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倒打一耙
“住口!”
秦慎聽了開口就已然覺得不妙, 卻是猛的将桌子上的杯子往地上一扔。辛羊再沒見過秦慎這般氣急的時候,頓時吓的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再不敢開口。
這會兒, 秦慎扭頭一看,果真瞧見秦湛白了面色,眼中更是露出隐忍之色。
瞧着秦湛的模樣,秦慎也是不好受,更是心中憤怒異常。
“湛兒。”秦慎喚了他一聲。
秦湛微微垂目,他心中也是咯噔一下, 暗道不妙。雖他如今也算是知道了秦慎怕對他是有着真心的,但此事, 縱觀歷朝歷代, 便是再賢明的帝王,心中恐怕都會生了芥蒂之心。
區區偏愛,如何敵得過萬裏江山的誘惑。
秦湛心中雖想着不妙,只也還算是冷靜。只面上,卻故意着露出了幾分無措之意, 這才符合他這般年紀的所為。
秦慎見秦湛眼睛都有些紅了,頓時心疼的不得了。這會兒,他旁的也顧不上了,只蹲下身, 一把摟住了秦湛。
“湛兒, 別怕, 父皇在這兒。這事兒, 湛兒不必擔心,父皇會處理的。”
秦湛下巴磕在秦慎的肩膀上,不由凝了凝眉。這會兒,聽着秦慎說的情真意切,秦湛心裏頭也不知是怎麽回事,竟然真是安心了下來,原來升起的些許不安也煙消雲散。
秦慎……父皇……秦湛心裏頭呢喃了句,最終沉默不語。
過了會兒,秦慎這才松開了秦湛,他按了秦湛的肩膀去瞧他,發現秦湛微微低着頭,看不清再想些什麽。
“下去。”秦慎朝着辛羊揮了下手。
辛羊應了聲,自是不敢留,彎着腰,急匆匆就退下了。
很快,秦慎這德慶殿中就再無一人伺候了。
秦慎嘆了口氣,卻是拉着秦湛坐在了榻上,又給他倒了杯水送到了秦湛嘴邊。
“喝些。”
秦湛默默喝了。
秦慎竟是擡了手擦了擦秦湛嘴角的水漬,沉聲道:“湛兒,你這是不信父皇。”
“父皇!”秦湛看了他一眼,只快速又斂下了眼神。
秦慎又是輕嘆了聲,卻是将秦湛半抱在了懷中,“湛兒,上次狩獵,你可是遇見了白狐?”
秦湛抿了抿嘴唇,此事,他自是不曾同秦慎說起。歸根究底,秦湛到底不夠信任秦慎。對着旁人來講,秦慎待他的好那是誰都看的分明的,秦湛自個兒心裏再不願意承認,只他的心到底也不是石頭長的。
可是,他錯一步,就是生跟死的區別。
他,賭不起。
這會兒,秦湛猛的聽到秦慎提了這事兒,秦湛頓時心裏也多了幾分慌亂。此事,他事後也囑咐了杜永平不可亂說。這半月以來,再沒人提過此事,秦湛原也以為算是過去了。
不曾想,今兒個突然冒了出來。這會兒,再聽秦慎這一問,當初在那靈吉山之時,他恐怕已經知曉。
秦湛此刻心中除了慌亂,也多了幾分懊惱。果真,這些個事瞞不了秦慎!他原先也不放心,只多少有幾分僥幸。早知如此,那時索性說了。
今日秦慎問起,他反倒不好辦。這有心隐瞞這事不好解釋,若是往大了說,便是他心中有鬼了。
心中心思百轉,面上秦湛卻是抿了抿嘴唇,讓他自個兒露出幾分委屈之色,“見……見了。”
“那為何不告訴父皇?”
秦慎這點還是氣他的,他雖通過糾察衛的人,那日的事自然沒一點瞞得住他。只事後,秦湛卻是不說一句,秦慎心中就有幾分不悅。
他不是氣秦湛瞞他,這白狐之事,秦慎自然也不當回事,他氣的是秦湛瞞他的原因是因為不信任他。只他為了安秦湛的心,之前才不說罷了。
秦湛心中有點惱了,索性頭一仰,氣道:“湛兒不說,是怕父皇不高興!上次祭祀之事,湛兒就已經知道了自己身份特殊。湛兒不怕什麽白狐朝拜之事,湛兒根本不信。湛兒怕的是,父皇心中有了芥蒂!”
說到後頭,秦湛心裏真覺得委屈起來,眼睛也就紅了。他不敢想,那隐瞞秦慎,到底是唯恐害了自己性命,還是真有幾分怕秦慎不再對他好了。
秦慎見秦湛一下激動起來,眼睛更是紅了。看着秦湛倔強不肯同他服軟說好的模樣,一下,秦慎立時心一抽,沉甸甸的難受。
到底,還是秦慎先軟了話。
“湛兒,湛兒,父皇把話說重了,父皇錯了,可好?父皇同你認錯。”
秦慎從秦湛五歲時就教養他,這服軟之事,頭一次到說的不順暢。後來時間久了,沒了外人之時,秦慎倒是做的順手又順口。
是以,這會兒秦慎自是連連哄着。
半響,秦湛這才平複了心神。在心裏頭,秦湛心裏頭卻也有幾分驚訝。他原想着,今日這事,他怕是要遭。不曾想,這般下來,惹急了他,倒打一耙竟然真是給他糊弄過去了,反倒弄的秦慎舔着一張老臉同他賠不是。
秦湛這心裏頭,也頗為不是滋味兒。
“父皇,湛兒不生氣了。”
秦慎一笑,這才說起了正事,“湛兒,當初這事,父皇其實立時就知道了。”
“哼!杜永平這個人,不可靠!”秦湛氣呼呼道。
糾察衛的事,秦湛是不知曉的,只以為是那日的侍衛頭子杜永平那這事兒主動去禀告了秦慎,去做了進身之資。
秦慎點了下秦湛額頭,只讓杜永平背了黑鍋,“怪不得他,他家世一般,難免投機取巧一些。”
“父皇倒幫他說話,是了,杜永平可是對着父皇一片忠心耿耿,湛兒用不起這般的人。”秦湛自是生氣,當日他還特意囑咐過杜永平此事。
杜永平不過區區一個侍衛,秦慎本就沒半點上了心。這會兒,聽着秦湛不高興,他自是笑哄道:“好好,湛兒不喜歡,父皇自然也是用不起的。這杜永平既然惹了湛兒不悅,朕就吩咐下去,不再讓他出現在湛兒面前,礙了湛兒的眼。”
秦慎這一說,也算是輕易把一個人打下了地獄,只他沒覺着半點不妥。秦慎自是不會讓秦湛氣惱了他,那便需要有人背了這黑鍋。杜永平此人,剛剛好。
秦湛此刻才稍稍不氣了些,他這身邊,上上下下,全是秦慎的人。一點兒風吹草動,具是瞞不了秦慎,這才叫秦湛有些不舒坦。
這會兒,倆人打岔了一會兒,秦湛卻是突然皺眉道:“父皇,那白狐傳說之事,我覺着是子虛烏有。那日,我就在懷疑,這其中怕是有蹊跷。”
這點,秦慎自是認同的。後頭那事兒,他就讓糾察衛的人去查過。不過在靈吉山呆的時日較為短暫,糾察衛的人不曾找到那白狐。再則,後來秦慎又因為那日早晨之事,同秦湛之間有幾分尴尬。之後回了宮,此事雖還在調查,只秦慎卻也放下了些心神。
不曾想,此事蟄伏半月,卻是突然爆發了出來。
此事背後,若是無人操控,秦慎自是不信。不說這事,短短一天時間,外頭就沸沸揚揚。就說是這天子腳下的大雍城,這般時間就有了歌謠,必然是有人故意早早準備好了,這才放了出去。
“朕也這般認為,之前朕就一直再查,那人手段不錯,倒是沒多少線索。如今,這事動靜大了,可查的也就多了。湛兒不必擔心,這幾日就照常去清心殿中上課,其餘事,交由父皇來處置便好。”
“父皇!”秦湛叫他秦慎一聲,卻是頗為撒嬌的晃了晃秦慎胳膊。
秦湛做這動作頗為膩歪,但秦慎吃這一套,頓時心裏就舒坦了。
秦湛同秦慎說開了這事之後,秦湛果真不再理會外界的風雲。雖又過了幾日,外頭的動靜鬧的愈發大了。甚至,有人說起了大皇子天命所歸之事,好事之人,拿他二人來對比。
伯福一日日急的不行,秦湛倒是頗為安樂。
他瞧的出來,做這事之人,心倒是狠。這一回,竟然是打算一舉兩得,同時對付了他同大皇子!
哼!心狠,也不怕此事崩了牙口。
又是兩日,秦湛不過才從清心殿出來,就看到伯福急匆匆朝他跑了過來。
“回去說。”秦湛只拿着手中書籍,面色沒有半分變化。
伯福連連擦了擦汗水,面容上露出幾分歡快之色。
好容易回了永祥宮,伯福這才再也忍不住,興奮道:“三殿下,抓了,都抓了。刑獄司的人,今兒個把那些造謠生事的人,全給抓到監獄司那邊去了。”
“怎麽說,可有消息了?”
“有,奴才打聽了。前段時間,刑獄司的人就去查了那些傳唱歌謠的人,最後發現這些個詞兒是一名酸文人寫的。這人咬文嚼詞的,瞧着是個文化人,可惜迂腐的很。
他給關到監獄司,還不等上刑,立時就全交代了。這人說,他是見了一個戴着鬥篷的女子,這女子給了他一些銀子,讓他寫的歌謠,然後把這些歌謠給大雍城之中的地痞們,讓他們把歌謠散了出去,教給小孩兒唱。”
“這些個人被抓了沒用,那女子的消息打聽出了?”
“這奴才還不知,不過,那女子應該是宮裏頭的人。”
“這如何得知?”
伯福立時道:“那酸文人說的,他雖迂腐,人倒是沒蠢到極點。那鬥篷女子給他銀錢的時候,他瞧見了那女子的衣服料子,以及袖口的繡紋。那繡紋,旁的地方不會有,是宮中宮女們的衣物上才有的。”
“有些意思,今日,這宮中怕是有大動靜了。走,去見父皇。”秦湛露出一絲笑意,不過目光之中,卻是冷然一片。既然想着害他,那自然是要付出代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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