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選擇

幾分鐘之後，他們來到了賣麻辣燙的攤子上。

兩個人沉默的選好菜，然後做回位子上玩誰先bb誰是豬的游戲。

姜歡把頭低的很低，假裝自己在玩手機。

但手機卡在界面上就是不動。

山寨機就是這樣，等她拍了第一部 戲，她就換一個。

她心裏着急，忽然感到自己下巴被握住，突然，視野慢慢明亮。

江飛才放下手，一切還原，唯獨她下巴上還殘留着餘溫。

他掩飾道，“你低着頭不好看，容易長頸紋。”

“我今天氣色不太好。”姜歡解釋地說。

本來兩人都是微低着頭，用勺子舀着麻辣燙裏的湯，四周很吵鬧，可姜歡耳邊分明聽見了一聲控制不住的笑：“難怪你醜了那麽多。”

姜歡不可置信的擡起頭，“你說什麽？”

“沒，”江飛才忍不住偷笑，“你感覺眉毛少了好多，然後看起來真的沒精神。”

姜歡有點生氣，“誰來圖書館複習還畫眉毛啊，我前幾天才修的眉毛，被你說的……”

“我覺得你特別像唐朝妹子，”江飛才趴在桌子上笑得不行，“你眉毛怎麽短成這樣啊。”

他還用手比劃了下，眉頭還沒小拇指的一節。

姜歡帶着怨氣的辯解，“是張導劇組裏要我弄得。”

他笑着笑着，徒然沉默，“你運氣可真好，穿着裙子就能被拍到，被張導看上當女主角。只要這部戲拍完，有的是好資源找你，到時候你就火了。”

“你也算是熬出頭了。”

姜歡也想啊，可是人生并不是一帆風順，事事如意的。

她要是真的有周迅般靈氣的演技，有超越妹妹的運氣，甚至如果家世在好個一星半點。

絕不會如此，她當年連去京城電影學院面試的錢都出不起。

可惜沒有如果，她長相清純帶媚，生來水性楊花。

上輩子是壓制着欲/望，才老老實實跟着江飛才，自己都以為自己是個良家婦女了。

可是其實抛開前世的種種不愉快，其實……

她垂下眼簾，掃過少年半藏在手腕上的寶格麗。

其實他才是家世優渥，長相俊秀，身材高大，對女人大方又有錢的最佳人選。

對了，他還很大。

每次姜歡睡醒時都覺得自己不想再找別人了，腿酸的要死。

“沒有，他肯定沒看上我。”姜歡淡淡的開口，“他就是随便發發，到時候我肯定連個龍套也撈不到……”

“因為選擇在他，不在我……”她說着說着哭了出來。

江飛才被她的眼淚吓得手忙腳亂，想找紙給她擦一擦，卻弄得一團糟。

他四處翻着東西，根本沒空看見姜歡在幹什麽。

她一只手還舀着湯，湯勺一放，一只眼睛瞬間被濺到。

“啊——”

“快拿點紙來，我眼睛被濺到了。”姜歡焦急的開口。

江飛才直接把隔壁桌的紙拿過來，打開礦泉水沾水之後，急急忙忙的跑到她的跟前，半跪着擦着她的左眼，有些沒輕沒重的。

姜歡痛的流淚，“你輕點……”

她眼睛很漂亮，是能在光下放涼的琥珀色的，皮膚又很白，白的感覺是晶瑩的。

“好好好，你別急啊。”江飛才認認真真的放緩了動作，“我打籃球的，我已經很輕了。”

接着他放開手，姜歡被眼裏的油刺的眼睛痛。

她委屈的滴出淚，“對不起啊，是我連累你了。”

“沒事。”江飛才嘆氣。

姜歡自然而然的握住他的手，“對不起。”

江飛才本來心情确實是有點煩悶，握住青蔥玉指時，瞬時紅了臉：“沒、沒事，你也不是故意的。”

她也沒握太久，馬上放手羞澀的低下頭。

江飛才不是第一次談戀愛，也不是第一次握女孩子手。

可是他媽的，他就好清純這口啊。

初次看到姜歡這妞，他就想着不惜一切代價搞到手，看到她臉就精氣上流啊。

他覺得自己……又硬了。

“那什麽劇組，你信我嗎？”他也沒心情吃麻辣燙，“我塞錢都能把你塞進去露個臉。”

這張導的資深班底恐怕不都是塞人？

厲害啊，這樣都能成國際名導。

姜歡擺了擺手，“之前就和你說過，我不需要的，我估計這次之後，有什麽小公司找我呢。”

“快走吧。”她四處看了看，低下聲。

幸好這離中午還有點距離，人還比較少，姜歡只是吊人，也不想被人偷怕反轉之類的。

江飛才站起身，“我買單好了。”

他站在姜歡旁邊，偷偷摸摸的握起她的手。

姜歡心裏小小的跳了一下，一臉驚訝的側頭向上望着他，接着羞紅着臉低下。

“不用了，我自己買自己的吧。”她愣了幾秒後放開手。

姜歡又擡起頭，一字一句的對着他的眼睛說：“因為我希望我們的愛是平等的。”

她很聰明，一個少年要是能扭扭捏捏的找到與自己有過龌龊心思的女孩說話，多半是原諒她了。

這個世界上，只有少年的感情最好騙。

江飛才眼睛都瞪了出來。

“我、我……”他舌頭有些打結，“不是，是你、你……”

姜歡自然的笑了笑，“是一個作者的名句，就是說兩個人相處，比如說是朋友什麽的，如果要好好交往，就要追求平等。”

這個作者是她本人。

江飛才愣在原地，仔細的捋了捋這句話，怎麽捋怎麽不對勁。

“不是，說清楚啊。”他抱怨道。

可是姜歡轉過身去付款了。

江飛才從錢包裏随便掏出張百元大鈔，往桌上一拍，直接拉起她的手：“說清楚，你到底什麽意思？”

“诶呀，你弄痛我了。”姜歡皺起眉，“放開。”

江飛才聽着就讷讷的放手了，然後看見姜歡往前面跑起來。

他追了沒幾步，就把她打橫抱起：“跑啊，你跑啊，我看你怎麽跑，你跑的過我這個體育小天才嗎？我就算是學金融坐辦公室，都比你這種拼命節食減肥的強。”

“什麽話不能好好站着說嗎？”她反問。

江飛才笑了聲，湊近她的耳說：“不行，就這樣說，你說的愛是什麽意思，快說。”

姜歡不輕不重的錘他一下，然後趴在他的肩上緊抿着唇。

“快說，你快點說啊。”

姜歡半天不好意思地說，“不要抱着我行不行，煩死了，你每次做事都沒輕沒重，以後再這樣，我就不和你出來了。”

江飛才聽到還有下次，頓時開心的唇角抑制不住。

“那下次你畫個眉再出來，行不。”江飛才笑她，“還有一個女主角就被你弄得哭哭啼啼的。”

他毫無負擔的說，“不就是個女主角嗎？我給你整個不就行了？”

姜歡當下便覺得自己繞了好大條路。

“不要，我演技不好，德不配位。”她回絕，“而且，我不想麻煩你啊。”

畢竟拒絕小的，才能要大的。

而江飛才只覺得女孩子都有點自尊心。

他笑的有點變味：“也不白麻煩啊，要不……你親我一下？”

江飛才挂着壞笑，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臉。

姜歡沒好氣的錘他。

“不行，你怎麽這麽沒規沒矩的？”她嬌嗔道，“快放我下來，不要被同學看到了。”

“放心吧，該看見的都看見了。”

江飛才舌頭突然打結，“不過有個男的一直看着我，感覺怪怪的，我近視眼還看不清。”

姜歡回頭一看。

一個其貌不揚的成年男性站在原地，穿着也比較樸素，看見姜歡盯着他，露出個笑，但卻感不到半點真心，只像是一個禮節。

他手裏……好像還拿了二張電影票。

說不定就是來邀請她的。

“是梁學長，他說過讓我去他們公司拍廣告的，就是你那天碰見的男的。”姜歡又轉過頭笑了笑，“放我下來，我去和他打個招呼吧。”

江飛才以為他公司是什麽規模不錯的公司，估計他兩是談正事。

她一路小跑下來，“梁學長站在這裏幹什麽呀？”

“難怪我說你這些天都沒理過我，我以為你很忙呢。”梁臨漳垂下眼，禮貌的說。“沒想到是和自己的男朋友在一起，真是打擾了。”

姜歡笑着說，“梁學長怎麽這麽說話，和梁學長在一起我也很開心啊。”

梁臨漳沒說話。

他手揣進兜裏，無所謂的笑了笑，他本就是沉默寡言的，不愛說話。

只是捏緊了手中的票。

“那學長，其實你那個謝宴，不用辦了，把錢用到刀刃上。”她軟軟一笑，“對了，梁學長，你來學校幹什麽啊？”

這時，江飛才慢慢走下來。

一身潮牌，鞋子的鈎子閃亮，頭發也經過了一番打理，手腕還時不時露着自己手上的腕表。

但是站在下面的梁臨漳，打扮确實樸素了點。

江飛才腳步輕快不少，“你好，梁學長，那天，沒打到你吧。”

“沒事，”梁臨漳客氣道，“倒是我打擾你了，我也沒想到，你原來有男朋友。”

姜歡酒窩淺淺：“是後面才在一起的，謝謝梁學長前幾天那麽維護我。”

“走嗎？”江飛才回頭問。

姜歡向梁臨漳擺手，“拜拜。”

江飛才想摟着她的肩，本來還以為她會拒絕的，沒想到姜歡反而握緊了他的手。

“你……”

“我覺得你手很冷。”

她握着他的手，眼神澄澈，焦點聚集在他一個人身上。

江飛才懸着的心慢慢放下來，心裏暗罵，江飛才你也是個寶，就這麽怕女朋友跑嗎？

又不是誰都是什麽外圍女，撈女，不過看那男的好像也沒什麽錢。

人家姜歡好歹也是個大學生。

“當然啊，”他說，“你要知道男朋友看見女朋友和別的異性說話，基本都是這反應。”

江飛才惡劣的壓低聲音：“不過，他算是異性嗎？”

他壓着嗓子笑起來。

姜歡悄悄的側頭，看不見梁臨漳的臉，卻能聽見手指骨節緊攥而發出的響聲。

她心裏很明白，對這種自卑男生讨好，他是視而不見的，甚至覺得理所應當。

只有紮根在心裏的仰慕，向往，嫉妒，才可以把這一類人的欲望交織在一起，成為他哪怕是富貴觸手可得，也無法抛下的渴求。

但要時不時的出現，對他若即若離。

他才能像個小時候吃不到冰棍的小孩，有了經濟能力，可能會對童年的訴求報複性消費。

“不要這麽說梁學長，我覺得他是個挺好的人啊。”她蹙起眉，“不要背後說別人。”

江飛才轉過頭，睜大眼睛盯着她看：

“你家教挺好。”

姜歡低下頭安靜地笑，感謝高中那群女的把她臉扇腫了，要不然你看到姜歡素質還挺差的。

“其實那天，我看見你和他一起吃飯，心裏還挺生氣的。”他說，“不過我回去想了一下，你也不可能喜歡這種人啊。”

姜歡沒說話。

她兜裏手機響了：“我要去複習張導的電影了，就先不聊了，我回去了。”

“那也到你宿舍樓下了，我也回去了。”江飛才手插着口袋道。

兩個人你侬我侬一會兒，他才離去，不依不饒的還要姜歡陪他。

姜歡随便應付了幾句，接着回到樓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