路過陸家時，陸開禮朱玉蘭沖陸啓禮直翻白眼，聽到有人喊陸啓禮，他們看笑話似的聽着，果然聽到那人想要陸啓禮還債。

一聽還債，他們趕緊躲起來，唯恐陸啓禮向他們借錢，他們趴在院門門縫裏偷聽，聽到陸啓禮說過了中秋就還給他們錢。

中秋？

呵呵！

明年中秋陸啓禮都還不上錢！

他們趴在門縫裏瞅着陸啓禮，看到陸啓禮走遠了，這才從院子裏走出來，然而這一切都被陸啓禮看在眼中，他默默不語。

宋微微問：“爹爹，中秋是什麽啊？”

陸啓禮說：“八月十五。”

“什麽時候八月十五？”

“還有兩個月就到八月十五了。”

“兩個月我們就有錢了嗎？”

“嗯。”

“我們怎麽有錢啊？”

“賣東西。”

“賣什麽東西啊？”

“賣月餅。”

“……”

随着宋微微一個又一個問題抛過來，陸啓禮一個又一個地回答，他們很快就到了集市，才剛把籃子放下，就有婦人前來詢問，一問之下才知道是昨天幾個婦人介紹過來的，沒想到真的能夠買到鴨蛋。

陸啓禮不費力氣，又把鴨蛋賣出去了，他給宋微微買了些吃的，接着回了村子，接下來的幾天又去了幾趟集市，附近難以孵化的鴨蛋已經撿完了，他就不再去撿鴨蛋。

最後的十來個鴨蛋，他沒有拿去賣，而是放到家裏，留給宋微微吃，接着拎着自己的包，帶着宋微微花了一毛五角錢進了城。

宋微微什麽豪車公交車都坐過來，可是沒有坐過七十年代的公共汽車，人很多不說，還有售票員，她納罕極了，坐在陸啓禮的懷裏，東張西望的。

看什麽都新奇。

到了城裏之後，她繼續東張西望。

陸啓禮卻是目标明确，他抱着宋微微順着樹蔭走，走了快一個小時了，他和宋微微額頭上都冒出汗珠了。

宋微微問：“爸爸，我們去哪兒？”

陸啓禮說：“我們去廠裏面。”

“去廠裏面幹什麽呀？”

“訂月餅。”

“訂月餅幹什麽呀？”

宋微微又開啓“十萬個為什麽”模式，陸啓禮不厭其煩地向宋微微解釋，解釋着解釋着就到了城郊的食品廠。

左右兩排不止一家食品廠，多數是屬于國家的食品廠，不過這些和他沒有關系，他抱着宋微微四處看了看，選擇其中一家，對守門的人說：“我要訂月餅。”

守門的人看了看陸啓禮，陸啓禮長大的高大好看又有氣質，盡管出身于農村，但是身上有一種天然的氣質，可以貴氣十足，也可以十分接地氣。

這麽一句“我要訂月餅”，守門人都覺得陸啓禮是個大客戶，立馬矮上三分，可是看着陸啓禮懷裏還抱着一個小娃娃，小娃娃長得白嫩嫩的，眼睛大大的，就是有點瘦小，這……一個男人抱着一個孩子來訂月餅，總覺得有點格格不入。

他遲疑了一下，問：“你要訂多少塊？”

陸啓禮回答：“暫訂一萬塊。”

一萬塊！

守門人驚了一下，若是別人說，他肯定當是胡扯，可是眼前的人氣場很強大，像是做大事兒的人，再說了一萬塊月餅啊，這是個大單子。

他只是個看門的，又不懂這個，于是說：“你先在這兒等一下，我去問一下我們領導。”

陸啓禮點頭說：“好。”

守門人趕緊朝廠子裏跑，沒一會兒跑出來了，跟着後面就出來一個穿藍色制服的男人，男人年紀也不大，聽說一萬塊月餅，可以給廠子增加了收入了，很開心地過來了。

一到門口，看到陸啓禮以及陸啓禮抱着的孩子，他的喜色消減一分，再看陸啓禮和宋微微的穿着，穿的倒是幹幹淨淨的，就是衣服發舊不說，他仔細看，還看到了一處藏起來的補丁。

男人眼中瞬間略過了鄙夷，聲音輕慢了許多問：“是你要訂一萬塊月餅？”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再見。

這個世界你們喜歡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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