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太子冕服
秦慎進來的時候,一眼便瞧到了秦湛正拿了一玫瑰糕逗着秦柔兒這個小胖墩。秦柔兒看着就不像是個機靈的,傻乎乎的在那兒一跳一跳的去咬秦湛手裏頭的東西。
秦湛瞧着有趣,最後把糕點往秦柔兒嘴裏一塞,這才樂了起來。
他一樂,也就發現自個兒身邊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人。
“父皇。”秦湛立時拉了秦柔兒行禮。
這人雖是在瀾貴儀處,但總歸是在外頭,秦慎也不叫秦湛行禮,立時就拉起了他。
“柔兒長的愈發可愛了。”秦慎摸了摸秦湛的頭,卻對着秦柔兒笑道。
秦湛聽着,立時就曉得秦慎口不對心。不過比起一月前,柔兒是又胖了幾分。
“母妃。”秦柔兒是有幾分怕秦慎的,見了瀾貴儀,便跌跌撞撞跑了過去,一把抱住了瀾貴儀的大腿。
瀾貴儀露出幾分慈愛之色,笑道:“陛下,今兒個您過來,臣妾這兒前幾日自個兒弄些新做的花糕,您嘗嘗?”
秦慎抱了秦湛起身,卻是先将他放在了屋中的榻上,這才笑道:“嘗嘗,這花糕就數你這兒做的最好,湛兒也愛吃。”
瀾貴儀露出幾分喜色,微微一行禮,這就下了。
沒一會兒,瀾貴儀帶着方雅姑姑就走了進來。
在那榻上,沒一會兒,四五盤花糕便被瀾貴儀擺好了。這些糕點做的精致,一個個看上去或淡綠或粉嫩,瞧着也讓人有胃口。瀾貴儀又給秦慎倒了杯自個兒曬制的荷花茶,配了這花糕,倒是一室清幽之香。
秦慎挑快看着有胃口的,這邊神色自如的遞給了秦湛。秦湛接了,等吃了咽下去才發現秦慎還瞧着他,似是等他一個評價。
這花糕入口細膩帶着芳香,味道倒是不錯,不過吃多了,卻也有些膩歪,因而需要喝些荷花茶潤潤喉。
“味道不錯。”
秦慎聽了這話,這才笑道:“瀾兒這花糕做的倒是別致,難得湛兒喜歡,回頭你将這配方做個單子,交了那禦膳房。閑暇時,也讓他能吃些。”
宮裏頭的人都知道,三皇子飲食上有些個偏,專門喜愛吃些個大肉大葷的。他年紀小,這般對身體不好。為了讓他吃些別的,秦慎以前沒少下過別的心思。
瀾貴儀自然曉得,這般花糕的做法,她自是特意努力過。弄了許久,方才叫秦湛喜歡,也能在秦慎這兒入了眼。
想罷,瀾貴儀自是笑着應了。
幾人坐了那榻上,秦慎手上動作不停,只照顧着秦湛吃喝。但面上,他倒是也和瀾貴儀聊了些許,不曾冷落了她。
吃了半響,秦湛肚子飽了之後不欲再吃。加之秦柔兒年紀小,這會兒乏了要睡覺。很快,見秦柔兒被方雅姑姑抱下去之後,秦湛也就不欲再留下了。
他瞧了瞧外頭天色,已然到了中午,也有些困乏,想着去小憩會兒。
秦慎見秦湛累了,卻是抱了他,笑道:“瀾兒這處瞧着清冷了些許,回頭我讓辛羊拿些字畫過來,你這屋子也能看着富貴些。”
瀾貴儀只笑道:“臣妾倒是不在意那些個,素淨些也好。只若是陛下拿來的,臣妾自是歡喜的。”
秦慎又說了幾句,這就離去了。
瀾貴儀瞧着,心裏頭有些失望。她原想着,秦慎能在這兒多留一會兒。
秦慎抱了秦湛出了門,到了門口那會兒一看,秦湛卻是有幾分睡着了。秦慎自是不吵他,小心翼翼上了車攆,便是速度也讓人慢了一些。
秦湛再醒來便是傍晚,到也不曾有人來叫他,只伯福守在他床榻邊,随時照看着。
這般去看過了秦柔兒,秦湛也就放下了心。之後幾日,他倒是一直心情頗為不錯。他心裏頭舒爽了,連帶着也不給秦慎甩些許臉子。因着這,秦慎這幾日也是喜笑顏開的。
這天下頂頂尊貴的幾個人開心了,旁的人自然也就舒坦了。這後宮之中沉悶了許久的氣氛,這才開始熱鬧了起來。
時間過得也快,轉眼就過了五日。
今兒個一大早,秦湛就給伯福喚醒了。
倒也不是旁的事,因着今天便是亓耳勒獻禮的日子。這大日子自然是有着一整套繁瑣且忙碌的禮儀。
這原是秦慎的事兒,但早早秦慎便同他講了,司禮監祭天那會兒,是要帶着他的。
秦湛得了空,心裏頭還暗自嘀咕,這大蒼先祖們要真是在天有靈,怕是要氣死了。他一不是秦慎的親兒,二身上還帶了一半的前朝血脈,這還真是件有趣的事兒。
想歸想,現如今說出口,秦湛自是不敢了。
一大早上,伯福帶着宮女們伺候他焚香沐浴,又同他換衣服,這便足足折騰了三個多時辰。這祭祀的衣服穿着,十分沉重繁瑣。等完完全全可穿好了,秦湛就是動一下,都覺得不舒服。
到了這時,外頭已然是中午時分了。
秦湛出了門,也就看到了有司禮監的人帶了不少的宮女太監來迎接他。
司禮監來人一瞧着秦湛出來,立刻就行了禮。只擡頭一看秦湛身上的穿着,竟是一瞬間有些不可思議之色。稍稍一想,卻又露出幾分惶恐不安之狀。
秦湛不知旁人如何想的,只這衣服沉重的,秦湛甚是不喜歡。但到了外頭,他一張粉嫩的小臉倒是崩緊了,行走之間,一步一腳之間步履很是穩當。且擡落腳之間,步伐距離皆是一致,沒有半分逾越了制度。
司禮監的人壓下了震驚,這會兒瞧了秦湛的模樣,也只能感嘆不愧是龍子鳳孫,也不愧了秦慎親自教養他。小小年紀,身上就已經有幾分當今陛下之風。
大蒼有專門的皇家祭祀之地,這是沿用了當初前朝之地。
因前朝大亂,後來太祖黃袍加身。但天下紛亂已久,民生凋零,太祖立國之後,庫房之中沒有錢財,于是就沒有大肆建造宮殿,只大部分都沿用了前朝的。到了秦慎這兒,因前兩年出兵沙漠攻打亓耳勒,這宮中財務也是節省,因而這宮殿之類也是不曾有翻新增加。
此番亓耳勒大敗,若是再無戰事,這宮中不少房殿怕是要修葺的。
秦湛到了祭祀之地,秦慎已然到了。
等近了秦湛倒是發現,他這身打扮竟是同秦慎相差無幾。大蒼在制度上也是大部分沿用了前朝,天子以玄色衣炮為尊,衣服之上繡日月星辰及紅色祥雲。比之秦慎,秦湛身上的衣服只少了些許祥雲脈絡,旁的竟是一樣!?
到了這會兒秦湛才徒然心頭狠狠一跳,竟是升起了幾分摻雜了惶恐的不可思議之色。
他前世裏頭,便是參加祭祀,秦慎身邊也無太子。待後來他被關入西冷殿之時,也還未見秦慎立下皇太子之位。今生他更是沒這般念想。時間久了,倒是把太子冕服樣式給忘了。所以此刻明白了之後,這事确實駭的他有些手足無措。
太子朝服自不是如此樣式,只若是立了皇太子,皇太子祭祀天地之時,在祭祀之禮上,穿的便是這般禮服了!
這衣服本就少穿,秦湛也很少看見。之前也就沒有往此處想,現如今見到了秦慎,這才突然驚醒。此刻,秦湛除了慌張,更多的确也是無措。
這些年,秦慎待他再好,秦湛也從未想過秦慎會有意立他為太子。
因着他心裏清楚,先下雖說秦慎還不知他非是真正的皇子,但他身上有一半的前朝血脈卻是衆所周知。
這一點,別說那些前朝大臣們,就是秦慎心中也必然會有芥蒂。
秦湛只想着,秦慎可以待他好,但真到了皇朝交替之上,這位置卻是決計不允許他有半分染指的。也因為如此,這些年他深受皇恩,除了心中拎不清的一些個人想給他找不痛快,那些個聰明一點的嫔妃們,從不得罪他。再受寵又如何,總歸是于皇位無緣。先下受寵,也不過一時的榮華罷了。
秦湛站在了原地沒動,卻是不自覺将自己手心都捏出了血跡。
到了這一世,他向來會将事情考慮到最壞。他只想着,秦慎這是何意,莫非是試探他!?還是以為,他如今年歲小,不理解這衣服之上的深意?
只那般想,秦湛都覺着不通。要試探,用這般代價未免也太大。再則,皇子子弟懂事早,他雖說才十歲,但前朝後宮之事還有何不明白的!?秦慎給他穿了這樣的衣服,真不怕他心裏頭生了想法!?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莫非,秦慎想這般做,是直接想殺他!?
“湛兒?”
秦湛想的入神,心中難免又氣又怒,也有幾分惶恐。他還未做好準備,若是秦慎這會兒就打算将他當做了給其餘諸位皇子的磨刀石,他該如何是好。
正心氣難安之時,卻見秦慎不知何時已然走到了他身側。
秦湛下意識的擡頭,秦慎瞧着他有些慌亂的眼神,心中就一疼。
“湛兒,怎麽了?什麽事惹了你不高興?”秦慎急道。
秦湛只不說話,目光定定的望着他。
秦慎心裏有些急了,他只得抱住了秦湛,拿手順着秦湛的後背安撫他,“莫怕莫怕,出了什麽事兒,父皇都在的。誰讓你不高興了,你同父皇說,父皇定會讓你出了氣。只你自個兒千萬不要不說話,你這樣子,父皇也難受極了。”
秦湛到了這時,才重新冷靜了下來。
他斂了全部神色,卻是将手遞到秦慎眼前,“父皇,疼。”
秦慎低頭一看秦湛手心裏頭的被指甲掐出的血跡,便立時面上浮現出怒氣。
“誰做的!?”
他這一怒,跟在秦慎身邊的一群人,加之秦湛那邊的人,具都是吓的跪在地上不敢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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