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陶灼轉頭一看,正是肖涵玉。

感受到客廳內諸人的眼神,一時間皆投注在自己身上,陶灼挑了挑眉,這姑娘的脾氣,這些年都沒變過啊。

“肖七小姐,可是有事?”看見這個女子,陶娉柳眉微皺,輕聲開口,婉轉的說道。

“呵,肖涵玉,你竟然有臉來和阿灼說話?”蔣若雲卻沒有她這麽客氣,冷笑一聲。

年方十二的華秀晗也皺了皺眉。

京都衆人,誰不知道,關外侯府肖涵玉,癡迷榮王世子攝宗明。

可這攝宗明,偏偏是懷謙侯府陶五小姐的未婚夫。

當然,現在出了個變數,傅婉瑤。

然而衆人此時還不知此事,一時間各家千金的眼神只在陶灼二人身上掃來掃去。

陶灼眼睛一轉,臉上笑意不變,“肖七小姐,七年不見,如今可還好?”

聽得這一句話,又看到那一抹熟悉的笑容,肖涵玉嘴一抿,臉一僵,不由就想起了當年,陶灼也是這樣笑吟吟的,結果下一瞬間,就直接往自己嘴裏塞了一塊綠豆糕。

這樣一回憶,肖涵玉身上咄咄逼人的氣勢,霎時間就消散開來。

“誰要和你好久不見,”有些怕陶灼又不按常理出牌,可肖涵玉心裏又有些不甘心,随即外強中幹的低聲說。

見此,廳內衆人更是訝異,這肖七,什麽時候這麽好打發了?

“哦~那祝肖小姐今日玩的開心。”陶灼輕輕應了一聲,随即轉身離開。

見此,肖涵玉又有些着急,畢竟,比起傅婉瑤,她更願意看到攝宗明和陶灼在一起,最起碼,她們名正言順。

可那個傅婉瑤呢,仗着那張楚楚可憐的臉,把宗明哥哥勾的失去了一貫的理智,竟然頂撞了榮王和王妃,最後為此而受了家法。

“哎,你等等,我有話跟你說,”

陶灼幾人說說笑笑,仿若不曾沒聽見一般,徑直離開了此處。

肖涵玉氣的噘起了嘴,不行,她必須好好跟陶灼說說,這樣想着,她先是瞪了眼傅婉瑤,而後跺了跺腳,追了上去。

宴席尚早,諸位千金,甚至是前院的男客,大多都在侯府院中的花園裏游玩觀賞,侯府幾位主人以及幾位姐姐,負責招待她們。

陶灼拉着陶娉和蔣若雲,在花園裏邊轉邊說着閑話。

“阿灼,你見過這個肖七?”蔣若雲好奇的問。

“是啊表姐,你們見過嗎?”華秀晗也湊了上來。

“七年前,我在江城見過她一面,”陶灼扶起頭頂的花枝,笑吟吟多問說。

“七年前?”蔣若雲有點疑惑。

“七年前?應是肖府那個姑奶奶婆母過壽那次吧?”陶然想了想,随後說道。

陶灼點了點頭,“就是那次。”

“可是表姐,我怎麽看肖七有點害怕你啊?”華秀晗回想了一下肖涵玉的反應,不解的問。

“大概是因為,我當年逗了逗她吧。”陶灼歪頭想了想,随即輕笑着說。

“逗了逗?”蔣若雲華秀晗和陶娉三人對視一眼,就只逗逗,能讓肖涵玉記這麽久?

兩人都有些将信将疑,卻也沒有再問下去。

“等等,等等我啊。”身後肖涵玉的聲音響起,有些喘的說道。

陶灼幾人對視一眼。

“這肖七還沒放棄呢。”蔣若雲驚訝的說。

“那就等等她,看她想說什麽?”陶灼眼睛眨了眨,輕聲說道。

這樣說着她耳朵一動,咦,似乎,此地早有來客了啊。

這樣想着,她向旁邊的花木從看了一眼。

此時,她們正站在一條曲徑之上,分花拂柳的一路前行,透過旁邊枝丫的空隙,隐隐可以看見外面的那一片小湖。

而陶灼,則是眼睛微眯,看了看臨着湖邊的一叢修竹後面,那裏有一片青色衣角若隐若現,看款式,應是男子的衣袍。

會是誰呢?陶灼腦中的念頭一閃而過。

随後幾人走出曲徑,在湖邊一方石桌邊停下腳步。

一直靜默跟在身後的丫鬟們趕緊上前,擦拭幹淨,又鋪上墊子,擺上早早準備的茶水點心。

陶灼幾人剛坐下不久,就見拎着裙角,氣喘籲籲,臉頰泛紅的肖涵玉跟了上來。

陶灼眨了眨眼,“肖小姐,請坐。”

肖涵玉也沒客氣,直接坐下,拿出手帕拭了拭額角隐約的汗跡,随後又緩了緩淩亂的呼吸。

看到一向傲氣十足的肖涵玉這個模樣,陶娉華秀晗和蔣若雲三人對視一眼,一時之間,都有點想笑。

這樣想着,三個人的眼睛都默契的泛上了笑意。

“噗嗤,”陶灼卻是光明正大的笑了出來。

肖涵玉臉抽了抽,卻沒有再發脾氣,而是先端起茶盞,輕飲了一口。

“你這麽锲而不舍,到底想說什麽?”陶灼看着她,有些好奇的問。

肖涵玉氣息慢慢平複,這時卻似乎有些糾結,又有些不願,可最後咬了咬牙,還是開口了。

“那個傅婉瑤,你準備怎麽辦?”肖涵玉擡頭,眼睛裏像有一團火,直接問道。

“怎麽辦?什麽都不用做。”陶灼挑了挑眉,随後又搖了搖頭,毫不在意的說。

見此,肖涵玉有些急了,“可是宗明哥哥喜歡她,還要跟你退婚,你就一點也不着急?”

“那也得看他能不能退了這個婚。”陶灼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這時,旁觀的陶娉華秀晗和蔣若雲才算反應過來。

“你們說什麽?榮王世子喜歡永安縣主?”蔣若雲驚訝不已。

而陶娉,則是回想起今天永安縣主對着阿灼時的異樣,頓時就明白了緣由。

華秀晗也将将反應過來,“什麽?榮王世子有了二心?”

“阿灼,叔父知道嗎?”陶娉則是關心的問。

“知道啊,”陶灼點點頭,“我們回京那日,正好遇見了攝宗明英雄救美,救得,就是永安縣主,傅婉瑤。”

“什麽?你也在場?那你為什麽不攔着?”聽到這裏,肖涵玉上挑的狐貍眼猛的睜大,怒氣沖沖的說。

“且不說我當時還不知道他是誰,就算知道了,我又為什麽要攔住他?”陶灼柳眉一挑,反問過去。

“宗明哥哥,是你的未婚夫啊,你怎麽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去救別的女人!還是傅婉瑤那個賤人!”一說起傅婉瑤,肖涵玉就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見此,陶娉三人倒是有些好奇了起來,若只是因為攝宗明愛慕傅婉瑤,這肖涵玉不至于如此生氣啊?

“那又如何?”陶灼眼睛浮上點笑意,看完那本話本的她,自是知道為何,嘴上卻輕描淡寫的說。

見她這樣,肖涵玉突然有些洩氣,她自然知道陶灼為什麽會是這幅模樣,因為她不在意。

一想到自己求而不得的人,竟然被人毫不放在心上,她一時間心情複雜,不知道是該高興的好,還是該失落的好。

“你就一點都不擔心嗎?你們成婚後,宗明哥哥卻一直惦記着那個女人?”

陶灼撐着臉頰,看了一眼微晃的竹子,啧,偷聽的還挺起勁。

“擔心?我為何要擔心?”看着一臉悲喜交加的肖涵玉,陶灼淡淡的說。

“若是你們成婚了,宗明哥哥還惦記着那個女人,你心裏難道會痛快?”

陶灼柳眉一挑搖了搖頭,“不會。”

“那不就是了,所以,我們得想出一個辦法,讓宗明哥哥讨厭那個女人。”見此,肖涵玉面露喜色,豔麗的小臉上露出一個誠懇的笑意。

讓攝宗明讨厭那個女人?

最簡單的辦法,難道不是殺了她,或者毀了她嗎?

陶灼心裏想着,随即看了看她,肖涵玉本性不壞,就是癡了點,傲了點。

平日裏她看誰不順眼,也只會嘴上說兩句,光明正大的耍點小聰明,顯少會背地裏暗算別人。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女孩,只因為愛錯了人,最後卻沒了名聲,沒了清白,連命,都沒了。

回想起話本中關于她的結局,陶灼心裏一陣感慨。

啧,這個女主可是和肖涵玉恰恰相反,面上柔柔弱弱,骨子裏卻冷漠果決,不是個善茬子。

若說肖涵玉的結局沒有她插手,陶灼是萬萬不信的,她可是還記得,肖涵玉曾經救過一個重情重義的山匪呢。

心中想法一閃而過,陶灼輕笑一聲,搖了搖頭,靜靜看着肖涵玉。

肖涵玉本來準備追問她的意思,可看見她的眼睛時,就停下了嘴邊的話。

又是那個像看傻子似的眼神,肖涵玉心裏一怒,可腦袋一臺,心裏又漸漸忐忑起來。

“怎麽了?我說的不對?”肖涵玉嘴抿了抿,有些不肯定的說。

陶灼就撐着臉頰靜靜看着她,“讓攝宗明讨厭傅婉瑤?你想怎麽做?說來我聽聽。”

“傅婉瑤那個女人,一點都不像她表現的那麽柔弱,要是讓宗明哥哥知道了這一點,他肯定會回心轉意的。”肖涵玉立即開口,一臉肯定的說。

“那你又怎麽确定,攝宗明不知道傅婉瑤的本性呢?”陶灼輕笑一聲,随後問道。

肖涵玉一愣,随後直接反駁道,“宗明哥哥怎麽會知道呢,他一定不會知道的。”

可嘴裏這樣說着,她看着陶灼的眼睛裏,卻有一絲絲微不可查的不确定。

“呵,”一直旁觀的蔣若雲冷笑一聲,“你覺得攝宗明傻嗎?你都知道的事情,他會不知道?”

肖涵玉生氣的瞪着她,嘴唇開合幾下,卻沒有說話,因為她知道,蔣若雲說的很對。

随後猛然間,她就仿佛失了全身力氣一樣,呆呆坐在了那裏。

見此,蔣若雲有些無措的看了陶灼和陶娉一眼。

陶灼無奈的搖了搖頭,示意陶娉和蔣若雲,讓肖涵玉自己安靜一下。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肖涵玉愣了約有半刻鐘,随後猛的開口問道。

陶灼笑吟吟的看了她一眼,不做回答。

可肖涵玉還是眼角一抽,她明明從裏面看到了你才知道這四個字。

在這裏停歇了會,估摸着宴會将啓,幾人都起身,回了客廳。

這時,那一叢修竹後面,才轉出了兩個人。

“翰思,你說這位陶五小姐,是不是早就知道攝宗明和傅婉瑤的事了?”

“王爺,你說呢?”

“哈哈,”那個王爺輕笑一聲,沒有回答,随後話音一轉,“這個陶五小姐,倒是個通透之人,竟然沒有被攝宗明那張面皮迷惑。”

那個叫翰思的男子無奈的看了一眼高興不已的主子,自己卻是想起了那一抹淡青色的身影,陶四小姐,陶娉。

聽說她還未定親……

想到這裏他不由有點喜悅,又不由有點急迫。

“說起來,今日榮王府似是只差管家送來了厚禮,未曾有人前來。”翰思腦中念頭一轉,面上卻若有所思的說。

“呵,”王爺冷笑一聲,“榮王兄倒是想帶着攝宗明登門,可他一口咬死要退婚娶永安縣主,被榮王兄施了家法,還在祠堂裏跪着呢。”

懷謙侯府的婚,是這麽好退的嗎?要知道,老懷謙侯,可還活的好好的呢。

這個想法,同時在二人心中劃過。

待午時已過,宴會散去。

陶灼陪着母親,将幾位舅舅舅母送出了府門。

而後回到自己精致的閨房,舒舒服服的洗漱完畢,躺在床上準備睡個午覺,回想了一下最後離開時一臉堅定,似乎下定了什麽決心的女主。

她會做什麽來證明自己的價值,好讓榮王答應退婚呢?

陶灼翻了個身,悠悠的想。

而後突的睜開了雙眼,倒把那個無聲無息出現在她身前的人影吓了一跳。

“今日可有收獲?”陶灼起身靠在床頭,輕聲問道。

這道人影,正是女鬼倚夢。

倚夢悠悠嘆了口氣,直讓人心裏癢癢的微啞聲音輕輕出現在空氣中,“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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