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章

夏至。

他漫不經心的從繁華的十字路口經過時，被一襲白衣捕獲了眼球，那是一襲随風揚起的白色紗裙，他跟随這席白裙一直到中天廣場，這裏聚集着很多人，大屏幕上有慶周等字樣，他原本是對這類表演不感興趣的，然而，那席白裙就在這裏，不見了蹤影。他想，她一定是消失在了人群中，屏幕後，他只稍稍用了點耐心，等待，等待撩起他心弦的那個女子。他的心裏忐忑着，猜測着，即使他明明知道不是她，不可能是她，但他依然那樣期待着。

不一會兒，一群白衣女子登上了舞臺翩翩起舞，而始終沒有見到剛才那個女子的身影，就在他準備悻悻離去的時候，一個白衣女子在衆舞者的簇擁中，猶如一幅畫卷慢慢展開來。她背對着觀衆，舞的妖嬈輕盈，突然地，她轉過身來，面容隐匿在寬大的袖子後面，只露出一雙妩媚的眼睛來。她的出場讓他有些許動容，讓他舍不得離去。她在臺上勁情的舞，忘我的舞，舉止投足間令人驚嘆不已，不僅驚嘆于她對舞蹈的駕馭能力，也驚嘆于這種民族舞蹈的獨特魅力。

沉醉過後，一切恢複平靜，他清楚的意識到是自己太過于思念盧米，而舞臺上的女子絕對不是她。

散場後，他并沒有離開。呆呆的立在原地，這些天的疲累讓他困倦不已，已無心思考，他仿佛是無意識的伫立，不肯離去。慢慢的，他便真的失去了意識，倒了下去，倒下去的瞬間，他感覺不到疼痛，感覺不到存在。

他醒後，身邊陪着的正是那個她跟了一路的女子。

散場了，觀衆都走光了，只有你一個人站在太陽餘輝裏，你為什麽不走呢？

他沒有說話。

有人看見你一路跟随我而來，你，認識我嗎？

給我一支煙可以嗎？

這裏是醫院，不允許吸煙，你忍忍吧。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他看着她，一雙溫柔如水的眼睛，讓他沒有任何設防。

他将他和盧米的一切告訴了這個陌生女子，只是礙于身份關系，把他們的矛盾轉化為了第三者插足。他不知道自己憑什麽相信她，也許今天過後，他們将只是路人甲，路人乙，然而，心底那種無形的力量驅使他将一切傾訴與她，可他本不是個喜歡傾訴的男人。這漫長的傾訴直到深夜，她倚在他的床邊睡去，這場景多麽熟悉，他仰望着天花板，腦子裏全是盧米。走了這麽久，他還是跳不出那個該死的輪回，情，始終是他們兄弟倆逃不脫的魔障，亦無法逾越。

天亮之前，他把白衣女子抱上床放置好，便離去了，他覺得心中有一種難以釋懷的東西在隐隐作痛。

數月之後，他在家門口遇上了她，她沒有再穿白色，而是換了一身簡約時尚的裝扮，她的眼神依然溫柔，她對着他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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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找了你很久，不過，還是讓我找到了。

你沒有帶警察來嗎？

呵呵，沒有。

……

你好，我叫阿米娜，哈薩克族，職業是舞蹈演員。那天你說個不停，都沒有給機會讓我介紹一下自己。

重要嗎？我們不過是彼此的過客。

當然，五百年才換得一次擦肩而過，你在人群中追逐，我在人群中救了你，難道不是一種緣分嗎。

離我遠一點，我很危險。

你善良得脆弱。

她犀利的言語重傷他的內心，他已無言以對。

怎麽？不邀請我進去坐坐嗎？

請進。

室內落着一層輕紗似的餘灰，但擺置相當的別致，整潔，有點像，對了，一個軍人的作風。她環視着房間四周。

這麽大，你一個人住嗎？

是。

不覺得孤單嗎？

習慣了。

我可以看看她嗎？

他拿出錢夾，裏面藏着唯一一張盧米的照片，他從來沒有拿給別人看過。

好清澈的女孩，像個新摘的果子。

他收回照片，小心翼翼的放回錢夾裏，她看了看他，雖然頹于打理，胡茬已蔓上嘴角，但輪廓依舊清晰可見，是個很美的男子。落拓更增添了他的幾分味道。他點燃一支煙疏于講話。

而她，在他的國度裏游弋，興趣倍增，她感覺的到他是一個有故事的男人，并不只是他自述的那般簡單。

自此之後，她與他的聯系多了起來。她是一個少數民族女子，有着本民族的特性，熱情，開朗，她曾一度的用快樂感染他。

每每她有表演，他都會去看，并且沉浸在其中。

你剛剛跳的是什麽舞？

卡拉角勒哈。

卡拉……角勒哈，卡拉角勒哈。

他笨拙的反複念到這幾個充滿奇趣的字眼。

卡拉角勒哈是哈薩克語，意為“黑色的走馬”。在我們哈薩克族有一句古老的諺語：“歌和馬是哈薩克的兩只翅膀”。馬是我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工具和夥伴，而“黑走馬”更是馬中尤物，它形象剽悍雄壯，通體黑亮，走時步伐平穩有力，姿勢優美，蹄聲猶如铿锵的鼓點。騎上黑走馬，猶如進入一種藝術境界，人在舞，馬亦在舞。由此而形成了以卡拉角勒哈命名的舞蹈，有男生和女生部分，剛才我跳得就是女生的一部分，我來教你跳男生那部分啊！

什麽？我不行的。

怎麽會呢，舞蹈其實很簡單的，只要節奏好，感覺對了，那你就跳好了，何況你條件不錯啊，幹嘛那麽謙虛呢，來吧！

說着，阿米娜便拉着林安旋轉起來，只是她并沒有教他什麽卡拉角勒哈，那舞步似曾相識，對，是曾經樹莎手把手教他的國标。

原來你會啊？

學過點。

那更好。

身體跟着音樂舞動的感覺棒極了，讓他瞬間有種很輕松的感覺。他們離的很近，她是個美到讓人驚豔的異域女子。

時間久了，她們彼此熟識起來，她的熱情打消了他的一切顧慮。他漸漸地把她歸于自己生活的一部分，像親人一般的感覺。

我聞到了些許冬天的味道。

是嗎？

恩。

再過些天，我就要回家了，你要跟我一起走嗎？

為什麽？

我想讓你看看我的家鄉。

去吧，不去你會後悔的。我們那裏的人熱情好客，不分彼此，在我們民族當中流傳着這樣一句話“祖先的遺産中一部分是留給客人的。只要沿途有哈薩克，哪怕你走一年路，也不用帶一粒糧，一分錢。”當然在喀納斯這種旅游服務區內，所有人從事的是一種商業經營活動，這種感覺你是體會不到的。只有身臨其境，才會感受到個中滋味，去吧，跟我一起過一個溫暖的冬天。

哦？是嗎，呵呵。

默許了嗎？呵呵，我就知道你會答應的。

為什麽？

十萬個為什麽嗎？哪有那麽多為什麽！

他們不約而同的笑起來。他與阿米娜說話的時候從來不看着她。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