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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的晚上,任念年換好了夜店服務生的衣服,準備工作。
他做這份工作已經兩年多了,也慢慢摸索出了自己的一套經驗,懂得如何巧妙的自我保護,又不得罪那些客人。
店長秦姐現在對任念年也很放心,相信他不會出太大的簍子。任念年在廳內端酒送菜,伺候了一圈後,就被秦姐單獨叫了過來。
秦姐悄悄在任念年的耳邊說今晚來了幾個大戶,一個個都來頭不小,都是惹不起的主。
他們不要姑娘陪着,偏偏就喜歡年輕的小夥子,其中有個少爺一進門就看上了原本在外廳招待的小尹,非要挑他進包廂陪酒。
小尹剛二十歲出頭,家裏有困難才選擇做這一行,希望能多賺點錢。想到小尹剛入職不久,秦姐擔心出事,就想讓任念年借機進去瞧瞧。
畢竟今晚值班的幾個男服務生當中,就屬任念年最機靈懂事了。
任念年點點頭,表示明白。
随後他就捧着酒,往最裏面的那間VIP包廂走去,可任念年還沒敲門進去,就聽到了從裏面傳出來的打罵聲,以及小尹的哭泣求饒:“對…對不起!是我…我錯了,啊啊…不要!”
任念年心頭一急,趕緊敲門,說自己是來送酒的。裏頭的客人一聽是男人的聲音,并且聽着也柔和順耳,就開了門。
當瞧見任念年漂亮的臉蛋後,原本坐在沙發中央,身着紫色襯衫,頗為百無聊賴的一個男人,頓時就來了精神,對任念年招了招手。
任念年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他臉上挂着從容的淡笑,卻是每一步都很謹慎,同時也在默默的察言觀色。
不知剛才小尹是怎麽惹怒了這幾位客人,任念年見到許多酒瓶子碎了一地;而小尹顫顫巍巍的趴跪在地上,本來白皙的臉頰被人扇了巴掌,紅通通的一片,還挂着可憐的淚痕。
小尹是新人,年輕又稚嫩,也沒想過深入這一行,難免伺候不好這些財大氣粗的老板,心思彎彎繞的商人,以及嚣張任性的富家少爺。
見任念年進來救場了,小尹拉了拉任念年:“任哥,幫…幫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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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念年摸摸他的臉,然後也彎下身子,替小尹跟這些客人們賠笑道歉:“不如先叫小尹退下吧,不然先生們看着也影響心情,對不對?”
其他幾位老板和少爺并不吭聲,沙發中央的紫襯衫男人卻摸了摸下巴,然後指向了桌上的一瓶紅酒。
他雖是沒說話,可眼中的意味,明顯是叫任念年一個人喝光這瓶酒後,他們才肯放過小尹。
小尹呆了呆,剛想搖頭勸任念年,可任念年卻沒有絲毫猶豫,他仰起脖子,直接拿起酒瓶就一口氣喝幹淨了。
一飲而盡後,任念年的嘴角依舊含着禮貌的淡笑,他站得很穩很直,看不出一絲醉了的跡象。
小尹驚到了,他之前完全沒想到任念年的酒量這麽好,身着紫襯衫的男人這時也彎起嘴角,禁不住鼓了鼓掌。
然而事實上,任念年暗自捏緊了手心,指甲深入到掌心的肉裏,他用疼痛刺激着自己的神經,只是在強撐着而已。
後來,幾位先生放過了犯錯的小尹,紫襯衫男人也覺得任念年聰明又識相,有點意思,便吩咐任念年去他們隔壁的一間包廂,将那裏面的客人扶出房間,再好生送上車。
但那位客人的身份,他再三跟任念年強調,絕對要保密。
任念年進去的時候,這位醉酒的客人,正一個人縮在沙發的角落,這時候已然沉沉的睡着了,整間大包廂裏只剩下他略顯粗重的呼吸聲。
任念年還沒走近,就認出了他,整個人當即就僵住了。
“你還愣着幹嘛?快點!快點扶他出來。”門口的紫襯衫先生催促道,俊朗的臉上這會兒滿是不耐煩。
已經夜裏十一點多了,家裏的長輩一直催他快些将這人帶回去,電話都打了好幾通,頻頻轟炸,吵得他太煩了。
被紫襯衫先生催着,無奈,任念年只好硬着頭皮走了過去。
當任念年一靠近,沙發上的那位先生鼻翼一動,像是聞到了什麽熟悉的味道,明明還閉着雙眼,他卻是長臂一攬,下意識就摟住了任念年。
猝不及防就被擁入到這個久違的懷抱,任念年身心一震,吓得一動都不敢動。
任念年有些難以置信,不是通過電影和電視劇,不再隔着一層屏幕,而是見到了活生生的他,并且還是這般近距離的身體接觸,如此親密。
轉眼間都已經過了五年多,任念年居然又見到了他——餘衡。
他們重逢的場面,意料之外,又無奈心酸。
現在的他,是餘衡餘先生,是萬千粉絲嘴裏瘋狂叫嚷着的“餘哥”,是他們追捧和崇拜的大明星。
餘衡閃亮,耀眼,高高在上,與任念年截然不同,再也不會是屬于他的“小餘”了。
“你……是誰?”
摟着任念年,分明醉得不省人事的餘衡,這時卻如同感應到了什麽,竟開口說話了。
被他抱在懷裏的任念年又不禁一顫,他此時不敢亂動,更是死死地咬緊了下唇,別說是開口回應,任念年連一絲聲音都不敢發出。
五年了,任念年以為自己早已不在意了,心湖也已經靜如死水,不會再掀起任何的波瀾,可此時此刻,餘衡不過才一個擁抱,半句迷糊的話,就令他潰不成軍。
但幸好,餘衡迷迷糊糊地問完後,腦袋一歪,這下徹底暈了過去。所有的重量一下子都壓在了任念年的身上,讓任念年的雙腿一軟,險些有點抱不住餘衡。
穿着紫襯衫的男人微微眯眼,隐約察覺到了一絲異樣。這位先生姓夏,三十歲左右,和任念年是差不多大的。
由于餘衡的身份特殊,除了任念年,夏先生并不想喊其他服務生過來幫忙。他自己也懶得動手,他與餘衡的關系其實并不好,而且每次約餘衡一起出來玩,餘衡必然是掃興的。
任念年扶着如今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餘衡,一路踉踉跄跄的,總算将餘衡扶上了車。
在夜店的後門口附近,早已停了一輛車,等待了許久的司機師傅一瞧見餘衡和夏先生,就道:“二少啊,您可算帶着餘少爺出來了,要是再晚一些,夫人和陶哥那邊就不好交代了。”
“行了!他們成天在我耳邊念叨,現在連你也……煩死了!快開車!”
司機師傅趕緊閉嘴,他也想啓動車子,可後排座位上的餘衡,卻始終拉着任念年的手不放。
夏先生也十分不解,餘衡分明都昏死過去了,偏偏大手還死死扣着任念年的手腕。任念年一邊扭動手腕掙紮着,一邊用力掰着餘衡的五指,費了好一會兒功夫,才終于解脫。
望着手腕上的一圈紅印子,任念年不由感慨,好像他每次掙脫餘衡,都要費很大的力氣 ,還弄得自己一身的傷。
“原來他對你這種類型的感興趣。”夏先生嘴裏“啧啧”兩聲,又仔細瞧了瞧任念年,“你長得是不錯,只可惜太瘦了,經不住我們玩的,可能一不小心就會被玩壞,那可就沒意思了。”
任念年垂下眼簾,沒吭聲,自從見到餘衡,他自始至終都沒發出一丁點聲音。
夏先生笑笑,随後掏出好幾張百元紅票子,準備給任念年小費:“你今晚沒見過我們,懂嗎?”
任念年點頭,卻沒要這些小費,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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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念年值了夜班,到第二天淩晨才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了家。
他的酒量是還可以,但昨夜逼着自己一口氣喝下了整整一瓶酒,又一整夜到淩晨都沒怎麽吃東西,現在任念年的胃裏燒得火辣辣的,頗為難受。
回到了家後,他一直緊繃的神經才終于放松下來,這時任念年的腦袋也開始發暈發脹,一陣反胃惡心,就忍不住連連嘔吐。
任念年扶着洗手臺,吐了好一會兒,吐到後來就是幹嘔,他沒吃啥,所以根本吐不出什麽東西。
胃裏不再翻江倒海,好不容易消停下來,任念年打算閉眼睡幾個小時,可閉眼沒多久,又被疼醒了。
腸子像是絞在了一起,一陣陣的腹痛,疼得任念年的整張臉都白了,冷汗也涔涔滑落。
任念年的腸胃炎又犯了,這是他的老毛病了。任念年捂着肚子,忍痛從床頭櫃裏翻出了止痛藥,他也懶得喝水,直接就幹咽下去了。
一連吃了幾片藥,任念年的腹痛總算稍微緩解,然後他抱着許久未曬過的幹癟被子,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在夢裏,任念年見到了爸爸媽媽,媽媽為他織完了毛衣,叫他乖乖穿上;爸爸也從不酗酒買醉,沒娶過別的女人,笑着支持兒子的任何決定。
還有妹妹任念思,她黑亮的眼珠子像是葡萄一般,興沖沖地捧着她的畫作,跑到任念年面前,說她在繪畫比賽中又得了第一名。
任念年還夢到了曾經的西北鄉鎮高中,曾經的高二6班。
他又見到了溫柔的女班長蔡含,學霸許翩翩,愛耍嘴炮,特逗的邱從昀,以及……餘衡。
對比起那會兒的相處時光,五年後的突然重逢,任念年生怕餘衡會認出自己,所以他沉默不語,就連正面多看餘衡一眼都不敢。
胃裏不再酸澀難受,肚子不再絞痛難耐,可任念年的心裏,卻像是被無數把刀子割着,一陣陣的割疼……
任念年是被早上六點鐘的鬧鐘吵醒的,他就睡了兩個多小時,但白天還要忙着送一堆快遞,他耽誤不得,也完全沒想過請假休息這種事。
下午的時候,任念年騎着小電驢到了一家主題概念書店。
這家書店新開不久,聽說女店長是從英國留學回來的,一回國就自己開了家店,打算自己創業。
店裏除了書,也賣咖啡和奶茶甜點,書架旁還擺放着許多張沙發,整體布置得相當有情調,很适合年輕人過來喝下午茶。
之前任念年經過這條街時,這家店還沒有開張,今天他也是第一次上門送快遞。他掂量着包裹,看了看快遞單上的信息,估摸着客人是買了一條裙子。
收件人是一位許小姐,任念年給她打了電話,但對方有事在忙,不方便接電話,他就發了短信,然後走進了店裏。
任念年一進門就有個可愛的妹子迎了上來,笑嘻嘻地準備招待他。任念年直搖頭,跟可愛的女店員确認過包裹的收件人就是許小姐後,就匆匆離去了。
任念年前一腳剛走出去,忙完事情的店長許小姐就從二樓走了下來,只望見了任念年的一個匆忙背影。
這個背影有些熟悉,許小姐當即就傻了傻,她再一低頭看了看短信,這個快遞員也正好姓“任”。
任?任念年?!
難道是年年老師?是曾經他們六班的年年老師!
許小姐,也就是許翩翩趕緊沖了出去,可任念年已經騎着小電驢走遠了,她根本就追不上任念年了。
許翩翩急着打了電話過去,一接通,她就又聽到了熟悉的溫和嗓音:“喂,您好。”
一隔五年多了,當年的不告而別與如今的意外重逢。
任念年的聲音一入耳,許翩翩就差點落淚,她醞釀了好久的情緒後,才慢慢開口:“老…老師,年年老師,你為什麽——”
“不好意思,您認錯人了。”任念年說罷,直接挂斷了,之後更是再也沒有接聽。
許翩翩急忙打給了蔡含:“蔡…蔡含,我…我……”
那頭的蔡含疑惑道:“你怎麽啦?翩翩,我倆認識這麽多年了,我還是頭一次見你這麽緊張,有話就慢慢說。”
“我…我見到了年年老師。”
“什麽?!”
“是真的。”許翩翩口吻篤定,“蔡含,如果是你的話,應該有辦法能聯系到餘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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