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33

（廢棄軍用倉庫。）

（五木仁（夏君臨飾）慢慢走向葉榮。）

葉榮（花嶺南飾）（疑惑）：我檢查過所有的出入口，你已經把我困在了這裏，為什麽還進來？

五木仁（目無表情）：你馬上就要被我害死了，但我不想欠你一條命，所以，準備當場賠給你。

葉榮（微微動容）：你把自己也困死在這裏？

五木仁：你知道，我并不想殺死你，可是，我更不能讓你把消息傳出去。

葉榮：你不想殺死我，難道就樂意殺死成千上萬你的同胞嗎？殺死我一個人，或許你還能承受這樣的罪惡感，但害死那麽多無辜手足，你真的能做到？

五木仁（刻意的冷漠、不為所動）：因為我的失誤，養父被逼到絕路，這一役事關我養父生死，我不能成為他的介錯人。

葉榮：也許你的生父現在也在生死關頭，他可能死在這一戰，甚至有可能就死于即将到來的轟炸中。

五木仁（強硬）：我是一個日本人，我的父親不可能在中國。

葉榮：我知道你一直在問自己，你究竟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其實，這個答案根本不重要，我知道你是什麽人——你是一個好人。

五木仁（冷笑）：你已經兩次差點被我殺死，這一次，你注定會死在我手裏，你認為我是好人？

葉榮：——不然你為什麽在這裏？

五木仁（冷淡）：我不喜歡欠人東西。

葉榮：朱家嫂子為了你養傷炖了家裏唯一一只雞，趙青拉了一個通宵的車給你找大夫，秀蘭因為你摔斷了腿，你不覺得欠他們什麽嗎？

（轟炸的聲音遠遠傳來，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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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木仁（沉默良久）：人總要做不喜歡做的事。

（倉庫的天花板開始崩落。轟鳴聲振聾發聩。）

葉榮：這世上很多讓人左右為難的事怎麽選擇都只會讓自己痛苦，既然如此，何不想想哪一種能讓別人少痛苦一些？

（五木仁忽然撲倒葉榮。一根傾倒的柱子重重壓在五木仁的身上。有磚塊繼續砸落，五木仁伸手替身下的葉榮擋住頭。）

葉榮（錯愕）：你下定決心殺我，何必救我？

五木仁（吐血）：……聽天意吧……如果你能活着出去傳遞消息，我也無能為力了……

葉榮：你沒事吧？

五木仁（氣若游絲，語氣恍惚）：有句話說是，魂歸故裏……我會去哪裏？

（又一塊巨大的磚石砸在五木仁背上，五木仁死死護住身下的葉榮。）

葉榮（動容）：穆仁！

五木仁：說過多少次……這是……假……

（有□□在他們的身邊爆炸。五木仁抱住葉榮的腦袋。）

（特寫：五木仁無力垂下的頭。）

花嶺南能感受到夏君臨入戲的狀态。無論是夏君臨抓着花嶺南肩膀的右手，還是抱着後者腦袋的左手手臂，都那麽用力，好像唯恐抓不住身下的人便會失去一切。

最後的特寫都在夏君臨身上，沒有戲份的花嶺南稍稍放松地閉上眼睛。無論是戲裏還是戲外，這還是他第一次被夏君臨那麽摟在懷中。那麽用力的摟在懷中。

就仿佛永遠都不願放手的那種用力。

“卡——”

導演終于喊停。

爆破的戲，包括倉庫崩毀，柱子磚石落在“五木仁”身上的那些鏡頭之前他們已經拍完，此刻導演用滿意的聲音喊卡，大家不由都歡呼出來，因為，這是他們的最後一個鏡頭。

林前程導演的電影通常都是這樣，即便是戲劇高潮，也往往是不動聲色的簡單直接和快速幹脆，劇情的內斂導致演員的爆發戲反而會和電影格格不入，不過，夏君臨在最後的處理中非常出色，戛然而止的情節被滴水穿石的表演帶入到無聲勝有聲的狀态。所有工作人員都不禁鼓掌為夏君臨叫好。

雖然看不到夏君臨的表情，但花嶺南能夠感受到對方湧動卻隐忍着沒有迸發的情緒，他也挺想鼓掌的，但是，他的手擡不起來。他依舊被夏君臨死死護在身下。

夏君臨沒有放手，在導演喊停後，所有人鼓掌歡呼之際，他依舊那麽用力地把“葉榮”抱在懷裏不肯松手。

連連當影帝的人本身的确更偏體驗派一些，不過，合作不少的花嶺南還是很少見對方入戲至此。他用唯一能動的右手輕輕拍了拍夏君臨的肩膀。

“我知道我魅力太大，讓人抱着就不想放手，不過，我們得趕緊起來，不然大家就要發現我們的女幹情了。”

夏君臨終于有所反應。他沉默着慢慢放開花嶺南。握着花嶺南肩膀的右手不知道是不是過于用力而變得僵硬，這時候幾乎是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松開。有工作人員過來幫忙夏君臨站起身，等那人正準備拉花嶺南，夏君臨率先伸手扶起花嶺南。

察覺到夏君臨情緒不對勁，花嶺南輕描淡寫地笑了笑：“你要不要那麽入戲啊，五仁月餅？”

夏君臨自我解嘲地輕笑解釋：“主要，我還真舍不得這部戲殺青。”

花嶺南立即接話：“既然那麽舍不得大家，晚上殺青宴的時候，來跳個青春修煉手冊留作紀念吧！”

前車之鑒，夏君臨很快心有餘悸地低笑讨饒：“放過我放過我。”

花嶺南好說話的點頭：“既然你那麽說，那我們就定青春修煉手冊吧。”

夏君臨又微微晃神了一下，最終，他苦笑着故意重重嘆了口氣認命道：“我去下載那個mv好好學一下。”

花嶺南以專家的姿态指點江山：“記得到時候一定要情緒飽滿，假裝還能夾住青春的尾巴。”

“……是抓住青春的尾巴好不好？”

花嶺南無辜眨眼，無奈攤手，“你求我也沒用啊，你已經離青春的尾巴太遠了。”

夏君臨假意表現出大受打擊：“我真的已經老了嗎？”

“其實也不需要太傷感，人的一生最大的財富就是累積的經驗和美好的回憶，所以，一個人越是老，他越富有，不是有句俗話說得很好嘛……”

花嶺南刻意停頓，夏君臨配合地念對手戲的臺詞：“哪句？”

“老奸巨猾。”

“……你對我好點好不好？”夏君臨哭笑不得着嘆息。

花嶺南善心大發的換了個詞：“老而彌堅。”

“我覺得我的确挺堅強的。”夏君臨相當贊同地點頭說。

剛才夏君臨用力抱着他的觸覺依舊殘留在肩膀，臉頰和耳朵之上，說不上是熱度還是力度。花嶺南不覺擡頭望向對方，有那麽剎那失神于眼前這個男人永遠不自知的，在傻傻笑着的時候，依舊特別“蘇”的魅力。

終點、結束、畢業，花嶺南一遍遍對自己使用這些詞，卻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已經做到，又或者是，永遠都做不到？

……也許，他僅僅是為了忘記夏君臨，所以才決定和齊紹秦在一起？

《一九三九》的拍攝結束後，花嶺南有很長一段時間幾乎沒有工作。花嶺南和風行娛樂簽的算是全約，但風行一副殺雞取卵的模樣，沒有給花嶺南提供任何資源，反而不停找廣告給他拍，幸好花嶺南在合同裏提到了拒絕的權利，風行不給他正經工作，那就索性不幹活。劉戈舍得這錢下齊紹秦的面子，花嶺南也就心安理得地偷懶。

算得上是大制作的《一九三九》為了趕在預定的中秋首映，後期的工作特別高效地在短期內完成。很快，宣傳期到來。花嶺南感覺到夏君臨似乎在回避自己。以往，影帝夏君臨再忙也總是很尊重電影劇組，他會努力抽出時間來配合宣傳。然而這一回，但凡花嶺南參加的那幾站，夏君臨都缺席了。花嶺南只一次因為要見一個制作人沒空參與——夏君臨只一次參與了宣傳活動。

幸好這時候不再有人傳夏君臨同花嶺南不和的流言，不然，大概真的能在其中大做文章。

花嶺南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希望不見夏君臨還是希望見到他，幸好，現實也輪不上他想得太多。

到最後一站的時候，花嶺南因為發燒被齊紹秦強行要求留在家裏——最近齊紹秦搬到了花嶺南的住處，算不上正式入住，但反正花嶺南經常留齊紹秦過夜，留着留着，也就變成了常态——花嶺南的個性實際挺弱勢的，齊紹秦一再堅持，即便覺得自己完全能夠工作，終究還是妥協。

原本花嶺南還在思索，如果自己不到場，夏君臨是否會忽然有空參加，但很快，一條微博将夏君臨推到了肯定無暇顧及其他工作的風口浪尖。

那條微博是夏君臨新婚沒多久的妻子周岚發布的。

周岚V：我沒想到這條路那麽短，感覺我們只攜手走了一會兒。不過，幸好這一路的風景美好，我們沒有錯過。

即便網上還有人遲鈍到不明白這番話什麽意思，很快他們也得知了再明确不過的真相——周岚和夏君臨的經紀人在當天晚上公開了兩人離婚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