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丁旭是修車的高手,二十分鐘後,果然将車修好了。

他将引擎蓋扣下來,笑道:“好了,搞定!”

林景從褲兜裏摸出錢夾,抽出幾張百元鈔遞給丁旭,“謝了。”

丁旭忙說:“不用不用,小事而已。”

陸枕雪把錢接過來,塞給丁旭,“幹嘛不要,這是你該拿的啊。”

“不用阿雪——”丁旭聲音低下去,對陸枕雪搖搖頭。

陸枕雪才不管,直接把錢塞到丁旭衣兜裏,“拿着啊,奶奶看病不花錢嗎。”

丁旭有點不好意思,他象征性收了一百,另外的還給陸枕雪,“一百就夠了,也沒費什麽工夫。”

“阿雪,車修好了嗎?”正說着,陸母從裏面出來。

陸枕雪回頭道:“修好了媽媽。”

陸母從院子裏出來,和丁旭說:“小丁,真是麻煩你了,還沒吃午飯吧,家裏煮了魚,一起來吃吧。”

丁旭忙說:“不用阿姨,奶奶在家呢。”

陸母關心道:“奶奶最近身體好點嗎?”

丁旭道:“比之前好一點了,謝謝阿姨。”

“我晚點過來看看奶奶。”陸母道。

“诶。行。那我先回去了阿姨。”丁旭說着,拎起地上的工具箱。

陸枕雪把手電筒放進去,“你家裏煮飯了嗎?要不要端一點回去?”

“煮了。我媽在家裏煮了。”丁旭說着,和陸阿姨說了一聲,又和陸枕雪道:“你晚點過來玩啊,你上次不是在找一張老唱片嗎,我給你找到了,家裏放着呢。”

陸枕雪一下就笑了,“好啊。那我晚點過來。”

“行。”丁旭一笑,拎着工具箱先回去了。

陸枕雪看着丁旭走遠了,才轉過頭,把手裏剩下的錢還給林景。

然而林景連個眼神也沒給她,只回頭和母親禮貌地打了聲招呼,說:“阿姨,我也先走了。”

陸母一聽,忙挽留道:“別急啊。飯菜都做好了,吃完再走吧。”

“不用阿姨,我還有事。”林景說着,疏離客氣地和陸母點了下頭,便轉身徑直往車前走了。

從頭至尾,都沒有看過陸枕雪一眼。

陸枕雪看着他冷峻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什麽。

車開走,陸母站在原地,望着已經開遠的車影,忽然感嘆道:“這孩子長得真是出衆,不愧是林家的公子。就是性格太冷了,跟你不太合适。”

陸枕雪聽見母親突然這麽說了一句,她回過神,好笑問:“哪裏不合适了?”

陸母道:“你這麽鬧騰的性子,人家肯定不會喜歡你這種類型。”

陸枕雪被逗得笑了,她挽住媽媽的手往院子裏走,說:“我哪裏鬧騰了,我平時都挺文靜的呀。”

陸母瞧一眼女兒,好笑道:“你文靜?小時候爬樹摸魚,哪回沒有你?跟個野丫頭似的,還文靜?”

陸枕雪被媽媽毫不客氣地揭短,不由得哈哈笑起來,撒嬌道:“媽,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哪有你這樣揭人短的。”

陸母好笑道:“你還知道害羞呢?”笑着笑着,又像忽然想起什麽,感嘆地說:“其實林家退了你的婚事也是好事,我越看你和林景,越覺得不合适。”

陸枕雪沒有說什麽,她當然知道自己和林景不合适。她也知道林景是真的看不上她。

可她就是咽不下那口氣。憑什麽呢?憑什麽就只準他高高在上地貶低她。

她沒有招惹他,沒有想高攀他,憑什麽要被他那樣評價?

江市的春天是最美的季節,陸枕雪在家裏待到三月底,都舍不得走了。要不是那天丁旭和她說,準備帶奶奶去S市的大醫院複查一下身體,她還真準備待到春天結束了再回去。

江市雖然也是個不小的城市,但比起S市這樣繁華的大都市,自然還是要差一些。如果要看病,能去大城市當然最好不過,畢竟全國最好的醫院就在那裏。

陸枕雪有人脈有關系,聽到丁旭說要帶奶奶去S市複查,立刻便開始打點。然後買了三張三月二十九號飛S市的機票,一起回去。

飛機落地是下午五點,陸枕雪已經提前安排好了丁旭和奶奶的住處,讓司機先送他們過去。

去的路上,陸枕雪坐在副駕駛,又在和醫院聯系,完了才回頭和陪着奶奶坐在後排的丁旭說:“丁旭哥,明天早上八點,可能要起個早床,我會早點過來接你們。”

丁旭感激道:“好。阿雪,這次麻煩你了。”

陸枕雪道:“你跟我客氣什麽。我們倆什麽關系,你還跟我這麽客氣。”

陸枕雪和丁旭是同一年生的,從小一起長大。

小時候陸枕雪在爺爺家受管束,一到外公家去玩,就上蹿下跳,滿山滿野地發瘋,真像個野孩子。

她自己發瘋不算,還要帶着丁旭去玩。爬樹摸魚,還拐了鄰居家的小黃狗滿山滿野地瞎跑,經常搞得渾身髒兮兮地回去。

不過回去自然免不了要挨一頓罵,每次挨罵的時候丁旭都站出來幫她背黑鍋,說是他帶着她去玩的。

把大人們都氣笑了,那會兒陸枕雪媽媽又好氣又好笑,她自己的女兒她還不知道是什麽性子,她不帶壞別人就好了,誰能帶壞她。

所以後來通常是兩個人一起挨罵。

時間一晃就這麽多年過去了,童年的友誼早已根深蒂固。

陸枕雪把丁旭和奶奶送去酒店安妥好後,已經快六點,她肚子餓了,索性讓酒店把晚餐送到房間了,跟着丁旭和奶奶一起吃了晚飯。

吃完晚飯,又玩了一會兒。正好房間裏有黑膠機,陸枕雪蹲在地上,把前幾天丁旭給她的老唱片找出來,放進黑膠機裏。

誰知道放進去不出聲,她擺弄半天,尋求幫助,“哥,這唱片怎麽不出聲啊?”

丁旭過來,蹲在她對面,“我看看。”

奶奶坐在沙發上,看着兩個孩子蹲在那裏擺弄那臺黑膠機,她忽然問起來,“阿雪,有男朋友了嗎?”

陸枕雪回過頭,笑道:“沒有呢奶奶。”

丁奶奶又問:“我之前聽你大舅舅說,說是你們家給你訂了什麽親事?”

陸枕雪道:“是爺爺以前訂下的,不過他們家退了。”

丁旭聞言愣了下,擡頭問:“退了你的婚事嗎?”

“對啊。”陸枕雪一想起林景退婚的事,就牙癢癢,說:“我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受這種奇恥大辱。”

丁旭笑了,問:“什麽人啊?”

“不提他,掃興。”陸枕雪不想提,趴在桌上專注地看丁旭修這臺黑膠機,她拿起唱片來看了看,“丁旭哥,你在哪裏找到這張唱片的?”

“就一間老店,裏面可都是‘古董’。”

“真的?那你回頭把地址發我,我有空也去逛逛。”

“行。”

陸枕雪在酒店待到快十點,到家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了。

她拖着行李箱,從電梯出來,徑直走去自家門口。

準備要開門的時候,忽然想起什麽。她回過頭,往對面緊閉着的房門看了一眼。

兩秒過後,她走去對面,擡手按了門鈴。

她按了兩下,就站在門口等着了。

過了不久,裏面就傳來腳步聲,門打開的時候,陸枕雪臉上露出個明媚的笑容,招呼道:“好久不見啊,林總。”

林景站在裏面,看她的眼神很冷漠,“你有事?”

陸枕雪笑道:“沒有啊。我就是跟你說一聲,我回來了。”

林景冷冷看了她一眼,擡手就要關門。

陸枕雪連忙伸手擋住,“等一下。你家有東西吃的嗎?我餓了。家裏沒有吃的。”

林景冷眼看着她,眸色沉沉,像是要将她看穿,半晌,才終于問了句,“陸枕雪,你又玩什麽把戲?”

陸枕雪被拆穿,沒忍住先笑出來,她眼睛帶着笑,說:“唉,你看出來了。我沒玩什麽把戲,我就是在追你呀。”

林景冷冷看着她,反問一句,“是嗎?”

陸枕雪偏頭一笑,她忽然踮起腳,單手勾住林景脖子,偏頭在他耳邊親了一下,然後迅速退開。

林景臉色沉下去,他盯着她,什麽話也沒說。

過了好久,唇角卻是勾起一絲冷冷的嘲諷,“陸枕雪,你對男人都這麽随便嗎?”

陸枕雪朝他燦然一笑,“那倒沒有。只有對你。”

林景冷冷看她一眼,随後直接将門關了。

陸枕雪站在外面,她唇角彎起個笑,心情忽然變得愉快。她轉過身,這才回自己家去。

次日一早,陸枕雪要出門去接丁旭和奶奶去醫院。她特意起個早床,不到七點就出門了。

從家裏出來的時候,正好碰到林景也要出門。她高興地招呼道:“林總,早上好。”

林景連看也沒看她,直接冷着臉掠過她,徑直走去電梯口。

陸枕雪關上門,連忙跟着過去,在電梯門關上之前,趕緊走進去。

電梯下行,陸枕雪偏頭看林景,笑着說:“你吃早飯嗎?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早餐店,我請你吃啊?”

她話音剛落,電梯已經下到了地下車庫,林景臉色比平時更冷,看都沒看她一眼,徑直走出了電梯。

陸枕雪跟在後面,她唇角彎彎的,也不生氣,看着林景開車出了車庫,才走到自己的車位上,也跟着開車出門。

大城市的醫院總是很多人,饒是他們去得夠早,全部檢查下來,也花了一整天的時間。

陸枕雪忙着挂號聯系醫生,從這棟樓跑到那棟樓,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一直忙到下午才終于能坐下來休息一下。

大概是忙了一天,有點累了,陸枕雪坐在檢查室外的椅子上,有些出神。

丁旭從自動販賣機買了兩瓶水,走到陸枕雪旁邊坐下,将水遞給她,“想什麽呢?”

陸枕雪接過水,笑了笑,“沒有。”

但是她瞞不過丁旭,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她想什麽,丁旭一眼就看出來了,“你是不是有心事?”

陸枕雪笑了下,“也沒有。我就是忽然有點想家。”

“怎麽了?不是剛從家裏回來嗎?”

“是啊,但最近就是特別容易想家,想爸爸媽媽。”

陸枕雪忽然想起小時候,他們家其實也不是一直條件特別好的。小時候爸爸和媽媽在外做生意,總是早出晚歸,因為那時候事業還沒有做起來,要常常四處求人,說不盡的好話,求不完的情。

有一次爸爸投資失敗,家裏差點破産,他們家把房子都賣了,又從頭開始。那時候爸爸每天都是天不亮就起床了,到深夜才回家。

她小時候躺在床上,半夜聽見爸爸回來,聽見爸爸和媽媽在外面小聲講話,有時候事情順利,兩個人就會很高興,事情不順利,又會有些發愁。

一直到她上六年級了,家裏條件才一天天好起來。

他們家不是生來就有錢的,也不是生來就是名門望族,現在的一切都是爸爸媽媽辛辛苦苦兢兢業業拼出來的。他們認真工作,用心生活,從來沒有想過要高攀誰。

所以為什麽要受那樣的評價呢?為什麽要被別人看不起呢?

她生氣,但忽然又覺得很無力。

她改變不了別人心裏的成見。也許起初在林景心裏,他們家就是要高攀他。

她忽然覺得真是沒意思。為什麽要把大好的時光浪費在一個根本看不起她的人身上。

她和秦歆說起這件事的時候,秦歆在電話裏驚訝地問她,“所以你準備放棄了?”

陸枕雪盤腿坐在客廳地毯上收拾東西,邊說:“不是放棄,是想開了。有什麽意思呢。他一開始就看不起我,怎麽可能會喜歡我。”

秦歆在那邊愣了下,問:“他是不是說什麽了?你聽着好像不太對的樣子。”

陸枕雪道:“沒有。我就是突然覺得沒意思。”

秦歆道:“那你等我啊,我過兩天來找你喝酒。”

“好啊,到了給我打電話,過來接你。”

***

陸枕雪是真的突然覺得沒什麽意思,她收拾好東西,就準備搬家了。

原本還想着和林景打聲招呼,不過自從那天之後,她就一直沒看到他。

她估計又是出差了。

她也沒有要等他回來的意思,周四那天,她就喊了搬家公司的人來幫她搬家。

林景回來那天,剛出電梯就看到走廊亂糟糟地堆着很多箱子。幾個搬家公司的工人正在搬東西。

他腳步停下來,看了眼地上裝着書的紙箱,眉心微微擰起。

陸枕雪抱着一個裝着各種唱片的紙箱從屋裏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林景,她不由得驚喜,笑着喊道:“林總,你回來了。”

林景擡眸看了她一眼,眸色很深,但也沒有問她什麽,只是就這樣看了她一眼,便毫不關心地徑直往前走了。

他開門進屋,陸枕雪跟過去,“我要搬家了。”

林景嗯了聲,進屋就要關門。

陸枕雪下意識擡手按住門,阻止林景關上。

林景擡眼看她,他眉眼間透着幾分不耐煩,看她的眼神,有冷漠有不耐煩,又仿佛還有幾分其他陸枕雪看不懂的情緒。

陸枕雪看着他道:“林總,好歹也鄰居一場,我都要走了,以後可能都不會再見面了,你也不和我說兩句祝福的話。”

林景冷眼看着她,“你想聽什麽?”

陸枕雪望着他看一會兒,忽然問:“你會想我嗎?”

林景看她好一陣,冷聲說:“不會。”

他說完,就把門關了。

陸枕雪站在外面,明明是虛情假意,但心中莫名還是有點難受。

她後來和秦歆說起的時候,秦歆笑她,你是不是入戲太深了。

陸枕雪自己也覺得好笑。她說:“那倒沒有。我就是在懷疑,我是不是不漂亮了?他怎麽一點也不動心呢?”

陸枕雪離開以後,日子又回到從前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狀态。

事實證明,她不主動去找林景,她和林景的緣分簡直為零,就算在一個城市裏,整整兩個月,她都沒有碰到過他一次。

一直到六月份,陸枕雪翻譯完一本書,交稿以後就打算給自己放個長假,于是買了機票飛去南島旅游。

南島的夏日風光真是美極了,萬裏無雲的藍天,一排排高聳的椰子樹,一望無際的大海,一眼望過去,滿滿的熱帶景觀。

不過來南島之前,陸枕雪沒想到會再見到林景。更沒想到,再見到他的時候,會是那樣一個窘迫的狀态。

那天她跟船出海去玩,回來的時候,因為船靠不了岸,有一段距離要走過去。

她一手拎着拖鞋,一手拎着裙子從船上下來,海水倒是不深,只到膝蓋下面,但是海裏有很多珊瑚,她已經很小心了,還是不小心踩到珊瑚上面,疼得她差點跪下去。還是後面的女孩子拉了她一下,忙問她:“你沒事吧?是不是踩到珊瑚了?”

陸枕雪搖搖頭,“沒事沒事,謝謝你。”

她嘴上說着沒事,實際上腳底被劃破了好長一道口子,等上了岸,疼得她簡直要走不了路。

她把人字拖穿上,強撐着回酒店去。

不過腳下應該是在流血,剛剛扶她的那個女孩子就很着急,一直在說:“你腳在流血,要處理一下呀。”

她跑去酒店大堂,着急和大堂經理說了情況。

因為這個海島是酒店的私人海島,客人的安全都在酒店的職業範圍內,大堂經理一聽見說有客人被珊瑚割傷了,連忙跑出來詢問。

陸枕雪發現好多人都在看她,這種情況她就非常要面子,不想讓別人知道她這麽蠢,被珊瑚割傷了腳。

她自己忍着要回房間去,說:“沒事沒事,就一點小傷,我回去自己處理下就行了。”

大堂經理很負責,一直說:“不行,請您到這邊來坐一下,我馬上讓醫生過來幫您處理。”

陸枕雪被兩個酒店的前臺硬拉到旁邊的休息區,一定要她等着醫生過來。

陸枕雪腳疼得要命,又覺得丢臉,簡直想要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去。她真是後悔今天出門沒看一下黃歷的。

醫生很快來了,拎着醫藥箱,一看到她腳底的傷口,臉色都變了,“怎麽割得這樣深。”

他邊說邊拿了雙氧水要給她淋上來。因為腳上都是沙子,又被珊瑚割破了,不消毒的話就很容易發炎。

但是陸枕雪從小就怕疼,她一看到雙氧水,吓得臉都白了,連忙把腳往後縮,踩進拖鞋裏,“我自己回去弄就行了,我房間裏有消毒的酒精。”

“不行,小姐,你這腳已經割得這麽深了,不好好消毒包紮的話,會發炎的。”

“是啊是啊,小姐你就忍一下吧,就疼一下就好了。”旁邊的人都在勸。

陸枕雪又怕疼又覺得丢人,簡直想要哭了。但她還是把腳踩在拖鞋裏,不敢拿出來。

林景從外面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休息區那裏圍了很多人。

他微皺了下眉,喊來大堂經理,“怎麽回事?”

大堂經理連忙解釋,“有位小姐不小心被珊瑚割傷了腳,醫生正在處理。”

林景下意識往那邊看了一眼,就這一眼,卻看到陸枕雪。

他不由得擰了下眉,随後直接走過去。

身後的工作人員立刻上前去撥開人群,“讓讓,麻煩讓讓。”

林景走到前面,他雙手抄在褲兜,垂眸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陸枕雪,低沉的嗓音,充滿磁性,“怎麽回事?”

陸枕雪聽見這道聲音,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她身體一僵,幾乎是立刻擡起頭來,然後就和林景的目光對上了。

醫生馬上站起來,說:“林總。這位小姐的腳被珊瑚割傷了,我們想替她處理傷口,不過——”

他話沒完,林景目光落在陸枕雪微微蜷縮着扣在地面的腳趾,他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拿瓶礦泉水來。”

他說話間,就在陸枕雪跟前蹲下來,拉起陸枕雪流血的那只腳,看了一眼就皺起了眉,“三歲小孩都不會被珊瑚割,你真是出息。”

他接過礦泉水,将水淋到陸枕雪腳上沖走沙子。冰涼的水沖刷上來,緩解了一點腳底火辣的疼痛感。

陸枕雪小聲反駁:“三歲小孩都大人抱着呢。”

林景懶得理她,他拿過紙巾幫陸枕雪擦幹腳,又拿過雙氧水來,陸枕雪一看到雙氧水,條件反射地就把腳往後縮,“不用不用了,我自己回去貼張創口貼就好了。”

林景拉着她腳沒放開,将雙氧水扔進醫藥箱,對醫生說:“拿碘伏來。”

醫生連忙去找碘伏來,林景拿棉簽蘸上碘伏,替陸枕雪處理了傷口。

碘伏擦上去沒有那麽疼,但還是有點疼,陸枕雪本能地要把腳縮回去,被林景拉住,皺眉道:“別動。”

陸枕雪只好忍着,但目光卻不自覺落在了林景身上。

林景替她處理好傷口,就松開她,“別碰水,別包紮,讓傷口透氣。”

說完将手裏的棉簽扔進旁邊的醫用垃圾桶,起身就離開了。

陸枕雪坐在那兒,她望着林景挺拔冷峻的背影,微微有點出神。

直到旁邊的前臺小姐扶住她,說:“小姐,您住哪間房?我送您上去吧。”

陸枕雪這才回過神,微笑道:“806”

作者有話要說:  我為什麽控制不住字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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