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何清不知道昏了多久, 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冰冷，身體僵硬到有些麻木。

鼻尖隐約彌漫的潮濕氣味讓她有些不适, 她睜開眼看向四周, 眯着眼逐漸适應屋內昏暗的光線，可以看清這是一個狹窄的小屋子, 裏面空蕩蕩的，除了一張桌子以外幾乎沒什麽東西, 而她正被綁在椅子上，對面也擺着一張椅子，上面隐約也被綁着一個人。

等眼睛适應了些光線後，她才緩緩看清, 對面也被綁在椅子上的是正在昏迷狀态的蘇娴。

“唔唔！！”嘴上被封了膠帶, 讓何清的聲音堵在了喉嚨裏, 她努力地挪動着身下的椅子想要往蘇娴那邊靠近一點，結果搖搖晃晃的反而不平衡的摔倒在了地上。

身體被震的有些疼痛, 何清也來不及感受, 視線迅速地在整個屋子裏尋找着有什麽能割開她身上繩子的東西。

但整個房間都像是特意打掃幹淨，地面幹幹淨淨，什麽能讓她試圖逃走的東西都沒有。

“唔唔！唔！”何清只能帶着椅子, 努力往蘇娴身邊拱起，起碼讓蘇娴醒來，她們還能想辦法互相解開繩索逃走。

剛剛艱難地蹭的灰頭土臉的到了蘇娴身邊，屋子的門卻嘎吱一聲忽地被人打開了。

刺耳的聲音讓何清一瞬毛骨悚然，同時也頓住了動作。

有人出現在了屋子門口, 在那定定地站了兩秒後，然後緩緩走了過來。

“醒了安靜待着不好嗎？”那是一道帶着笑意的女聲，讓何清更加确信了之前的猜測，這次的兇手是個女性。

“能一路找到這裏來也真是算你厲害了，我明明都努力躲避着監控和人群了，為什麽還能跟到這來呢。”對方慢悠悠地走到了何清身邊，發出悶悶的笑聲，一把抓住何清的頭發，将她從地上揪了起來。

一張臉湊到了何清跟前，是她之前在監控裏看到的臉。

再次還原到面前，她才注意到，女人的側臉部分有一道刀痕，被頭發隐隐約約的蓋住了，這在監控裏也并不明顯，除去刀痕，整張臉也還算好看。只是那雙眼眸裏含着恨意。

“你是叫何清對吧？”和那雙充斥着恨意的眼眸不同，她的聲音裏帶着笑意的，這種分明的兩種不同情緒讓何清渾身都充滿了警惕。

“哦，抱歉，知道你現在回應不了，反正我調查過你。”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身形十分纖細瘦弱，慢慢地走到了蘇娴身邊，手指輕輕地滑過蘇娴白皙的臉蛋，動作輕緩溫柔。

“親愛的現在在你那做助手是嗎？”

“她在這方面很聰明，就是太聰明了我才會很煩惱。”

“怎麽能讓親愛的，成為偵探呢，那對我們實在是太不利了。”

她一邊喃喃着一邊輕輕地湊到了蘇娴身邊，滿臉柔情地用臉蹭了蹭蘇娴的臉頰，一臉溫柔，“跟親愛的真是好久不見了啊。”

“自那之後已經有十幾年沒見過了，親愛的真是越來越漂亮了，太耀眼太引人注目了。”

她含情脈脈的用手指輕輕撫摸着蘇娴的臉頰，“可是親愛的，像我們這樣從陰溝裏爬出來，見不得光的人，是不該那麽漂亮那麽耀眼的。”

“應該生活在陰暗角落的人，怎麽能站在陽光下呢，這不可以啊，親愛的。”

女人收回手，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不過沒辦法，親愛的已經将很多事都忘記了，錯以為自己是普通人，可以快樂的生活在光芒之下，那是錯誤的，我會幫親愛的來慢慢糾正。”

她溫柔的眼眸在緩緩擡起的途中，看向何清的視線逐漸變得冰冷，只是短短一個瞬間，整個人的氣場瞬間變得了凜冽。

“如果沒有你這只聞着味過來的臭老鼠，我現在已經帶着親愛的離開了吧。”

“為什麽要跟過來呢？親愛的可不屬于你，她在很早以前就是我的東西。”

“唔！”何清皺着眉頭，發出了沉悶的聲音，煩惱和不爽從這個人到蘇娴身邊開始就格外的強烈。

一個人嘀嘀咕咕叨叨念念着亂七八糟的東西，又是碰蘇娴又是喊她親愛的，搞的好像蘇娴是屬于她的東西一樣。

“哦？你生氣了？”對方饒有興致的走到了何強的跟前，像是在打量什麽有趣的場景一般，嘴角含着嘲諷的笑意。

“你是因為我跟親愛的關系親密所以生氣嗎？”

“沒想到你居然會這麽在意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她緩緩在何清面前蹲下，“真是可惜啊，何清，親愛的是屬于我的。”

“知道為什麽嗎？”她細細地打量着何清眼裏的情緒，将她的惱怒和不爽盡收眼底，然後勾起嘲諷得意的笑，“因為親愛的和我是屬于同一個地方的人，而你不是。”

“她身上的秘密，她所背負的東西，都是你承受不起的。”

“而我可以，因為我們背負的是相同的東西，我們都是同樣的怪物，怪物是無法和人相處的。”

“你看上去有很多話要說的樣子，我要不要給你個機會反駁我呢？”女人笑意吟吟地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盯着何清憋屈的樣子。

“你現在的反應讓我很高興，所以我就給你個機會，看看你有什麽想法。”她伸手撕開了何清嘴上的膠布，後退了一步，慢悠悠地轉身欣賞着何清惡狠狠瞪着她的樣子。

“你這個表情可不像是一個警官該露出的表情啊。”

“關你什麽事！”何清壓着嗓子吼了她一聲。

“什麽親愛的親愛的，你連她名字都沒叫過一聲，叫的那麽親密做什麽？”

“什麽陰溝裏的人，怪物？就算是怪物，那也是你，蘇娴才不是！”

“還有一點，她跟你完全不一樣，她比你聰明比你漂亮，還比你懂得與人相處。”

“怪物不懂得如何與人相處，而蘇娴會。”

“不要叫的那麽親密，強行把蘇娴劃分到你那邊！”何清惡狠狠地瞪着她，“蘇娴現在是站在我這邊的人。”

女人嘴角的笑緩緩地挂不住了，眉頭皺起，“看來你也很想把親愛的變成你的東西啊？”

“蘇娴不是我東西，她不是任何人的東西，她是單獨的一個人，有秘密有性格有自己的想法，你無權決定她的歸宿！”何清盯着女人越發不爽的表情，冷笑道：“你那麽急着将蘇娴視為跟你同樣惡心的人，是因為你自卑吧？”

“你見過帶着漂亮笑容站在陽光底下的蘇娴嗎？跟你完全不是一類人吧？”

“你是陰溝裏的老鼠，而蘇娴不是。”

“別因為你們出身于同一個地方，你就認定她應該活的跟你一樣。”

“我明确告訴你，蘇娴跟你完全不一樣，她就算有危險的過去，有殺人的可能性，還老是半夜夢游，她也比你正常的多。”

随着何清說出的一字一句，女人的臉色越發的陰沉，猛地走上前，一把抓住何清的頭發，擡手扇了她一耳光。

“何清，何警官，你最好認清你現在的處境，在這個地方也敢這樣跟我說話？”尾調隐隐下壓，女人的聲音裏透出狠厲和迫不及待想要将何清扼殺的恨意。

“被我戳穿了，所以惱羞成怒了吧？”何清半張臉火辣辣的疼，卻還不止不住的笑了起來。

老爹說過，對方越是這種反應，越是證明她說對了。

蘇娴跟這樣的女人，根本不是同一類人。

“看來你很想死了。”女人的眼眸逐漸變得冰冷，“不過放心好了，我不會殺你，我會讓你最心愛最信任，絕對不會跟我是同一類人的人來親自殺你。”

她回過頭，看向躺在椅子上昏迷的蘇娴，“真不想讓你這種人髒了親愛的雙手。”

“我可真期待，你到時候的表情，會是什麽樣的。”

說着，她轉過身走到了蘇娴身邊，微微低下頭俯身到了她耳邊，嘀嘀咕咕的說了兩句什麽。

本來在昏迷的蘇娴，緩緩地睜開了眼眸，但面無表情，兩眼無神，顯然不是正常的清醒狀态。

“蘇娴！蘇娴你醒醒啊！”何清忍不住喊着，焦急地想要将四肢從繩索裏掙脫出來，卻絲毫沒有辦法。

“親愛的，夢游時永遠是最有魅力的。”女人聲音溫柔地靠在蘇娴的肩頭，從口袋裏摸出一把刀塞到了蘇娴的手中，“去吧，親愛的，向我證明，這麽多年了，你一點都沒變，還是那個我最愛的人。”

蘇娴呆滞地接過刀子，目無焦距，僵硬地起身，站到了何清面前，緩緩地低頭，甚至沒有眼裏都沒有她。

“蘇娴！你清醒一點啊！你夢游會推理，會去現場，但從不會殺人！”

“你根本沒有殺人的想法，你就算有危險的過去，你也可以成為一個普通人，你就是因為那樣想的，才會在被老爹撿到之後，好好的學習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了那麽多年不是嗎？”何清扯着嗓子，盯着面前一動不動的人。

明明是這麽危險的時刻，面前那張漂亮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反而讓她更多的是心疼。

她所認識的那個蘇娴，是絕對不願意做這樣的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