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32

“小餘,要不老師現在就把你‘拐跑’算了?把你抱上我的床,今晚你就陪我一起睡覺。”

被任念年突然抱住的餘衡又傻眼了:“你…你,我……”

初次見面時那個孤僻狠厲的少年,在這一瞬間卻成了個小結巴。任念年被逗得不行,便放開了他:“算了算了,小餘,老師可不能輕易把你拐上床,不然你将來的媳婦兒會找我算賬的,哈哈。”

餘衡:“……”

沒一會兒,餘芸英和高文昊就都回來了,一見到家中的任念年,他倆皆是驚了驚,心中升騰起絲絲不安。

最近他們也都發現了,明明任念年只是個教語文的任課老師,卻頻繁插手餘衡的事,這也不是頭一回來他們家了。

見任念年護着餘衡,餘芸英就一陣不爽,不過她還是假惺惺的端茶倒水,笑着招待起任念年,做足了表面功夫。

而往常溫和有禮的任念年,這次卻懶得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道:“餘阿姨,你們究竟打過餘衡多少次?”

餘芸英心下一慌,臉上虛僞的笑意也是一僵:“任老師,你這是什麽意思?”

“估計你們也數不清了。”任念年的眼底掠過暗芒,“餘阿姨,之前唐老師也來找過你們不少次了,可你們卻依然——”

“我…我們沒有!”餘芸英急着打斷了任念年的話,“任老師,話可不能亂說,你是親眼看到了嗎?沒有吧,那就不要胡說八道!”

高文昊也在一旁附和:“就是!可不要冤枉我們!我爸媽每天辛辛苦苦的幹活,還要養着餘衡這個瘋…咳咳!反正他們還要供餘衡上學和吃住,結果餘衡他呢?”

高文昊一邊說着,一邊指向了站在任念年身邊的餘衡,語氣中滿是鄙夷,“這小子動不動就發瘋,又打又咬的,我上次被他揍得可慘了,這臉上的傷到現在還沒好呢!”

餘衡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是你自找的。”

高文昊氣得直瞪眼,正想要沖到餘衡面前,任念年卻向前兩步:“餘衡身上的傷,你們要怎麽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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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芸英臉色又是一變:“那…那是他和別人打架呗,又不關我們的事。”

看來他們就是死活不認賬了,所以任念年也沒再繼續揪着這一點不放,他眼珠一轉:“餘阿姨,聽說餘衡的媽媽會定期打錢過來,如果她知道你們這樣對待他的兒子,她會是什麽反應?”

任念年的話又一次準确地戳中了餘芸英的痛處,可她裝得完全不在意,聳了聳肩道:“任老師,不瞞你說,我妹妹她好多年都沒回過村子了,是很難聯系到的。而且這兩年,她也是一年才打那麽一次錢,都是直接轉到銀-行卡上,現在我壓根不知道她在哪兒,也找不到她。”

“哦,這樣啊。”任念年點點頭,又盯住了餘芸英,“看來那筆錢的數目不少,讓你們這麽舍不得。不過,餘衡的媽媽是希望你們能多多用在餘衡的身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餘芸英的臉色開始泛白,住在偏僻的農村,她們都是窮苦人家,撫養一個兒子長大就夠嗆了。她之所以還肯将餘衡養在家中,花錢讓他上學,并不是念及那一點點的血脈親情,純粹就是為了城裏的妹妹定期打給他們的一筆錢。

見狀,任念年笑了笑:“都說皇天不負苦心人,要是真想找到一個人,肯定會有法子的,再說了,餘阿姨,既然每年餘衡媽媽都會打錢過來,那就更好辦了,我可以幫你們找人。”

語畢,任念年就在他們眼前晃了晃自己的手機。

如今這種生活環境下,餘芸英的家裏只有一臺電話,而且在場的幾人當中,除了從城裏來的任念年,誰都沒有手機。

分明還是笑眯眯的模樣,可此刻的任念年,笑容裏沒有溫度,他臉上的冷笑看得餘芸英心裏直發毛:“任老師,你今晚來我們家,到底想幹什麽?”

“讓餘衡住校。”任念年直截了當道。

任念年早已考慮過了,餘衡現在還未成年,媽媽又不知行蹤,目前除了餘芸英這一家,他的身邊就沒有其它親戚了。

舉目無親的餘衡,一時半會兒根本找不到其他監護人來繼續撫養他,并且現在就算餘芸英他們有家暴行為,但也沒有十足的證據,窮鄉僻壤真正懂法的人也少之又少,所以餘衡不可能立刻就從這個家擺脫出來,徹底和餘芸英他們脫離關系。

可面對餘芸英這家人,之前的溝通協調,該說的都說了,但根本沒用,他們就是死不悔改,甚至還變本加厲。

無論如何,任念年都要把餘衡先弄出來,他再也不忍心讓餘衡繼續睡在陰暗的儲物間,承受各種冷嘲熱諷和無端的打罵。

住校只是暫時的方法,等過一段時間,任念年也許能找到餘衡的媽媽,又或者尋到更合适的父母來收養餘衡;要是實在不行,那他就自己來,之後餘衡成年了,那很多事就更容易了。

一聽到任念年提出讓餘衡住校,餘芸英就果斷拒絕:“不行!”

住校又要浪費她一筆錢!而她根本就不想為餘衡這個野崽子花錢!

是的,餘衡在她眼裏就是野崽子!

妹妹自甘堕落,幹了那種見不得人的勾當,兒子餘衡也不知道是妹妹和哪個男人生的野種?

妹妹當時堅決不肯打胎,還非要生下來,結果到餘衡十歲的時候她又一走了之,将這個野崽子丢給了她。

餘芸英簡直越想越氣,也連連搖頭:“不行,絕對不行!憑什麽?”

就猜到餘芸英不可能輕易同意,任念年瞥了一眼旁邊驚疑不定的高文昊,又道:“餘阿姨,其實分開餘衡和您的寶貝兒子,對您來說也是一樁好事,省得他倆在一起又打架了,您說是不是?再不然……”

“你還想說什麽?”餘芸英瞪着任念年。

她今晚真是對這個小老師改觀了,任念年雖然瞧着年輕,經常樂呵呵的,似乎性子很軟,可不愧是語文老師,伶牙俐齒的。

“法律上有一條規定,如果監護人對被監護人長期實施家庭暴力,并被判定為嚴重侵害時,那麽就會剝奪其監護資格。餘阿姨,一旦您和餘衡脫離關系,您這麽多年私吞下來的錢,沒準也會加倍償還。”

聞言,餘芸英的臉色驟然一白,只覺得面前站着的任念年極為礙眼,忽然瘋了似的沖了過去。

餘衡見狀,立即将任念年往身後拉了拉,他自己則及時擋在了任念年面前,甚至還掏出了一直藏在褲袋裏的小刀。

刀光一閃,着實吓到了餘芸英,高文昊也趕緊攔住了她:“媽…媽,別硬來啊!他…他手上可有刀啊!”

“餘衡,你個死小子!你…你哪來的刀子!又想幹什麽?”餘芸英尖聲大叫。

“……”餘衡不答,他光着盯着餘芸英與高文昊的眼神,就令人不寒而栗。

任念年的眼中也閃過驚訝,他沒料到餘衡的身上還藏着刀子,但他很快就恢複了平靜:“餘阿姨,如果你不對我們做什麽,餘衡他也不會動手,不然的話,我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你!你還是老師嗎?怎麽能縱容自己的學生——”

餘衡這時打斷了餘芸英的話,冷冷道:“讓我走。”

33

餘衡住校的事,餘芸英終究是點頭答應了。

這天晚上,餘衡并沒有直接随任念年離開,還是要在這個家睡最後一夜。

任念年如今住在教職工宿舍,學校怎麽可能允許老師帶着學生住同一間宿舍裏?這明顯不合規矩。

餘衡知道任念年最近為了他的事,已經操心不少,所以不想讓任念年繼續為難。

“小餘,你真的沒關系嗎?”他們今晚已經徹底攤牌了,任念年有些擔心道。

餘衡搖頭,口吻篤定:“放心,他們現在不敢惹我。”

“那就好。”

經過剛才的事,餘衡發現他還遠遠不了解這位“年年老師”。

這人可以笑得那麽傻,有許多幼稚的行為,但關鍵時刻,一旦嚴肅認真起來的任念年,也足以讓人信賴。

餘衡覺得,在任念年的身上,大概還有很多他不曾見過的另一面,令他不由地想去慢慢揭開。

“老師,你以前是不是也打過架?”餘衡試探着問,剛才餘芸英發狠沖向他時,餘衡注意到了任念年捏起的拳頭。

任念年摸摸鼻頭,點頭承認了:“男孩子嘛,誰小時候沒翻過牆爬過樹,和人起争執打過架呢,不過我可沒小餘你那麽厲害,以一打多還能贏。我打架不行,就是嘴皮子厲害,比較能扯而已,不然現在怎麽就當了語文老師,哈哈哈。”

任念年自嘲地笑了兩聲,餘衡卻皺起眉頭:“所以,你小時候也被欺負過?”

類似的經歷,讓餘衡對這種事變得十分敏銳。

“……”任念年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伸手摸了摸餘衡的頭,淡然地笑笑:“好啦!已經很晚了,小餘快點回去睡覺。”

第二天,任念年領着收拾好行李的餘衡,來到了學校的男生宿舍樓。

見餘衡鋪好了床鋪,也把衣物都收拾得差不多時,任念年突然朝餘衡伸出了手掌:“來,乖小餘,把那個東西給我。”

突如其來的一聲“乖小餘”,聽得餘衡一愣:“什麽東西?”

任念年指了指他的褲袋那裏,挑眉微笑:“小餘,你現在已經在學校裏了,學校很安全,所以這種危險的東西,老師可要沒收。”

任念年顯然是指餘衡口袋裏的那把小刀,昨天他也拿出來威脅餘芸英他們了。

餘衡有所猶豫,打量了任念年一會兒,最終還是乖乖上交了。

“什麽時候能還我?”

任念年摸着下巴想了想,接着一打響指:“等到我們班又帥又聰明的小餘長大,成了更帥更聰明的大餘,社會餘哥!霸氣的餘爺,餘總的時候。”

餘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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