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66

按照中國人的習俗,年三十晚上要守歲,要等子時全家人一起吃餃子了才叫過年,吃完餃子已經是淩晨,于是郁嘯旸決定他和舒簡在本家裏休息一晚第二天再走。舒簡理所當然的被安置在了郁嘯旸的房間,郁嘯旸理所當然的也還是住他自己的房間,郁家上下更加理所當然的看着他們住進了一個房間,反正郁嘯旸的房間非常大,反正郁嘯旸房間的那張大床也非常大,反正郁嘯旸打定主意的事誰也管不了。

郁嘯旸是讓舒簡先洗的澡,等他洗完自己才去洗漱,舒簡收拾妥當舒舒服服的躺在郁嘯旸那張非常大的大床上,望着天花板默默回憶了一下這一整天,他覺得自己似乎過了一個非常玄幻的年,震驚程度僅次于他重生。

郁家人丁還算興旺,郁嘯旸的爺爺奶奶生了三個兒子兩個女兒,郁嘯旸的父親郁江天是家裏的長子,雖然兩個女兒沒回來過年,但郁江天三兄弟都在,還有郁嘯旸二叔三叔家的兩兒兩女,一大家子十幾口人親親熱熱的一起過年,也算很歡快熱鬧。郁江天被圈子裏的人稱作笑面佛,的确也總是一副笑呵呵的親和模樣,連郁家年夜飯那一大桌子菜都是他做主廚,倆弟妹只有打下手的份,不過按展風華的風格她倒是沒進廚房,郁江天和展風華一貫看着是男主內女主外的模式,郁江天如沐春風,展風華雷厲風行,但舒簡心裏一直都很清楚,其實關于風華傳媒的各種重要決策,郁江天才是雷霆手段發號施令的那個,展風華只能算是個執行者,展風華是将,郁江天才是帥。

展風華不進廚房,就叫過舒簡親切體貼的和他聊天,舒簡其實真的不怎麽喜歡展風華,因為她覺不出展風華的真情實感,總覺得她的一切情緒都是擺出來給人看的而非是發自內心,舒簡其實算個純粹真實的人,所以他和展風華這種風格的人不太會相處,不過這是郁嘯旸的母上,是風華傳媒的老板娘,舒簡再親近不起來也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奉承着,那模樣看起來比在郁嘯旸面前乖順讨人多了,郁嘯旸似笑非笑的打量舒簡,舒簡自然知道他什麽意思,卻只能厚着臉皮當沒看見,繼續扮演溫順好少年。

郁嘯旸心裏清楚舒簡的不自在,便讓弟弟妹妹們拉着舒簡去打麻将,幾個十幾二十歲的年輕人看過舒簡的戲倒是挺喜歡他的,也願意拉着他一起玩,舒簡和郁嘯旸打一手牌,因着手氣不錯居然還贏了不少錢,本來郁嘯旸弟弟妹妹的錢他也不好意思要,但郁嘯旸卻全塞給了他,惹得幾個小輩笑的十分暧昧。郁家長輩待舒簡也都很是親切,爺爺奶奶讓他有空常來做客,叔叔嬸嬸叮囑在公司有什麽事解決不了就去找他們,對着郁家上上下下一片關懷,舒簡深深的蛋疼了,他看着這滿屋子走來走去的公司老板和股東們,以及公司未來的老板和未來的股東們,總覺得自己受到了驚吓。

舒簡朝着天花板揮了幾拳發洩了一下他的情緒,郁嘯旸這王八蛋上輩子居然瞞他瞞的這麽嚴實,自己是左丘辭時候沒瞞過他半件事,而他居然一個字也沒跟自己透漏過他的身世,舒簡覺得要是有苦衷一直瞞着也就算了,反正誰也沒想來受這個驚吓,結果現在換了個身份換了個人,郁嘯旸居然就帶着自己登堂入室了,說好的他最喜歡的是左丘辭呢,怎麽不見有舒簡這般的待遇,舒簡重重翻了個身,發現他居然自己同自己吃醋。

郁嘯旸洗完澡收拾妥當走出浴室的時候,正看見躺在床上的舒簡朝着他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郁嘯旸擦着頭發不明所以的走到床邊,低頭看着舒簡問你怎麽了,郁嘯旸本來就高,再加上舒簡正躺着,莫名就覺得郁嘯旸居高臨下的模樣讓他十分不爽,舒簡憤怒的一掀被子直接在床上站了起來,然後低頭瞪郁嘯旸,“你這個大騙子!”

舒簡做這件事本來是氣勢十足的,但是他臨時決定留宿沒有睡衣,于是就穿了郁嘯旸的,他十八歲個子還沒完全長起來,再加上拍戲減肥實在是有些消瘦,于是郁嘯旸那件寬大的睡衣就朝着一邊滑了下去,然後來了個香肩外露的場面,舒簡忿忿的将睡衣領子拽回原處,但是之前那點氣勢就不那麽足了。

郁嘯旸眼中有淡淡的笑意,他拉着舒簡胳膊讓舒簡坐下,然後才問道,“什麽事值得你半夜三更站在床上叫喚。”

聽了郁嘯旸的話舒簡火氣又起,“你個騙子,你為什麽不告訴我風華傳媒是你家的。”

郁嘯旸在舒簡身邊坐下,耐心的答話,“我這不是告訴你了。”

嫉妒自己嫉妒的怒火中燒的舒簡脫口而出,“那你告訴過左丘辭麽,憑什麽告訴我不告訴他。”

看着理直氣壯指責自己的舒簡,郁嘯旸垂眸沒有言語,也不知道在想什麽,舒簡覺得自己大過年的提左丘辭是不是惹他傷心了,正糾結着要不要把話拉回來,郁嘯旸這時候卻又看向了舒簡,郁嘯旸的表情很嚴肅,眸色幽深的像會吸人魂魄一般,他語氣和緩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喜歡你,不管你是什麽人、什麽模樣、什麽年紀,只要你出現在我面前,我都會不由自主的喜歡上你,你骨子裏是暖的,有着我最熟悉的性情,只要你出現在我面前,多少次,我都還是會不由自主的喜歡上你,你說和你在一起要跪着請求,”郁嘯旸說着單膝跪地,緊緊握住了舒簡的手,郁嘯旸近乎虔誠的吻了吻舒簡的手,“謝謝你讓我失而複得,謝謝你再一次選擇了留在我身邊,不論你是左丘辭還是舒簡,都是我心中摯愛,我愛你。”

緊握在一起的兩只手微微的抖着,舒簡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手在抖,還是郁嘯旸的手在抖,舒簡站起身,用力将郁嘯旸也拉了起來,他紅着眼眶不确信的望向郁嘯旸,“你都知道了?”

郁嘯旸輕輕的嗯了一聲,聲音透着微微的黯啞,想必內心并不如表面看起來的那麽淡定,當得到郁嘯旸肯定的答複,舒簡覺得他瞬間被許多的情緒吞沒了,那些恐懼和委屈,那些不能言表,那些悲傷和喜悅,那些揮之不去和如釋重負,舒簡緊緊的摟住郁嘯旸,将自己和他貼的緊緊的,一個大男人痛哭流涕什麽的也不太像話,舒簡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就那麽用力摟着郁嘯旸,摟了很久才慢慢緩和下來。

晨光漸漸亮起,從厚重窗簾的縫隙裏擠進一條淡白的鋒芒,似乎想要劃破屋子裏的黑暗,其實雖然關了燈,但郁嘯旸和舒簡誰都沒有睡着,他們肩并肩躺在大床上,郁嘯旸将舒簡的手裹在他寬大的手掌裏,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天,他們聊從前的左丘辭,聊現在的舒簡,聊曾經的郁嘯旸,聊如今的郁嘯旸,兩個人有太多可以言說的回憶,不知不覺便聊得天都要亮了,舒簡困頓的聲音漸漸發沉發緩,他呢喃般的說道,“我覺得我很自私,其實當初我不太能接受重生這件事,在醫院躺了整整一個月都沒說過一句話,後來決定以舒簡的身份活下去,只是想替那孩子好好的活一次,只是不想讓夢鶴知道真相傷心欲絕,可是我現在心裏卻覺得能重生太好了,如果不是重生一次,我就連你的心意都不知道就和你錯過了。”

郁嘯旸揉了揉舒簡的頭發,輕輕的說了一句睡吧,舒簡嗯了一聲,思緒真的越來越沉,困倦的懶得再開口說一個字,他迷迷糊糊的想起來他還沒問郁嘯旸是怎麽認出他來的,然後又覺得不需要問,郁嘯旸怎麽會認不出他來,哪怕他掩飾的再好,郁嘯旸一定是能認出他來的,問了反倒低看了郁嘯旸。舒簡在晨光熹微中終于沉沉睡去,而郁嘯旸卻依然沒有什麽睡意,他側頭輕輕吻了吻舒簡的額頭,整個心都被眼前的人填滿了,他從前是個無神論者,只信自己不信神佛,可是當他知道左丘辭重生之後,他在心裏無比虔誠的将各路神佛都拜了個遍,無論是誰将左丘辭重新帶回了他身邊,他都是滿心感恩,左丘辭重獲新生,對他而言又何嘗不是。

舒簡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而郁嘯旸已經不在他身邊了,舒簡下意識的摸了摸床的另一邊,發現是冷着的,郁嘯旸應該已經起來很久了,舒簡覺得在自己老板家裏賴床賴到下午他心也是挺大的,然後繼續心大的又懶了一會兒才去洗漱,等他将自己收拾妥當的時候發現郁嘯旸已經回了房間裏,并且還有郁嘯旸二叔家的弟弟郁少西,郁少西昨天同舒簡混的挺熟稔,見了舒簡就揚了下手打招呼,“嗨,我來給你送衣服,我哥的衣服尺寸你穿不合适,我給你挑了身我沒穿過的新衣服。”

舒簡看到放在床邊的衣服,道了聲謝,郁少西坐在靠椅上翹着二郎腿表示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氣,舒簡有些猶豫當着郁少西的面換衣服是不是不太好,沒等他開口,郁嘯旸先冷着臉下了逐客令,“送完衣服還不走幹什麽,等我給你手機轉賬?”

郁少西性格有些皮,被郁嘯旸說了還笑嘻嘻的指責郁嘯旸翻臉比翻書還快,當然這不等于他不怕他這位堂哥,雖然嘴上不滿,但已經乖乖的起身走人了,快走到門口時候郁少西又停下了腳步,他對着郁嘯旸說道,“哥,我還是挺佩服你的,我也就是平時隔三差五帶個嫩模什麽的回來睡睡,你居然大年三十還往回帶人,真是色/欲熏心。”

郁嘯旸剛想要發作,郁少西已經先一步開門跑了,郁嘯旸重新看向舒簡的時候蹙着的眉還沒來得及展開,倒是舒簡忍不住笑了出來,他說我終于知道為什麽昨天你們全家對我的出現那麽淡定了,看來郁少西經常做鋪墊。郁嘯旸表情也緩和下來,認真的說了句不一樣,舒簡不明所以的看向郁嘯旸,郁嘯旸将他摟進懷裏,“我爸讓我帶你回家過年,你知道他是什麽意思,雖然他們可能只是覺得我和你不會長久沒必要幹涉,但你知道我的心意,我帶你回來過年,是因為對我而言你也是親人。”

舒簡回摟着郁嘯旸,覺得整個人都暖洋洋的,他笑着回了句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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