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不可能的人
可沒等到他們找時間去民政局,蔣易就安靜地丢下她了,而這些年來,她竟然以為他是故意的,明明是說好的,可他最後食言了。
那天她正在現場監督彩排,手機調成了靜音,等那個冗長的彩排結束了,她才回辦公室,看到手機上有幾個未接電話,全是來自蔣易的。她回撥過去,蔣易過了一會兒才接通,她問:“你打我電話了?我剛在忙,沒聽到。”
蔣易應該在開着車,說話聲音忽遠忽近的:“沒事,就是想告訴你一聲,我現在回家去了,有點事,晚上一個人,記得吃飯。好了,我在開車,挂了。”
晚上她一個人在外簡單地吃了點東西,路邊的燈已經陸續亮起來,斑駁地照在馬路上,印成一個個昏黃的亮點,她竟覺得這晃動的亮光很溫暖,她沿着路邊走邊打了個電話給蔣易。
她說:“蔣易,我怎麽從來沒發現路燈這麽溫暖呢?”
蔣易那頭比較安靜,他一直聽着她絮絮叨叨,等她告一段落了,才開口:“你還沒到家?”
子言站在門口,在包裏掏了半天鑰匙,還是沒找到,就說:“蔣易,我挂電話了。我找一下鑰匙。”沒等對方搭話,她就徑直挂斷了。
她無數次想,又無數次後悔,她應該告訴他很多很多的話的,那樣蔣易會不會舍不得離開她呢?她還沒告訴他,她從那麽小的時候,就喜歡跟着他,那是喜歡吧,因為喜歡,所以想占有。她後來竭盡全力追上他,小心翼翼地站在他身邊,那是愛吧,因為愛,所以想變得優秀。
可這些,她都沒機會跟他當面說了……
等她莽莽撞撞趕到醫院時,只見衆人紛紛圍在那兒,她那一刻希望自己從沒有到來過,蔣易怎麽可以安靜躺在那兒呢?他明明前一晚還在電話裏和她說,小言,我回來後,我們就去領證吧。
他明明前一晚還在電話裏笑話她,你沒有文藝細胞,學什麽感懷詩意的。她記得她當時在和他說,發覺路燈很溫暖。
她望着蔣父含着淚水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其實最悲傷的人應該是這個表面平靜的男人,她緩步走到他跟前,小聲說:“叔叔。”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過了幾秒,沉聲道:“沒事的,會過去的。”
她回家後,大病了一場,混混沌沌的狀态,她依稀記得,應該是固執地認為,蔣易會回來的,她都答應了和他結婚了。
張母後來平靜地跟她說:“小言,你不知道,當時我都吓傻了,你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還好,你醒過來了,還好,還好。”她媽媽用手撫摸着她的背,臉上都是驚魂未定,卻要裝着平靜自然。
她媽媽告訴她,小言,蔣易的葬禮是後天,你要去的話我們就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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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言竟那樣呆呆地望着前方某處,眼神有些空洞,臉上因為這句話,表情難得泛起一點激動,只是一瞬間,接着又歸于安靜了。
旁邊的張母看着她,心裏很難受,但還是說:“你要是累了,就躺下休息了。”說完扶着她,躺下,幫她理好臉上的頭發。
子言突然開口,聲音很低,說:“媽,我不想去。”
她媽媽竟因為她的開口說話,激動得紅了眼眶,淚水打了幾個轉,但就是強惹着不讓掉下來,轉臉平靜了一會兒,才重新開口,說:“不去就不去……你好好養着……”
她媽媽退出房間前,幫她把窗簾拉嚴實了,才輕輕地關了房門出去。她都能聽見她媽媽的嘆息聲,後來沒入了她的夢境裏,那般真實,真實得她竟懷疑這不是夢。
她聽見醫生說:“孩子已經三周了……很不幸……”
她父母在旁邊嘆息,說:“這都是命啊,該來該走的,一樣不落下……”她那時在思考怎樣和蔣易解釋這件事,他會不會怪她,沒有保護好孩子呢?可過了一會兒,畫面又回到她踏進醫院的一刻,所有人都低着頭,蔣易安靜地躺在那兒,毫無生氣。
……
掙脫醒來時,逐漸适應了周遭白花花一片的環境後,她才猛然發現自己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了,就那樣沒有了,他……還有孩子……怎麽能沒有了呢?
她病好了,恍然發現,外面的世界安然無恙,似塵埃落定,又似翻天覆地,而她自己卻仿佛經歷了生死搏鬥一般,最終活過來了,竟然只剩下彷徨和無助。
蔣林告訴她,我媽媽出院了,和我爸平靜地辦了離婚手續,其實我媽媽很自責,離開之前在房間裏呆了整整一天,出來時眼睛紅紅的,走的時候跟我說,這輩子最好的事是有了我和蔣易,但她親手毀了。
其實這些年,我爸大半分的精力都放在事業上,平時很少有時間顧家裏,我媽當初是為了全力支持我爸才放棄自己的工作的,兩人各顧各的。我媽的病都是她自己想出來的,之前只是輕微的抑郁症,可後來一直疑這疑那的,懷疑我爸外邊有別的女人了,動不動就和我爸鬧。
她無端想起之前臺裏做節目邀請到的一位很優秀的女性,現場,主持人問她:“您看,您已經把市場開拓到國外了,這麽成功的同時,您是怎樣協調事業和家庭的呢?”那位嘉賓略作沉思,然後笑了。
“我很喜歡波伏娃的《第二性》,她裏面有一句:我們不是天生的女人,而是變成女人的。而我的性子不适合‘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而我的丈夫也主張關系平等,而事業、家庭的關系也是平等的,社會的眼光非要把女性作為家庭的代名詞,我有些不贊同……”
後來張子言特意搜羅出《第二性》這本書來看,裏面有一句:真正的愛情應該建立在兩個自由的人互相承認的基礎上,一對情侶的每一方都會互相感受到既是自我,又是對方;每一方都不會放棄超越性,也不會傷害自身,兩者将一起揭示世界的價值和目的。
可現實的愛情到底是什麽呢?
蔣林說,我爸和我媽據說是自由戀愛結的婚,那時我外婆極力反對,但據說我媽媽後來是偷偷和我爸去領了證,過了很長一時間,我外婆才慢慢接受這件事。
兩人既然是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可現在卻為了分開大鬧,直至兩傷。
她越是平靜地述說,子言覺得她心裏越是波濤洶湧的,她說,我媽跑出去的時候,精神就有一些不對勁兒了,我爸和蔣易緊接着追出去……我爸說,他見到蔣易推開我媽的時候,都傻眼了,那車是硬生生地撞上了蔣易的……該有多疼啊……
子言腦子裏竟不能拼湊出那個血腥的畫面來,但因為蔣林“該有多疼”的幾個字,突然淚流滿面,自己整個身體不自覺地疼痛不已,雙手交握,生生地讓手指泛白了,但身體止不住地顫抖了。
蔣林停頓了,捂着臉,鎮定了一會兒才接着說:“我問過她,為什麽要走得這麽狼狽?你如果安靜地走,我們不會怪你,但你這樣,把每個人傷得體無完膚,你甘心了嗎?她說她很後悔,這輩子無顏面對所有人了,可即使再多的歉意,也回不去了,小言,我想我會恨她。”
說完這些,蔣林臉上恢複了冷靜,可她眼裏分明有悲傷和不幹,是啊,誰能承受家庭這麽大的變故呢?一夕之間,所有的一切美好都幻化成了過往,留下一片狼藉了,捧不起來又丢不掉的殘破不堪,我們又怎麽去與人述說?
蔣林最後離開前,對她說:“小言,蔣易希望你好好的,我們也是,所以你要趕快好起來。這樣蔣易才能走得放心……”
子言本就不是那樣較勁真兒的人,只是蔣易真的突然離開了,她有些不習慣一個人的生活。那個是她從小到大一直追逐的人,也是陪她一起成長的人,自己的世界就那樣轟塌了,再也恢複不到原來完整的模樣了。
子言事後才記起,她媽媽說,林阿姨在離開前,提出要見她,但那時,她的狀态不是很好,她媽媽說自己直接回絕了林阿姨,但後來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因為最後臨別時,林蘭欲言又止的,看來是真的有話要當面對你說。
張母看着她,說:“當然我最在意的是我女兒,我不能讓我女兒再受傷害了。”
子言難得的因為她媽媽這句話,眼眶濕潤了,走過去,生生地抱着她的手臂,啞着嗓子喊了一聲:媽媽。
張母一邊挪到一邊去,一邊掰開她的手指,滿是嫌棄的說:“哎,哎,你這樣我不習慣。”
子言竟破涕為笑,帶着哭聲,後來說了“謝謝”。
她媽媽也不再避開了,摸着她的頭發,點頭說:“你好好的,就好了。我和你爸也放心了。”她因為這溫暖得再次哭出了聲。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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