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搬運

午後陽光暖洋洋,道旁清風微微涼。

趙錦瑟趕到杏花街,這條街是陵城有名的“貧民區”,多是城中貧苦農家居住地,也是外來務工的人租賃居住的地方,因趙錦瑟衣着華貴,美貌如花,引來不少百姓觀望,也有不少地痞流子聚集,但并未有人上前搭讪調戲。

因為後面跟着兩個官差跟四個五大三粗的趙家仆役,誰敢放肆?

門推開,趙錦瑟看了一眼有些空蕩的院子,小心踩着走進去,屋子門是開的,裏面有些昏暗,她探了探腦袋往裏面看,“傅東離?傅先生?姓傅的?你在嗎?”

她小心翼翼走進去,才踏入半只腳,忽然看到門外傾瀉進來的陽光有一處長長陰影。

這陰影不是她的,就在她身邊。

趙錦瑟吓了一跳,擡手往旁邊就是一拳!

砰!被擊中的人倒在門上,捂着肚子,後面的差役跟仆役聽到動靜紛紛破門沖進來,一看~~

“傅先生!”

趙錦瑟也才看清是傅東離,忙收回拳頭,詢問他怎麽樣了。

“趙姑娘這是故意報複我?”傅東離揉着腹部,眉頭緊鎖。

“我..我怎知道是你!剛剛喊你又不應,我還以為是什麽歹人~”

趙錦瑟也不大好意思,怕他有個好歹,便說要帶他去問醫。

“我休息下便好,不過趙姑娘力氣挺大。”

這對一個美女來說不是一個誇獎,雖然她是東北一枝花。

“還好啦,我平常力氣很小的,倒是傅先生你看起來高高挺挺的,但挺沒用的啊,難怪長得白白嫩嫩的。”

互相傷害麽,誰不會啊。

呵呵。

見不是危險人物,差役跟仆役也就不管了,而且這屋子沒住人好多天,灰塵不少,他們也沒久待,到院子去了。

“你真沒事了?還是看個醫生吧,我出錢。”

“沒事,你這麽緊張作甚?”傅東離看她一再要求看醫生,頓有一種錯覺,這趙家姑娘外在精明,其實心地還是好的。

“廢話,萬一你日後有什麽傷情反複訛上我怎麽辦,畢竟我這麽富裕。”

傅東離漠了下,淡淡提醒她:“恕我直言,目前你還是戴罪之身。”

這種蛋蛋的威脅感。

趙錦瑟馬上改口:“當然,被傅先生你怎麽訛我都心甘情願。”

“呵!罷了,你來這裏做什麽?”

傅東離涼涼看她,雙手負背,說:“肯用你的狗鼻子相助我查案,還是已猜到案情一二?”

這才是正經事兒啊!趙錦瑟忙細細說起自己在家裏想到的事情。

“第一,簪子這東西乃女人之物。第二,死者身上雙臂有抓撓傷,胸口也有捶打痕,這一般是女子撒潑厮打的特點。這兩點加起來,可以猜測有個女子是參與此案的,但是呢,那鐵針入腦的方式非一般女子所能做到,于是死者胃裏的酒就得到了應證——那女子便是用酒灌暈了死者,或者死者自己本身已喝醉,在死者失去反抗能力後,女子将鐵針刺入他腦袋~并因為極度的怒意,斷指插簪!”

趙錦瑟腦洞大開,也來了勁兒。

傅東離沒什麽反應,問:“然後呢?”

然後?趙錦瑟眉梢飛揚,“就知道你這人挑剔!我還知道死者是誰。陳家知道吧,就是陳家夫人把那店鋪賣給我的,我沒問題,那肯定就是他們家有問題啊!”

“勞工是你雇的,不是她雇的,中牆也是你接了店後才砌成的,你說她有問題,但相比之下,依舊是你最有嫌疑。”

額,好像是這個道理,趙錦瑟一時啞口無言,但一想又皺眉了,“不對,那中牆是陳家夫人建議我砌的,因為本來那屋子是空置的,并不做商用,她知道我要開店,就說那還缺一面中壁,不過在我們陵城,店鋪內部裝修樣式都有這樣一面中壁,俗稱風水壁,招財引富,她那樣推薦也很自然,畢竟這是風俗。”

傅東離似乎對趙錦瑟這番話有些在意,“那在場可還有他人?”

“好幾個人啊,我跟陳夫人帶着的丫鬟仆役都在,她的管家也在。”

然後差人去工人所雇人,一切都很自然而然,并無什麽蹊跷,現在趙錦瑟想來都挑不出毛病。

“如果說陳夫人要陷害我,我不太相信,畢竟我趙家跟陳家并無仇怨。”雖說提及陳家是為了自保,但趙錦瑟也有自己的謹慎。

傅東離瞥過她,幽幽道:“若是你父親跟陳家有生意沖突,也未可知。”

趙錦瑟撇嘴,“那我更相信是她嫉妒我的美貌。”

這麽肯定?

傅東離眼裏略思索,卻不再說話。

“對了,你還沒問我認定的死者是誰呢。”

“陳家老爺。”傅東離沒問她,自己說了。

愣松了下,趙錦瑟難掩吃驚,“你怎知道我猜的是他?”

“剛剛你篤定你父親跟陳家并無生意場上的沖突,可見對兩家生意是深知的,我也聽說過陳家

主要經營綢貨,時常南來北走,在外一走就是一兩個月,恰好本案案發後并未對上任何失蹤案,也沒有百姓來報官認屍,可見這死者若非外地人就是工作營生所需,失蹤也無人懷疑。

當然你并不會因此就認定是陳家老爺,但因為你見過或者聽過此人,知道他的大概身高,又匹配死者屍身衣物才聯想到他,恰好,我也想到是他。”

那樣上等的衣物,整個陵城穿得起的也在少數,結合地點跟時間還有大概案情細節,那位陳家老爺是最有可能的。

“丫,你還挺厲害的,差不多就是這樣,我猜死者就是那陳瑞生。”

趙錦瑟挺佩服傅東離的,提起陳瑞生,她皺眉:“不過我沒見過他,只聽說此人比較好色,就是平常有酒宴往來,我爹也從不讓我見他。”

頓了下,趙錦瑟也說:“但我知道他跟陳家夫人久來不和,時常打鬧,前段時間也便是我買店鋪的那時候,他們兩夫妻還大打出手。不過這條線索我建議你只拿來當參考,不能完全憑此先入為主。”

這話有些奇怪,她提及的這事對陳夫人是十分不利的,畢竟買店面的事情就跟她有關,可她又特意說明?

似乎看出傅東離懷疑,趙錦瑟忙說:“我這可不是故作善良,只是殺人命案這種事兒必然要講究理性分析跟鐵定證據,這種想當然的線索很容易影響人的判斷,也就跟你說說,真讓我上衙門,我也不會說這種似是而非的話。”

“你好像對那嫌疑頗大的陳夫人很有好感。”

趙錦瑟一愣,後皺眉說:“只是覺得她不太容易而已。”

她也沒說陳家背景,因為傅東離肯定會去查。

說完後有片刻寂靜,趙錦瑟覺得有些尴尬,就轉頭觀察起這個屋子,看着看着,她摸摸鼻子,“我怎麽覺得有點奇怪。”

她的目光落在那一小方桌子上。

桌子椅子都光禿禿的,沒有任何杯具,只有一個茶壺。

“兩人錢財不多,家裏能用的茶壺杯子應該就一套,可我找過這間屋子,未曾看見一個杯子,若非這兩人摳門成性,回鄉也要帶上它們,就是被人另外取走,你覺得這是為什麽?”

為什麽?

趙錦瑟看向背光站着的傅東離,她遲疑了下,走到桌子邊上,彎下腰平視桌上,上面已有一層淺淺的灰塵覆蓋,但還是能看清上面有一些痕跡,好像是什麽液體發幹後留下的。

其實用不着看,她鼻子嗅了嗅就知道這是什麽。

哪怕已經隔了許多天,她還是能聞到桌上那片痕跡留下的酒味。

“酒?這上面曾倒了一些酒,應該是杯子倒了,裏面剩餘的酒水流出來幹了,沒人收拾桌子,說明在那時他們就已經走了,或者說....”

趙錦瑟站起來,皺眉,卻聽到傅東離說:“或者說那時候他們就已經被客人帶來的酒給迷暈或者毒死,那位客人帶走杯子,只是怕杯子裏面沾有的毒酒被查出來,索性直接帶走銷毀,還有這杏花街是有名的工人巷,居住的多數窮苦人家,也常有壯力外出做工,家裏經常有板車停靠,光是張老四跟王東他們這家一排過去的房子,十家就有七家有板車的,我想往常在你店裏裝修時,這兩人也用過板車的吧?”

趙錦瑟一想,還真有,“有的啊,他們從石場運載石塊或是其他材料都有用車,我去了五回就撞見那板車三回。”

她一說,猛然反應過來,立即推開門沖到院子,在差役等人驚訝的目光下環顧整個院子。

“不在?你們府衙可找到什麽板車拉到府衙去調查過?”

差役們驚訝,卻否認了,只說那日他們來是找人的,找不到人又聽隔壁說兩人回鄉,于是他們就撤了,這裏的東西基本上跟原來保持一致。

所以板車去哪了?

莫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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