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這日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冬天原來已悄然而至。管事送來了一批皮草,左護法南三直孤身去雪原練功,每日殺野獸,積攢下了皮就随意地扔在他那茅草屋裏,魔教的教衆送過去食物,左護法便默不作聲,指了指那堆皮草,這大抵就是今年的年禮了。
左護法是我爹給我安排的玩伴,但人總是有劣根性,或許每一個小孩子對于這種父母安排的“朋友”都有些敬謝不敏的味道,我同他并不親密,再加上他是個武癡,每一日幾乎說不出幾句話來,我自然也難以同他處出什麽感情。當年我爹把一對劍給我,我手中拿着碧游,面上的猶豫只是假象,我幾乎是立刻就想将它塞進蘇風溪的懷裏。
那時候我還是下意識地去看了一眼南三直,他眼中無悲無喜,似是早有預料,第二日便親自騎馬去了鑄劍大師家,席地而跪。他在暴雨中跪了三天三夜,才得了見大師一面的機會,之後又奔波了大半年,替那大師做了很多事。将近一年後,他腰間多了一把古樸的刀,那把刀南三直一直推說沒名字,但我機緣巧合下,見過他拔刀一次,在刀身的末端明晃晃似的刻着兩個字:溫柔。
這把刀便是溫柔刀,溫柔刀卻不溫柔,南三直拿着這把刀,殺過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我同他一起殺人的時候,曾問過他:“這刀好用麽?”他冷靜地将刀身捅進一人的心窩,後背靠着我的後背,只道:“刀劍均是外物,自身乃立命之本。”
他總是這樣平板無趣,不像蘇風溪那樣會同我拌嘴,就總是被我忽略着。但我偏偏清楚,倘若有一天我命在旦夕,他反倒是最可能伸手救我的那個。
往年的皮草我都是做了派發下去,今年特地挑選了幾身,親自設計了樣式,叫裁縫仔細去做,又讓管事多給左護法送些炭火。
裁縫用最好的皮草做出了幾張大氅,兩件純白的,一件純黑的,一件金黃的。我将純黑色的賜給了影衛,将金黃的賜給了司徒宣,純白的一件遞給了蘇風溪,一件本來想留給自己。
我親自為蘇風溪系上了大氅的系帶,蘇風溪卻挑眉問:“左護法那邊,可有?”
“只剩一件,也是純白的,是留給我的。”我垂下眉,細細說與他聽。
蘇風溪便要解下身上的大氅,只道:“左護法親自獵的皮草,最上等的該有他一份。”
我按着他的肩膀,不想讓他去解:“我去把司徒宣的那件要回來,再送他便是。”
“送人的東西豈有要回的道理,左護法勞苦功高,當得這一件衣服。”
他這麽說,不過是不想讓司徒宣缺了這一件衣服罷了,我松了按着他的手,嘆息道:“我那件送左護法好了,你剛說的,送人的東西豈有要回的道理,一件大氅,算不得上品的東西,回頭我自個再尋便是。”
蘇風溪沒再說話,大抵是被我一句話噎住了。
他總是這樣,不經意間就透露出對那司徒宣的好來,擔憂他吃不飽穿不暖過得不好,連一件衣服,也要為他争。
我離開了議事廳,踩在厚實的雪層上,我來時雪尚未這麽大,又仗着身負魔功,沒穿什麽厚實衣服,這一走竟有幾分涼意。我思考着要不要回去避下雪,身上驟然一暖。我低下頭,瞧見了黑色的皮草,蒼白的手指飛速地幫我系上了帶子,又悄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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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頭一暖,笑道:“蒼牧,你把這件套在了我身上,不覺得冷嗎?”
“你若病了,又徒生諸多事端。”
我環顧一圈,沒看到他的身影,他的隐身是我爹親自調教的,但這難為不了我。我彎下腰,低頭開始團雪球,手指尖運起了魔功,須臾便團了二十幾個,他也沒出聲攔我,總是無奈的。
我捧起了雪團子,飛速地向四周砸去,二十餘個團子,大多數都落了空,但也有幾個命中了目标,像是觸碰到了什麽,驟然下降。
我順着雪落的痕跡提氣上前,虛空地抓了一把,總算攥住了他的衣角。
他一身單衣,神色淡淡,胸口處還有我砸中的雪球留下的痕跡。那眼裏一閃而過的寵溺并非我的錯覺,我抓緊了他的衣角,欺身上前,咬上了他的嘴唇。
他的唇肉很厚實,我爹說過,那模樣一看就是重情之人。我試探性地伸出了舌頭,才發覺他早就放開了齒間,包容似的讓我進去,他寬厚的舌頭同我的交纏在一起,溫柔又甜膩,一雙手臂越過我的腰間,死死地箍住了我的腰身。我親了一會兒,松開了他的嘴唇,卻抓着他的衣角,好叫他不要跑那麽快。
我的臉有些燒得慌,連命令的話語說出來都有些急促的味道:“這大氅極為寬大,我們一起披着。”
“教主莫不是忘了,若是運起內力,從此處到您的住處,不過幾個屏息。”
他這話說得真壞氣氛,我心底有些惱恨,徑自松開了攥着的衣角,轉過頭就想獨自向前走。
腳下剛走了一步,身下卻驟然一空,腰間一緊,天旋地轉,只能看見影衛略微揚起的下巴。一聲斥責止步在嗓子口,我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任由他打橫抱起了我,穿梭在教內的屋頂上。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他還當我是個魔教的普通孩子的時候,我說想出去玩兒,他也是這樣,抱着小小的我,在魔教的屋頂上穿梭。我問他怕不怕被人抓到,他朗聲長笑,說道:“我小心些便是,慶兒開心事大。”
一轉眼,這麽多年就過去了。
我将頭埋在了他的懷裏,一時之間,竟期盼着這段路能再長一些。
路再長,也終到了盡頭。影衛将我抱進了房裏,仔細地放在了床上,大氅壓在身底,柔軟又細膩。他似要起身離開,我的身體先于理智一步,握住了他的手腕:“陪我睡。”
“是哪個睡的意思?”他臉上驟然冰冷,嘴角卻依舊帶着笑。
“像小時候那樣,陪我睡。”我不知道為何,竟然有些許心虛的味道。
影衛嘆息了一聲,擡手掙脫了我的指尖,手腕卻帶了一抹深色的紅。他飛快地褪下了身上的衣服,赤條條地露出了身上結實流暢的肌肉線條,胯下的二兩肉已然半勃,彰顯着主人的意願。
“教主做得到同那時一樣,我卻做不到了。”
我的指尖微微發顫,握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拖到了床上,又翻身壓在了身下。他躺在平鋪的黑色大氅上,眉眼間多了少許脆弱和順從的模樣。
我的手指捏上了他勃起的孽根挑弄着,定定地看他:“無妨,我們換一個睡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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