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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秀紅停下腳步看向場部那頭, 她算是明白了,為什麽韓遠征這麽篤定, 韓遠洋能搞定那些即将出海的漁民了。

強制會議啊,不來要扣錢的啊!

那确實不敢不參加。

等到了許家老屋時, 劉秀紅剛松開豪豪的手, 又将懷裏的傑傑放在地上,還沒來得及叮囑倆孩子別亂跑, 就發覺院子裏的氣氛不對。

場部的大喇叭在循環播報了三遍開會的消息後, 就沒了動靜, 不過按說, 許家這邊也該準備準備, 往場部去了。結果,許婆子坐在堂屋桌邊沒動彈還可以理解,怎麽就連許國慶都一聲不吭的蹲在堂屋門口呢?

“媽?”劉秀紅走進堂屋,試探的喚了一聲。

許婆子長嘆一口氣,擡頭看了眼倆孩子,沖着劉秀紅擺了擺手:“你忙去,孩子我會看着的。”

劉秀紅面上浮現了一絲遲疑,她是想問問家裏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兒。可這時, 許婆子卻沖她使了個眼色,這到了嘴邊的話又叫她給咽了回去,改口道:“那行,我先過去聽聽有啥事兒不,國慶……”

“你去聽就好了, 回來告訴我們。”許婆子道。

都這麽說了,劉秀紅也不好再勉強,可她心裏的疑惑卻是更甚了。轉身叮囑倆孩子乖乖待在老屋裏,劉秀紅匆匆往場部趕去。

因為是強制性的會議,這一路上,劉秀紅倒是看到不少隊員走出家門往場部去。雖說規定是每家每戶都必須出一人,可也有人家擔心自家的二愣子學不來大隊長的話,加上眼下也沒什麽活兒要做,便索性家裏好幾人都出動了。

越是快到場部時,越是人多,好在場部前的空地也不小,是比不上曬漁場那邊,不過擠下隊上的一多半人卻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秀紅!秀紅你過來!”

剛走到場部前的空地上,劉秀紅就聽到了她大姐那熟悉的招呼聲,站在原地張望了一陣子,她很快就走到了大姐跟前:“姐夫沒來?哦,他們還沒回來。”

“大概就這一兩天了。”劉帥紅并不欲多談自家的事兒,而是急急的問道,“你怎麽說?前頭不是跟大隊長他們哥倆出海了嗎?本來我那天就要來問你的,偏最近事情太多了,就沒顧得上。”

“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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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你打小就是個報喜不報憂的性子,我還不清楚你?出海有什麽好的,航航他爹每次出海回來都能累得半死,活兒重休息的又不好。夏天在海上能曬禿嚕皮兒,冬天能給吹成冰人,連骨頭縫裏都是涼飕飕的。別的就不說了,咱們老爹那關節病是咋得的?還不是因為年輕時候太拼了。”

“大姐,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可這又有什麽法子呢?我是為了賺錢,這賺錢哪兒有不辛苦的?”

劉帥紅看了看四下,因為會議就快開始了,場部跟前的空地上聚集的人越來越多了,倒是談不上人擠人,可前後左右确實都有人在。

看清楚情況後,劉帥紅頓時洩了氣:“罷了罷了,先不跟你說了,等下開完會,你慢點兒走,我有話同你說。”

別看劉秀紅偶爾會犯倔脾氣,可事實上,在多數情況下,她都是很軟和的。早先,劉帥紅是一門心思的勸她改嫁,次數一多,哪怕她心知大姐是為了她好,心裏也難免會有些不舒服。可自打她在許婆子跟前立了誓後,大姐倒是消停了很多。當然,也有可能是打算緩緩圖之,更有可能是因為臨近年終了,事情太多太忙亂了,大姐根本就顧不上。

不過,這會兒聽劉帥紅的口氣,似乎是在焦急之中又帶了些愁苦,她想了想,便點頭道:“嗯,待會兒我等着你。”

“還有啊,最近沒事少往你婆婆那頭去,今個兒開大會是特例,回頭你就算又要出海,沒人幫你看孩子,你就把倆孩子送到我那兒去。反正豪豪大了,讓他跟航航玩,我就看傑傑一個,費不了什麽勁兒。”

劉秀紅沒聽明白她這話的意思,有心想說她婆婆最近待她很好,不想旁邊有人聽到了這話茬,搶先接口道:“許國慶那沒過門的媳婦想悔婚是真的呀?不是早先說正月裏結婚嗎?不結了啊?”

“不知道還結不結,反正沒好事兒就對了。”劉帥紅随口答應了一聲,又轉而對妹妹叮囑道,“聽到了沒?沒事少往那頭跑,真嫌你婆婆的煩心事兒不夠多?”

“這……”

“大隊長來了,先聽他說。”

随着韓遠征的出來,空地上的人群瞬間紛紛噤聲,目光盡數投向了前頭的大隊長。

開會确有其事,就是,其實也沒那麽緊要。韓遠征完全是被趕鴨子上架的,好在他臨場發揮挺不錯的,愣是将前面幾天公社開會的重點羅列出來,告訴了在場的隊員,又提出了幾個新的要點。

“國家對咱們的補貼出來了,咱們隊是附近這一帶的示範點,是首批開放個人承包漁船的大隊。所以,前面幾個月的承包費全免,之後要從正月初一開始算起。”

這話一出,全場都轟動了。

那些得了好處的自是不用說了,看劉帥紅就知道了,喜得眉飛色舞。要知道,船出海後,最大的費用有兩筆,其一是承包費,其二是柴油錢,反而像船員的工資和夥食費之類的,花不了幾個錢。

眼下,承包費免了,那省下的錢,哪怕幾個人均分,也有不老少呢。

可那些一直處于觀望狀态的隊員心裏就不舒服了,雖說韓遠征一貫積威甚重,可到底漁業隊面臨解散,況且這事兒太重要了,就有人忍不住質問道:“這麽要緊的事情早以前怎麽不說?”

“個人承包漁船是機遇和風險并重的,到底能不能推廣,誰心裏都沒個底。對于那些敢于冒險的人,國家所有補貼也是正常的。”韓遠征瞥了眼發問的人,語氣平平的道,“至于為什麽不早說,我也是昨天去公社開會才知道的,今天上午就開會通知大家了,還不夠早?”

發問的人不吭聲了,可仔細瞧他的面色,明顯有着不忿。

一旁的劉帥紅嘀咕道:“讓幹活的時候往後縮,有好處的又怨別人不喊他,咋好事都非得要惦記着他呢?”

“大姐。”劉秀紅小聲的提醒了一句,示意沒必要因為這種事情跟別人結怨。

這時,韓遠征又高聲宣布了一個消息。

“年前,所有的漁船還是跟以前一樣,将海産賣給國家的冷凍船。年後的話,除了國家的冷凍船,還會有其他私人開的大船沿途收購海産。下面是重要消息,凡是船員本人沒在場的,請家屬回去後告知,如果說不清楚,也可以讓他再來找我。”

“國家的冷凍船還是批條子,拿上條子來場部找會計領錢,每個月的十五號領取上一個月的錢。而私人的大船,是直接給現錢的,價格也會比國家的冷凍船略高一些,但是!人家是收購完了就離開的,你們要記住,凡事要趕在前頭,萬一落後了,對方完成了收購,這一魚艙的魚可都廢了。”

人們面面相觑,似乎不太能理解大隊長這話裏的意思。

劉帥紅也忍不住問妹妹:“秀紅啊,這是咋說的?人家不收?魚賣給他,他還能不收?”

到底有過出海經歷,還曾經目睹韓遠征将魚賣給魚販子的劉秀紅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差不多應該是糧站和私人糧販的意思。前者會一直收購,不限量的,後者随他高興收不收。”

“那要是一個不收,換一個不就成了?”劉帥紅還是不太理解。

“不太清楚,可大隊長既然都這麽說了,咱們記下他的話,回頭給家裏人學學就行了。要是實在是弄不明白,再私底下問問呗。”

“也對。”

韓遠征在隊上到底還是有威信的,尤其他剛才提到了一個關鍵信息。假如還是賣給國家的冷凍船,得到的就是條子,而非現錢。條子得于次月的十五日來場部找會計兌現,那就證明起碼在幾年裏面,場部是不會解散的,他韓遠征就算不當大隊長了,也依然是個幹部。

在短暫的小混亂之後,人群又恢複了鎮定,聽韓遠征說了後面的事兒。

接下來的事兒也挺要緊的,像年終分紅什麽時候領取,本人不在的,家裏人可以代為領取,還有場部這邊會向各個漁船收購一些海産,用于跟人交換肉類,好叫大家過個好年。

拿魚換肉其實很平常的,漁業隊的隊員常拿魚跟農業隊那邊換東西,不一定是肉,多半都是禽蛋一類的,還有各種粗細糧食等等。肉的話,農業隊那邊養了三頭大肥豬,今年取消了任務豬,三頭分下去,每家每戶都有不少,漁業隊完全可以拿魚跟他們換一頭過來。

這次會議時間還不短,主要是中間被打斷了好幾次,不過總算在中午前結束了會議。

人群紛紛散開,劉秀紅略停頓了片刻後,才跟她大姐一起走在人群的最後頭。

“大姐,什麽事兒啊?”

“我問你,最近二妹有沒有找過你?”

劉秀紅一臉的莫名:“二姐找我?沒有啊,我都已經有一年沒瞧見她了,不是說好了年初二回娘家見面嗎?”

“這個我知道,我就……算了算了,我就随口問問,我以為她知道了呢。”最後那半句話,劉帥紅說的又快又輕,說話的同時,面上的神情也略顯慌張。

“大姐,你是不是有事兒瞞着我?”

“誰說的?沒有的事兒!二妹家裏啥事兒都沒發生!”劉帥紅撂下這句話,轉身急急的走人了,速度之快就好似背後有人在追她一樣,稍片刻後就跑了個無影無蹤。

劉秀紅愣愣得看着自家大姐跑遠,心頭的疑惑自然越來越盛了。

咋感覺今個兒的會議,正事兒沒辦成幾件,倒是小道消息聽了不少呢?還有她小叔子許國慶,什麽叫做未過門的媳婦想要悔婚啊?她大姐還特地叮囑她不要去招惹她婆婆……

至于她二姐就更怪了,好在離過年也沒多久了,正月初二就能看到二姐了。

對了,先不說這些個事兒,她到現在還沒鬧明白出海日歷到底是怎麽了。忌出海、捕魚,到底預示了什麽?假如僅僅是忌捕魚,她姑且會認為捕魚會一無所獲,可連出海都要忌諱,還能不是出海會遇到危險?

怎麽想也想不通,劉秀紅骨子裏到底缺乏冒險精神,她只盼着這樣的提示少一些,免得她下回還要尋由頭再度攔着不讓人出海。一次兩次的倒也罷了,次數一多,人家肯定會生疑的。

唉,以前上頭發下來新船、新設備,都有技術員帶着說明書一起來的。

要是出海日歷也有說明書該有多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

出海日歷:請玩家自行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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