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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绾一聽寧蘅的話, 愣住了。

方才她只關心那些離了肉身的靈魂們,在說些什麽話,卻沒注意到他們的靈魂究竟是什麽樣的。

于是傅绾定睛一看,發現寧蘅說得沒有錯。

從細且直的奈何橋頭走過來的靈魂們,除了主神未失,其餘的魂魄總歸是有人少了幾分。

放眼望去,在這裏成千上百萬的魂魄之中,竟沒有一個是完整的。

“他們的魂魄, 都是殘缺的, 這種殘缺程度,若是到了其他洲域,肯定被外界那些濃郁的靈氣流動吹散,根本不能留存下來。”寧蘅看得很透徹, “只有在桃洲這樣靈氣稀薄的環境裏, 他們才能正常生活。”

傅绾聽了她的話, 若有所思:“所以, 這就是他們只能生存在桃洲的原因嗎?”

但是……這些桃洲人,究竟是誰?

一個人的魂魄雖然殘缺,但只要主神未失,仍可以正常存在,擁有殘魂的人看起來與旁人并沒有太大差別。

但司掌七情六欲的魂魄缺失, 難免會對魂魄的主人産生一定的影響。

在修仙界裏,每一個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的人,魂魄都是完整的。

随着他們長大, 慢慢成長,司掌七情六欲的魂魄會逐漸變化。

有的人變得貪婪,那是他們的欲之魂被思想裏逐漸生長的欲望腐蝕。

有的人變得冷漠,那是他們的情之魂被悲慘的遭遇或是冰冷的成長環境影響。

傅绾這麽想着,卻在熙熙攘攘的千百靈魂之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陸溪,她抱着名貴的琵琶,腳腕間銀鈴叮當作響,正踮着腳想要從魂魄群裏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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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绾有些疑惑,擡頭看身側的寧蘅:“阿蘅師姐,是陸溪,她怎麽也到這裏來了。”

寧蘅眼睫微擡,看了一眼陸溪,聲音嘲諷:“估計是作惡太多,被人打死了吧。”

她想了想,竟然伸出手,修長指尖靈光一閃,一條無聲無息的純白色法術光芒便朝着陸溪的魂魄飛了過去。

陸溪被這點無聲無息的純白色法術影響,不由自主地被牽引,朝着這裏走了過來。

“叫她過來做什麽?”傅绾有些疑惑,不知道寧蘅想要做什麽。

“情況未知,喚她前來詢問一二。”寧蘅言簡意赅。

陸溪抱着她的琵琶,腳尖輕點,朝這裏走了過來,眼神有些迷茫。

直到她看到了傅绾與寧蘅,雙眼才有了些許光彩,驚訝地看着傅绾和寧蘅。

“咦,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們,這個小姑娘是不是被我的琵琶聲迷暈過……還有這位姑娘,我覺得我見過你,又沒有見過你,若是見過你的話,上一次看到你,你還是個男的。”陸溪看着傅绾與寧蘅,絮絮叨叨地說着。

她說着說着,才發現了眼前兩個大活人的不對勁。

“你們……不是離了肉身的靈魂,你們是活的?”陸溪非常驚訝,瞪大了一雙霧蒙蒙的眼睛看着眼前兩人。

傅绾怕陸溪聲張出去,連忙朝陸溪噓了一聲,示意她不要出聲:“你先別說出去,等我們回了陽間,給你燒紙錢。”

這是對付一個貪財的鬼,最好的辦法。

在陸溪走近的時候,傅绾眼尖,早已經發現了陸溪殘缺的三魂七魄究竟為何。

和她想的一樣,陸溪的靈魂裏的欲之魂是殘缺的,仿佛被什麽東西憑空啃走了。

雖然她的主神未失,但難免被心中的欲望支配。

所以她才會為了得到金錢、靈石或是其他的而無所不用其極。

“行,我不說出去,你們多燒點兒,地府通貨膨脹有點嚴重。”陸溪抱着琵琶,朝兩人點點頭,席地而坐。

寧蘅朝傅绾點了點頭,懶得開口,示意傅绾先問。

傅绾撓了撓頭,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問些什麽。

但為了劇情着想,她還是試探性地問道:“陸溪,你是怎麽死的?”

陸溪抱着琵琶,垂眸随意撥弄了一下,脆聲說道:“這你也看不出來?我肯定是偷別人東西被打死了呗。”

“你修為那麽高,還能被人打死?”傅绾有些疑惑。

“我那仇家,修為比我高,我早先偷了他的東西,所以他追上來将我給殺了。”陸溪聳了聳肩,姿态輕松,“我死了之後這不就來地府報到了,趕緊轉世輪回下一世,我錯了我下次還敢。”

“準備哪時候投胎?”傅绾注意到了陸溪靈魂右肩膀上的那一點欲之魂的殘缺,忍不住開口繼續問。

“投胎了又要重新開始修煉,在地府歇會兒吧,這陰間實在是沒有陽間好玩,又冷又悶。”陸溪托腮,嘟着嘴說道,“我這一世作惡太多,恐怕下一世就只能投胎草木了。”

傅绾覺得陸溪這話說得着實有些心酸可憐,所以忍不住伸出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安慰她。

“不要傷心,萬一你的下一世不是草木道呢?自信一點大膽一點,下一世你可能就投胎成畜生道了。”傅绾不愧自己惡毒女配之名,這話說得無比尖酸刻薄。

本來有些落寞的陸溪,被她這麽一說,差點哭出來。

“我覺得下一世投胎草木就夠慘了的,萬一下一世我投胎成豬狗了怎麽辦……”陸溪吸着鼻子,簡直要哭出聲。

“陸溪姑娘,你要冷靜一點,不能如此侮辱豬狗。”傅绾一本正經地說道。

她還記着陸溪出手以琵琶曲将自己迷暈的前仇,還有騙了顏鱗八百萬靈石的事跡……

寧蘅見兩人對話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并且陸溪已經揚起了琵琶準備打人。

她只能輕咳一聲,出聲制止:“莫說這些有的沒的了。”

陸溪細眉一挑:“除了這個還能說什麽?”

“這奈河橋下,可就是陰間的三途河?”寧蘅長眉微挑,目光轉向了陸溪。

他以法術将陸溪叫到這裏,就是想要從她口中知道一些有效信息,免得兩人像無頭蒼蠅一般亂撞。

陸溪朝寧蘅伸出手:“說是可以說,一句話十萬兩黃金,你們回了陽間要給我燒。”

“可以。”寧蘅簡短地應了一聲。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得先從我出聲的時候說起,說起來你們可能不知道我出生的時候那可是厲害了,那叫一個驚天動地山崩地裂,全山坡的野花都為我盛開了……baba……我說了幾句話了,湊夠幾兩黃金了?”陸溪一聽有錢拿,唾沫星子飛濺,說了半天也沒有說到重點。

“說重點,不然沒錢拿。”寧蘅輕咳一聲,提醒陸溪。

陸溪腰板一直,馬上一本正經地說道:“奈何橋下那條河确實是三途河沒有錯,這條河不知從何處流淌而來,也不知要流向何處,但我們只知道這條河的河水非常危險,像我們這樣沒有肉身的靈魂落入其中,就神魂俱滅。”

“但是桃洲陰間土地遼闊,全靠這一條三途河連接各處,所以河邊有先代前輩用大法力制作的小舟,也不知是用何種材料制成,但可以在三途河上來去自如,你們若是想要去三途河,可以在岸邊尋找這種小舟。”陸溪已經反複去世過很多次了,對地府的情況非常了解,關于三途河的細節知道得一清二楚。

陸溪說完,看到寧蘅與傅绾臉上的表情都是一臉的“我不需要你了”,便識趣地站起身,抱着琵琶告別。

“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們自求多福。”陸溪腳腕間的銀鈴輕響。

傅绾點了點頭,看着陸溪一個人離開,蠢蠢欲動。

她忍不住回過頭看了一眼寧蘅,只見寧蘅正坐在她身側,唇角帶着一絲笑意。

“你是不是還有話想對她說?”寧蘅偏過頭,若有所思地看着傅绾。

傅绾點了點頭,內府裏的一株小小菩提搖了搖它的小葉子。

《太一寶錄》之中,不僅記載了修煉的方法,玄微早些年游歷四方,救助過許多人,于是《太一寶錄》上也記載了許多治療法術。

玄微作為上古時期活下來的初代諸天七皇,有極高的法力與創造力。

《太一寶錄》之中竟然記載了修複魂魄的方法。

這是何等神奇的法術。

傅绾當時看了就不太信,覺得《太一寶錄》在诓她。

但現在見了陸溪,看到了她魂魄之上缺少的欲之魂,她卻忍不住躍躍欲試。

既然有現成的魂魄殘缺之人就在眼前,那麽為何不試一試呢?

傅绾打定了主意要用《太一寶錄》中記載的法術,試着修補一下陸溪的魂魄,不然一個人成天被貪念支配也怪難受的。

她站起身來,拍了拍手掌,理直氣壯地對寧蘅說道:“陸溪作惡多端,我方才罵她罵得還不夠,我跟上去再罵她兩句。”

說完,她便噔噔噔朝陸溪的背影追了過去。

“陸溪姑娘,請留步!”傅绾叫住了陸溪。

陸溪回過身來,表情疑惑:“把我叫住做什麽,要給我錢嗎?”

她肩膀處的欲之魂殘缺不全,空有其形,而無其神。

傅绾伸出手,素手撫上她的肩膀,指尖那淡淡的綠色光芒一閃,內府裏的小小菩提閃出耀眼的光芒。

在明亮的光芒閃爍下,清新的氣息萦繞,陸溪肩膀處那一點魂魄的殘缺被慢慢修補,竟然完整了幾分。

奈何傅绾的修為所限,所以陸溪的靈魂沒能被完全修補好,只是完整了幾分而已。

“祝你投胎畜生道!”雖然手上在為陸溪治療魂魄,但傅绾卻還是朝陸溪露出了一個惡毒的微笑,說出最狠的話。

于是,可憐姑娘陸溪被傅绾這麽一補刀,便嘤嘤哭泣着跑去投胎了。

這個時候,寧蘅走上前來,看了傅绾一眼。

此時傅绾指尖那一抹清新的綠色光芒正好消失。

“你跟她說什麽了?”寧蘅略有些好奇,出聲問道。

“我祝她投胎畜生道。”傅绾努力維持自己的惡毒女配人設。

寧蘅凝眸,深深地看了傅绾一眼,沒有說話。

他覺得還是正事為先,便開口建議道:“現在去三途河。”

傅绾點了點頭,暫且忽略掉方才的小插曲,追着寧蘅的腳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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