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69

當首映禮的各類活動結束之後,終于到了電影播放環節,電影院的燈光漸漸黯淡下去,舒簡坐在郁嘯旸和黎輕辰中間的位置,本來黎輕辰在和舒簡聊《半世烽火》主題曲創作的事情,他有心想邀請舒簡和他一起創作,但是當電影開始播放片頭,黎輕辰便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只是禮貌而認真的準備看電影。黎輕辰看向大屏幕,舒簡也同他一樣認真并且有些緊張的看向了大屏幕,在燈光徹底黯淡下去之後,郁嘯旸悄悄握住了舒簡的手,郁嘯旸知道舒簡的心情,而舒簡也知道郁嘯旸的意思,他從郁嘯旸手中傳遞過來的溫度中感受到了一種安撫的意味,之前緊張的心情也漸漸平和了許多,他對《拙匠》實在是傾注了很多心血,哪怕他知道涉及文/革題材可能既不受廣/電待見也不讨觀衆喜歡,但是他看到這個劇本後就很難忘懷,他就是想認認真真拍一部電影,全心全意的去诠釋一個角色,誠誠懇懇的去講述一個故事。

電影《拙匠》講的是一位建築師的故事,在新中/國成立沒多久的時候,有一位叫程潤澤的中國建築師毅然放棄了在國外的優厚條件,帶着妻兒投奔回到祖國的懷抱立志建設新中/國,他參與設計過許多國際知名建築,回國後一面在清華任教,一面參與新中國的建設。他的工作很忙,忙到妻子因病離世他都未能來得及看她最後一眼,那時候他正被授命參與國家立項的革命紀念設計,等到他完成組織交給的工作趕回家的時候,只餘下一對雙生兒女抱着他放聲大哭。程潤澤并未再婚,而是一個人辛苦的拉扯着兒女,他年複一年兢兢業業的做研究、帶學生、搞建築,日子充實而平靜,這一切直到後來文化/大革/命爆發,他莫名變成了反動學術權威,每日他都要帶着白帽子被拉出去游街,胸前挂着一塊巨大的黑牌子,書寫着不一樣的罪名,他喜愛的學生們變成了一個個的革命小将,他們大喊着拿起筆做刀槍,大喊着集中火力□□幫,然後他們将惡毒的言語和皮帶對準了幾近花甲的老教授,程潤澤的記憶裏他的一雙兒女很懂事,只在想起他們母親過世的時候哭鬧過,而在他們的家一遍遍被紅衛兵小将“除四舊”的時候,在家中古物存折典籍被随意搶走的時候,在程潤澤傾盡畢生的研究成果被撕扯亂丢的時候,在程潤澤夫人的遺像被摔在地上肆意踩踏的時候,程潤澤的兒女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女兒一遍遍問着為什麽,回答他們的除了被砸碎的窗玻璃和淩冽的風雪,再沒有其它。程潤澤的兒女都在清華讀建築,子承父業才華橫溢,一個下着大雨的早上,程潤澤的兒子從他父親回國後設計的第一座建築上跳了下去,天之驕子的他無法再面對一次次尊嚴的殘害,傲氣的結束了年輕的生命,紅衛兵不許程潤澤去給兒子收屍,飽受傷病的老人佝偻着腰一次次的求情,最後才讓兒子得以安葬,而當他步履蹒跚回到家裏的時候,女兒正在焚燒他花費不知多少心力才重新整理好的學術手稿,程潤澤沖上去阻止女兒,女兒奮力和程潤澤争搶,她問留着這些有什麽用,除了挨打挨餓到底有什麽用,程潤澤無力阻止女兒,跌坐在一旁老淚縱橫,“盼兒,你燒了它們,許多東西就失傳了啊。”程潤澤的女兒歇斯底裏的喊道,“那就讓它們失傳,這不是我們的錯,失傳了也不是我們的錯,失傳最好,統統都沒了最好,活該,都是活該!”程潤澤艱難的摟過女兒,“盼兒,咱們是匠人,咱們怎麽能讓好東西失傳在咱們手裏,好好活着盼兒,別學你哥哥,錯的總是錯的,将來有一天大家都會明白的,你一定要将好東西留下來傳下去,這是咱們匠人的本分,爸爸最近有些累,可能看不到那個時候了。”程潤澤最終沒能等來他口中大家都明白的那天,他死在了文/革中,貧病交加,人生的最後時刻他枕下仍壓着他那些殘破的學術文稿,他仍在竭力的修繕它們,對着女兒,老教授拍拍文稿艱難說道,“盼兒,政治什麽的我不懂,可這些,真的是好東西,聽爸爸的話,無論如何要傳下去。”電影的最後,一位滿頭華發的女教授在獲得國際大獎後致辭,她的英語演講獲得了無數的掌聲,而在最後,她用漢語淡淡說道,“我最要感謝的,是早已辭世的父親程潤澤先生,他常笑稱自己是拙匠,而我亦是傳承了他的拙匠之心。”

電影結束的時候,電影院裏的觀衆們都站了起來,自發的為這部電影鼓掌,左丘辭所飾演的角色年齡跨度非常大,從意氣風發的青年一直演到日薄西山的老年,這其中不止有年齡的變化,還有着角色因為不同經歷導致的性情變化,以及一直執着未變的那種匠人精神在各種性情下不同的體現方式,對于左丘辭在這部電影中的表現,程頌歌後來評價為登峰造極、無可挑剔,而業界對電影和左丘辭的評價也非常高,網上網友的評分也一度高達9.8分,舒簡此時并不知道這些,他只是看完電影後覺得沒有辜負這個角色,心情便輕松了許多,他同主辦方的工作人員是送走所有嘉賓之後最後離場的,在場的嘉賓除了李木和黎輕辰,其餘也都是今天才知道舒簡的身世,因為都是左丘辭生前關系親近的朋友,所以每個人難免離開的時候都要和舒簡說許久的話,舒簡心中既感慨又感動,而好在郁嘯旸一直陪在他身邊,所以他才控制住自己沒有失态。

舒簡和郁嘯旸回到家裏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多了,舒簡的精神很好,他一直惦念着的電影終于順利上映了,而且他還見到了那麽多知交舊友,兩個人都沒吃晚飯,郁嘯旸忙活了一天舒簡也不好再折騰他,只說自己想要吃面條,郁嘯旸想了想覺得晚上吃太多對腸胃也不太好,所以從善如流的去幫舒簡煮面了,而趁着這個時候,舒簡趕緊跑進自己房間,抱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禮物盒子出來,然後悄悄的往餐桌上擺。

郁嘯旸煮好面關了火,本來轉身是想喊舒簡幫忙拿餐具,結果放眼望去滿餐桌都是亂七八糟的東西,而舒簡懷裏正懷裏抱着幾個東西輕手輕腳往餐桌邊走,估計他來回跑了好幾次才搬出來這麽多東西。

郁嘯旸放棄了那鍋剛煮好的面條,有些不解的微蹙着眉走到了餐桌邊問道,“你這是在幹什麽?”

舒簡見被郁嘯旸發現了,幹脆大大方方的走過去将抱着的東西往餐桌上一撂,然後表情又別扭起來,郁嘯旸也不催舒簡,只是望着舒簡等着他開口,舒簡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随便推了推手邊的一個盒子說道,“那個,給你的禮物。”

郁嘯旸看着桌子上亂七八糟的一堆東西笑了笑,“為什麽突然想送我禮物。”

舒簡瞪了郁嘯旸一眼不搭理他,郁嘯旸想了想才想起來今天是白色/情人節,他忙着首映禮的事只記得今天是首映禮的日子,倒是一時忽略了是他親自将首映禮的日期定在白色/情人節的,上個月的情人節就因為兩個人一個在國外一個在軍營錯過了,舒簡這次顯然是有準備的,只不過郁嘯旸覺得他是不是準備的太過了,這滿滿一桌子的東西是想表達什麽。

東西堆了一桌子,舒簡自己瞧着這場面也有點喪心病狂,他不自在的替自己解釋了一句,“我也不知道應該送點什麽,就随便上網找了找帖子,然後随便照着買了點。”

桌子上的東西千奇百怪,手表、巧克力、鞋子、手環、圍巾、筆電、馬克杯、暖手寶等等等等應有盡有,囊括了衣食住行、春夏秋冬、工作娛樂形形□□,郁嘯旸知道舒簡并不是像他口中反複強調的那樣随便,相反他其實很重視,不然也不會有這麽多東西出現在他眼前,郁嘯旸的眸色深如暗夜看不出情緒,他繼續問道,“這些都是你親自選的?”

舒簡耳朵微微發紅,敷衍的又答了一句,“就随便選的。”

郁嘯旸走到舒簡面前,在舒簡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擡手将人扛在肩膀上往自己的房間大步走去,舒簡不明白這麽溫馨的送禮物情節怎麽最後變成了他大頭朝下的在郁嘯旸肩膀上晃悠,舒簡沒注意郁嘯旸是在往哪走,掙紮着叫喚,“郁嘯旸,就算禮物不合心意,你也不能把我直接扔出門吧,你是不是人!”

郁嘯旸并不理會舒簡,直接将人扔在了自己的大床上,舒簡發現是郁嘯旸的房間咋呼的更厲害了,他剛撐起身子想要抗議,郁嘯旸整個人卻壓了上來,直接将舒簡壓回了床上,郁嘯旸低頭去吻舒簡的嘴唇,舒簡猜到了郁嘯旸要做什麽,只覺得自己心髒噗通噗通跳的厲害,他緊張的側開頭找理由,“我們還沒吃飯呢!”

郁嘯旸不滿的又去尋舒簡想要避開他的嘴唇,低啞的說了一聲先吃別的,舒簡滿面通紅拿手抵住郁嘯旸的肩膀,舒簡雖然不如郁嘯旸高大,但是也不是沒有力氣,他奮力掙紮不合作,郁嘯旸一時也沒什麽辦法,郁嘯旸無奈的撐起身看着身下的舒簡,“你到底想幹什麽?”

舒簡面紅耳赤,緊張的噼裏啪啦不停說話,生怕他一停下來郁嘯旸就又要繼續似的,“你一言不合就把我往床上扔,還問我想要幹什麽,不是說飽暖思/淫/欲麽,我還餓着呢,你在這兒發什麽情,明明我那麽溫馨有愛的在送你禮物,是什麽東西讓你居然想到了飯都不給我吃一口就把我往床上拐。”

“閉嘴。”舒簡還想再說話,卻被郁嘯旸言簡意赅的打斷了,郁嘯旸望着舒簡,眸色依然幽深的像能把人吸進去一般,郁嘯旸聲音比平日低沉黯啞,還帶着一點誘哄的味道,“你不願意?”

被美色所惑的舒簡不經大腦的喃喃答了一句願意,然後他又回複了神智,瞪着郁嘯旸和他談條件,“我要在上面。”

郁嘯旸眼底有一絲笑意閃過,舒簡發誓他在那一閃而逝的笑意裏看到了不以為然,舒簡不服氣的據理力争,“以前我和賀西在一起,如果上了床,肯定會是我在上面。”

郁嘯旸這次直接露出了一個嘲諷的表情,“他算男人?”

舒簡其實根本不在乎賀西是不是男人,但現在賀西是不是男人關系到他是不是個男人,所以舒簡繼續争執,“你可以瞧不起賀西這個人,但你不能瞧不起他的染色體!”

郁嘯旸蹙眉看着舒簡,“我們為什麽要在床上讨論另外一個人是不是男人。”舒簡還要還口,不料卻是郁嘯旸妥協了,他有些無奈的看着舒簡,溫聲說道,“如果你實在不願意,那換你在上面,你開心就好。”

舒簡望着郁嘯旸那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那麽好看的眼睛,就這樣溫柔的望着自己,舒簡想到郁嘯旸為他付出過多少,忽然心就軟的一塌糊塗,他擡手摸了摸郁嘯旸的臉,笑着說道,“郁嘯旸,我也想讓你開心。”

郁嘯旸聽了舒簡的話,直接低頭深深的穩住了身下的人,他的吻急切而激烈,他心心念念了這麽多年的人,經歷了這麽多事,他終于徹徹底底的和他在一起了,舒簡回應着郁嘯旸的吻,腦中閃過一絲懷疑,他是不是被郁嘯旸套路了,而這絲懷疑還不待他細想,神智就被郁嘯旸的撩撥燒得再不能思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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