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生死

“滋啦滋啦——”刺耳的電流聲。

黑暗也如同碎紙片一般逐漸被剝落，而深處的聲音從含糊不清到耳熟能詳。

“你——有沒有腦子！”白邙惱羞成怒，又因一直以來實在太正經暫時從核心裏搜不到什麽髒話。

“啊？？”白龍在前方瘋狂跑路，如果有不知情的路人看到了還會以為出現了兩個閃電俠。轉過頭來嘴角一咧，“我又不是人類當然沒有啊！你傻了吧白邙？”

“…………”

“滋啦滋啦——”

白邙和白龍日常在南極打架——主要是因為撞到人的幾率低到可以不記。

在戰術上略遜一籌的白邙不巧遇到的還是又充了點兒電的白龍，更不巧，白邙還不知道白龍這廢銅爛鐵還有又一點兒的藝術家天賦——遂被凍成七層住宅樓高的巨型冰琥珀。

白龍拍了拍手，糊掉手上的冰碴：“邙啊，別擔心，這種堅冰對我們沒損害的。等我回去吃點鎳钛合金補充些能源再回來給你解凍啊。”能源被耗得連基礎值都不到且被囑咐不能引人耳目的白龍慢悠悠地回去了。

“……”白邙眼不見心不煩，進入休眠模式。

休眠模式結束就發現自己這塊大琥珀被陌生的研究組織移走甚至都已經開始強行從外部熔化了。

白邙眼角一抽。

熔成吹彈可破的小琥珀了，又被移動到發布會上。

“這是我們在南極發現的巨型冰琥珀，裏面的人形生物更是讓我院大為震驚——”

又是熟悉的“咚！”

這回房頂漏了。

“哎哎哎幹嘛呢幹嘛呢？”白龍的聲音從空中傳來。

“退後退後，”白龍出息了，知道快着陸時使用早就被它遺忘了的緩沖系統。它單手提着漆黑□□往前揮出個扇形，“白邙只能我碰。”

“滋啦滋啦——”

兩個機械站于一面湖前，白邙剛要上前一步就被白龍一攔：“我來。”

白龍把右手舉過頭頂，掌心向天，瞬間一股赤紅射線沖入蒼穹。

在旁的白邙一臉一言難盡：“撈個東西而已，你核心短路？”白邙的損機械功底稍有進步。

話音剛落，從遙遠的太空中直降暗紅色能源，從白龍的頭部開始分支成各小股細流流入四肢。

白龍升到湖中心上方，湖水從中央開始泛出白色氣泡，逐漸像湖邊擴散，每擴散一分湖水就清澈一圈。幾分鐘後湖面有如明鏡。

白邙仰望白龍，核心裏默默祈禱它千萬別弄出驚天動地的大幺蛾子。

白龍雙手平攤逐漸往上，兩支巨大的水柱随它的手慢慢騰起，然後它逐漸空出了中間的位置，兩邊水柱向中間融合，有的地方凸起有的地方凹陷，白邙遂即無聲确認到：這是真想當個雕塑家。

過了一會兒，白邙改了念頭：有什麽雕塑家是要雕個自己的像的？

成型後水像逐漸凍結成清澈的堅冰，是白龍朝白邙的方向單膝跪于湖面，一手搭在膝上，一手伸出來似乎虛握着什麽要送給白邙。

又有一股小水流順着冰雕的伸出來的手臂蜿蜒而上，于手上停留，成型、凍結。

是一束反射着耀眼光芒的冰玫瑰。

“滋啦滋啦——”

“哎，邙啊。”白龍坐在飛船內，破天荒地沒用飛船的通話系統而直接用一代內部網絡交流。

“怎麽了。”

白龍看着眼前一望無垠的靜寂宇宙：“我做了個夢——哦那是人類的說法，是火柴系統給我做的十分鐘精神狀态評定，我在虛拟場景中看到你了。”

“正常。”

“不正常。”白龍和白邙的聲線實際上被設計得較為低沉，但閑時白龍不正經的語調根本讓人無暇注意它的聲線。此刻白龍難得沒浪費商廉給它設定的好聲線，低啞着說，“我看到你死了——核心被摧毀了，記憶文件也沒了，然後沒過多久又出現了個白邙，還是你這悶悶的性格，跟我說話時語氣也一樣，行為也差不多，三兩句就想一拳把我揍到河外星系去。但我還是總感覺這不是你。”

“……”白邙長久的無言後慢慢地陳述道，“我們不需要有‘習慣’，這只會耽誤我們執行任務。”

“但，謝謝你會記得我。”

“滋啦滋啦”又是一陣電流聲。

“記憶文件銷毀完成。”另一個沙啞聲線的電子女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