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林景回到花園, 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

花園裏依然熱鬧，男男女女仍在舞池中相邀着跳舞。

林景從外面回來, 有女孩子鼓着勇氣上前，詢問道：“你好，可以請你跳支舞嗎？”

林景目不斜視，腳步未停, 只敷衍答了句，“找別人。”

他避開人群, 徑直往裏走。

林嬸嬸原本正在樹下與友人寒暄，見到林景遠遠地獨自從外面回來, 她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連忙與友人告罪一番, 說有事情要去處理一下。

說着順手将手裏的紅酒杯放到長桌上，立刻朝着林景過去，“阿景。”

林景原本要離開這裏, 聽見嬸嬸喊他, 他腳步停下來，側過身看向朝他走來的嬸嬸, 駐足等在那裏。

林嬸嬸走到林景面前, 她看着他, 有點擔心地問：“怎麽就你自己？阿雪呢？”

林嬸嬸是女人, 心思細膩，剛剛見阿雪獨自往外走，林景追出去時, 就猜到兩人估計在鬧別扭。這會兒見林景獨自回來，難免擔心。

林景道：“她先回去了。”

林嬸嬸一愣，“怎麽回去了？不是說要留在這邊過夜嗎？”

她頓了一下，看着林景，眼裏更是流露出擔心，“阿景，你們倆吵架了？”

林景面上看不出什麽情緒，但也沒有不高興之類的，回答說：“沒有。她家裏司機來接，就先回去了。”

晚輩感情上的事情，做長輩的也不好問得太詳細。林嬸嬸見林景不打算多說，便也沒有多問，道：“沒吵架就好。”

她說着，又忍不住提醒兩句，說：“不過女孩子要哄的，有時候哄哄就沒事了，你不要太端着。”

林景點下頭，表示知道了。

林嬸嬸便也不再提這件事，問道：“不過你今晚還是留在這上面吧？你叔叔說還有事情要和你談。”

林景點頭，“是。我明天再走。”

林嬸嬸笑了笑，道：“行，那你去忙吧。”

林景微點了下頭，告辭了嬸嬸，轉身往另外一條路離開。

陸枕雪回到家已經快十二點了，等她洗完澡，吹幹了頭發，鑽進被窩已經快兩點。

明明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個小時，她想到花園裏的那個吻，想到林景在她耳邊的表白，心中還是克制不住地覺得甜蜜。

她不停想着，蜷在被窩裏，唇角不自覺地彎起來。

她将臉埋進被窩裏，腦海中依然是林景最後在她耳邊說的那句話——招惹我的人是不止你一個，但我只喜歡你。

她心中像有小鹿亂撞，覺得今晚估計是要失眠了。

陸枕雪這樣想着，一直到淩晨四點多才終于有了點困意。她蜷在被窩裏，閉上眼睛，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這一覺睡得并不久，清晨第一道陽光照進屋子裏來的時候，就醒了。

她摸過床頭櫃的手機看了看時間，才早晨六點半。

她将手機放回床頭櫃，正準備再睡個回籠覺，就聽見外面有人按響了門鈴。

陸枕雪微愣了下，以為自己聽錯。

畢竟這麽早……

她豎起耳朵，剛要再聽一聲，擱在床頭的手機就響起來。

她撐起身子，摸過手機來，看到林景的名字出現在屏幕上，心跳莫名加快，臉也不受控制地有點燙。

她稍微遲疑了一下，才接起來。

林景聲音低低的從聽筒裏傳來，“給我開門。”

陸枕雪聽見林景清晨略有點低啞的聲音，低低的，像貼在她耳邊說一樣，讓她耳朵也不禁有點發燙，她唔了一聲，答他，“等一下。”

她挂了電話，将手機擱在床頭櫃，然後就揭開被子下床去浴室裏洗漱。

陸枕雪只簡單刷牙洗臉，連頭發都沒來得及梳，順手從梳妝臺前拿了根橡皮筋，一邊将頭發胡亂紮一下，一邊走去客廳開門。

陸枕雪其實并沒有談戀愛的經驗。她平時表現得再大膽，真的談起戀愛來，內心也只是個小姑娘。

以至于昨晚确定關系之後，今天一早見到林景，她多少有點不知道要說什麽。只好讓林景先進來，她蹲在鞋櫃前找了半天，發現家裏已經沒有新的男士拖鞋了，說：“算了，沒有新拖鞋了，你先進來，晚點我出門去買。”

林景嗯了聲，順手将門關過來。

他手裏拎着個紙袋，走去沙發前，将紙袋放到茶幾上，邊說：“我幫你問叔叔要了茶葉。”

陸枕雪跟過來，她蹲到茶幾前，打開紙袋低頭去看，茶葉被精致的牛皮紙包着，隔着包裝都能聞到茶香。

她擡起頭問林景，“你要喝茶嗎？我煮茶給你喝。”

林景嗯了聲，說：“可以。”

陸枕雪起身就去廚房燒水，又端出來一套茶具，放到茶幾前。

她拉來一張矮凳子坐在茶幾邊上，一邊将茶葉拿出來打開，一邊問林景，“不過你怎麽這麽早？”

林景沒有回答她，只是看着她，低聲問：“吃早飯了嗎？”

陸枕雪道：“沒有呢。剛起床。”

她一邊說，一邊用竹夾子将茶葉夾到茶壺裏。

林景道：“那等會兒一起吃。”

陸枕雪微愣了下，她擡起頭，目光對上林景的眼神。

林景看着她，并不避開。

她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唇角不由得彎起一點笑，開玩笑問他，“你這麽早回來，不會是專門來找我一起吃早飯吧？”

林景被拆穿心事，多少有點不自在，他盯着陸枕雪，索性反問她，“不可以嗎？”

陸枕雪一下笑了，“可以。”

說着，就從旁邊拿過來手機，湊到林景面前，“要不然我們點個外賣吧，你看看想吃什麽？”

林景卻不看，他順手就抽走了陸枕雪手裏的手機，另一手直接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說：“不點外賣，出門吃。”

陸枕雪愣了下，望着他問：“為什麽？”

林景道：“早晨空氣很好，吃完飯可以去附近公園逛一下。”

陸枕雪愣了幾秒，聽明白了。

林景這是……要和她約會的意思？

她望着林景半天不講話，林景擡手捏捏她臉，“傻了嗎？去換衣服。”

突然的親密，讓陸枕雪心中一下像灌入了蜜糖。她彎唇笑起來，拉下林景的手，“急什麽？等我把茶煮好。”

說着就起身，去廚房拎燒好的水壺。

等她坐在茶幾前，慢悠悠地将茶泡好，已經七點了。

她将茶倒入旁邊兩個碧玉的瓷杯中，遞給林景一杯，“嘗嘗。”

林景接過去，低頭品嘗了一口。

陸枕雪手肘撐在茶幾邊沿，期待地望着他，“怎麽樣？好喝嗎？”

林景擡眼看她，眼中帶點困惑，“有什麽不一樣嗎？”

茶葉是他拿來的，他當然知道是什麽味道。

陸枕雪看他一會兒，說：“林景，你會不會談戀愛？”

林景微愣了下，看着她。

陸枕雪笑起來，說：“茶是我煮的，你不應該誇我一下嗎？”

林景盯着她看一會兒，眼底也隐隐浮上笑意，他微微勾起唇角，盯着她，低聲問：“嗯？想讓我誇你什麽？”

陸枕雪放下茶杯，說：“誇我還要我教你，一點誠意也沒有。”

林景瞧着她笑，沒有說話。

陸枕雪只是開個玩笑而已，當然沒有真的要聽林景誇她。何況他這性子，估計也說不出什麽甜言蜜語。

她彎了彎唇，笑道：“好了，我不為難你。”

她起身道：“你等我一會兒，我回房間換衣服。”

陸枕雪回房間換衣服化妝弄頭發，十來分鐘就全部搞定了。

出來的時候，林景站在落地窗前，在打電話。

大概是聽見她開門的聲音，他側過頭來，朝她看過來。

陸枕雪晃了下手裏拎着的包，朝他一笑，示意可以走了。

林景走過來，邊和電話裏的人說：“我一會兒過來，上班再說。”

出了門，到電梯口，林景才結束了這通電話。

陸枕雪偏頭看他，好奇問：“你一會兒要去公司嗎？”

林景嗯了聲，說：“不急，我可以晚點去。”

電梯上來，陸枕雪先走進去，說：“你要是忙就去忙，我自己一個人吃飯也可以的。以後也一樣，我們可以挑你有時間的時候見面。”

林景擡手關上電梯，按了樓層，才側過臉來，看着陸枕雪。他沉吟一會兒，問她：“你不想見到我嗎？”

陸枕雪一愣，說：“沒有啊。”她解釋道：“我是怕耽誤你工作。”

林景道：“這個不用你操心。”

他說完就轉過臉去，不再看她。

陸枕雪下意識觀察林景臉色，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他有一點不高興。

她靠過去，擡手輕輕挽住林景手臂，仰着臉去看他，“你生氣了？”

她把臉湊到林景跟前，想看清楚他的表情，林景被她看得無處遁形，擡手捂住她眼睛，“沒生氣，別亂想。”

陸枕雪忍不住笑了，她擡手拉下林景捂着她眼睛的手，認真看着他，“你才別亂想。我是真的怕耽誤你工作，沒有不想見到你。”

林景心情總算好一點，他嗯了聲，順勢拉下陸枕雪的手，握在手心，不再放開。

陸枕雪乖乖站到他旁邊，她低下頭，目光落在被林景牽着的手上，心中忽然有一點甜甜的，唇角也不自覺地彎了起來。

從小區出來，兩人去對面一間早餐店吃早餐。

因為出門得早，吃完早餐也不過才八點。

林景拉着陸枕雪去附近的公園逛了一圈，出來時已經快九點。

林景早上有晨會，确實也不能耽誤太久，他握住陸枕雪手，看着她問：“晚上有時間嗎？”

陸枕雪看着他，“幹什麽？”

林景道：“沒有約的話就把時間空出來，我買了兩張電影票，晚上去看電影。”

陸枕雪第一次感覺到原來談戀愛這麽開心。她心裏有一點甜，笑着道：“好啊。幾點？”

林景道：“七點半吧，我下班過來接你，先吃飯，再去看電影。”

陸枕雪甜甜地點頭，“好。”

林景拉着陸枕雪的手，盯着她看一會兒，雖然舍不得，但是他确實要走了。

他沉默一會兒，說：“那我走了，你早點回去。”

陸枕雪笑眯眯的，點頭，“好。”

林景看她一會兒，這才松開她的手，徑直往路邊走去。

司機早已經等候多時，見林景過來，連忙幫忙拉開後排車門。

陸枕雪站在原地，目送林景離開。

林景快走到車前的時候，腳步忽然又停下來。

他頓了有幾秒，又重新走回去，抱了陸枕雪一下。

陸枕雪順勢擡手抱住他背，開玩笑問：“林景，你這麽喜歡我啊？”

林景沒有回答她，他松開她，擡手捏了下陸枕雪的臉，說：“陸枕雪，以後對我上點心。”

陸枕雪笑，望着他，“我哪裏沒對你上心了？倒是你，身邊莺莺燕燕那麽多，你要是哪天不喜歡我了，早點告訴我，我一定大大方方地放你自由。”

林景聽得皺眉，盯着她，“你能不能想點好事？”

陸枕雪笑起來，“好了好了，我開玩笑的。”

她踮腳在林景臉頰親了一下，“快走吧，人家司機等好久了。”

林景看她一眼，這才松開她，“走了。”

“嗯。”

林景這次沒再停留，轉身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