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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張炀的老家,其實他只在那邊住過五年。在他五歲時,在外邊做事多年的張爸突然回家,帶着他和姐姐連夜搬家到萬裏之外的貴陽。自此,和山溝裏的一切親戚斷了所有聯系,包括張炀的兩個親伯伯。

張爸一直沒有跟任何人講清楚突然搬家的理由,張媽曾經問過,但也沒有問出過所以然。問得多了,還要被張爸不耐煩的呵斥:“問那麽多做什麽,有什麽好問的!”

成年後,姐姐張黎有次模棱兩可的和張炀提過一次,爸爸搬家是為了他們倆。确實,搬到貴陽後,不管是姐姐還是張炀的命運都因此改變了。姐姐因為學習好,尤其理科成績突出,在城市裏得到了更好的教育和機會,一路念到清華物理博士,進了研究所。而他,也因為姣好的長相和突出的個子,高中沒畢業就受人推薦,進入模特圈,開始模特生涯。

父親過世時,那會兒還在念大學的張黎在醫院的太平間突然對張炀講過這麽一句話:“我們能有今天,都得感謝爸爸當初的決定。”

張炀不置可否。如果一直待在那個山村裏,不管是張黎還是他的結局,都不會太好。

張炀計劃好以攝影師的身份回到老家溪口村。李東耀以剛好也要去貴州辦事為借口,死纏爛打的說順便送他過去,張炀不從,李東耀就搬出金主身份:“合同裏說了,要滿足金主的一切合理需求。我只是順便和你一起去貴州,這可比某些要求合理多了。”

張炀對他沒有辦法,只能選擇不搭理他。準備出發前,李東耀突然變得很興奮,一遍又一遍的在微信上給他發貴州的各個景點的照片。從風景名勝黃果樹瀑布,到旅游勝地西江千戶苗寨,再不就是冷僻的威寧草海,順便問他:“你家離這些地方近嗎?也跟這些地方一樣美不勝收嗎?”

張炀故意吓他:“我老家的美這些地方可比不上,那裏沒通電,電話都打不出去,是最原始的模樣,美麗極了,等我拍照給你看哈!”

李東耀回了個驚訝的表情,問:“真的假的?”

張炀以為他是問拍照,回:“當然真的!”

“真沒通電啊!”李東耀發來驚訝的語音,音調很高。

張炀忍住笑意,特別肯定的語音回複:“真的,我們村在山裏,你知道的,貴州到處都是山。當年我爸爸要搬出去,就是因為山裏太窮了。”

他說的太誠懇,導致李東耀很久才回:“那,換個地方不行嗎?”

“不行。”張炀一本正經的回:“我對那裏比較熟悉。”

“……”李東耀回了一個無話可說的表情。

隔天,張炀剛起床就收到李東耀半夜發來的微信:“真的不能換個地方嗎?起碼得能打電話啊,不然你遇到危險該怎麽辦?要不我找個人一起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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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炀把短短的幾句話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笑了很久,最後回了兩個字:“傻子!”

從上海飛貴陽需要3個小時。張炀的機票是李東耀買的,貴賓席,兩人坐一排。哪怕上了飛機,李東耀還在擔憂:

“我查過你老家了,是真的在山裏啊!在山裏就算是可以打電話,信號也不會太好。我曾經在加拿大山裏住過,山裏信號很差。要是遇到什麽事情,求助很難。”

“我覺得你待一周就好了,幹嘛待一個月?或者半個月也行!”

“你到了可千萬不要亂跑,萬一遇到點什麽事可就麻煩了!”

張炀被他念了一路,最後不耐煩了,直接怼一句:“要不你跟我一起?”

李東耀應得很快:“好啊!”

張炀轉頭看到他發亮的眼神,閉眼搖頭:“算了!”

李東耀失望的撇嘴。

張炀看着窗戶上兩人的倒影,尤其是李東耀的,懊惱的眉頭,以及又不知在思考什麽不停撓着下巴的手,沒有察覺的彎了嘴角。

李東耀是李東耀,李旭榮是李旭榮,兩人是不一樣的。張炀第一次有了堅定的區分。

飛機在貴陽龍洞堡機場落地後,已經是當天下午。六月的貴陽晚春的涼意和初夏的暖意夾雜,空氣裏都是被水浸泡了足了的植物的味道。張炀一下飛機,就拼命的呼吸空氣裏熟悉的味道。

李東耀拿出手機給他拍照,用的是連拍模式,一口氣拍了很多張。在他換成錄像模式時,張炀回頭看他:“別瞎拍!”

李東耀挑眉,沒有放下手機。直到發現周圍不斷有人看向張炀時,他這才反應過來,張炀好歹是曾經紅過的明星,哪怕已經做了僞裝,但他個子在哪兒,氣場在那兒,太高調還是容易被人認出來。

“大明星得低調!”李東耀收起手機,并肩走到張炀身側。張炀微微側頭兇巴巴的瞪他:“你不覺得我們兩個這樣走在一起很招搖嗎?”

李東耀看看自己,又看看他:“有嗎?”他覺得今天的自己普通極了,優衣庫的白T恤和優衣庫的淺色牛仔褲和優衣庫的白色帆布鞋,頭發沒有打發蠟,墨鏡也收了起來,行李箱也是帶的家裏最低調的純黑色的RIMOWA。只是張炀好像有點特別,故意蓄起來的絡腮胡,配上舊舊的軍綠長款薄風衣,和腳上的550ST美軍現役沙漠靴,再加上一個鼓囊囊的多功能軍用背包,怎麽看怎麽招搖。

“我覺得你比較惹眼,大家都在看你!”李東耀環視一周後,湊到張炀耳邊小聲說。

張炀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了,他快走幾步和李東耀拉開距離。他在聚光燈下久了,對別人的關注很敏感。而李東耀好像沒有這種自覺,他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和灑脫的氣質,再搭上那張臉,再怎麽低調都會成為人群中的焦點的。

李東耀趕緊拖着箱子跟上,剛走成并排,又被張炀加快幾步甩開。兩人你追我趕的,一路走出機場。張炀往打車的方向走,被李東耀叫住:“別打車了,我有車!”

張炀看着他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五分鐘後,一輛半舊的黑色雙車門牧馬人停到兩人面前,車上跳下一個和車感覺很不搭的瘦弱的高個子中年人,他跳下車後先是摘下鼻梁上的近視眼鏡低頭擦了半天,重新戴上後,才快步走到兩人面前。

他搭着頭把車鑰匙遞給李東耀:“東西都在車裏,小心點開!”然後飛快的走了。張炀都沒看清他的臉。

張炀追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心想李東耀果然不是一般人,認識的人也是如此的非同一般。

“上車咯!”李東耀把行李放到車裏後,招呼張炀。

張炀爬上車,第一個問題就是關于瘦弱中年人的:“那是誰啊,看起來很了不得!”

李東耀轉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難得沒有話痨的解釋,只淡淡的回道:“朋友的朋友而已。”

張炀被他看得奇怪,又見他沒有細說的打算,扭過頭沒有追問。他降下車窗,開始觀望沿路的風景。他很多年沒回了,貴陽變化很大,龍洞堡機場都已經在建設三期了,周邊的樓房也多了不少。越往裏走,變化越大。

李東耀建議先在市裏住一晚,明天一大早送他去火車站。只有那一趟火車可以到達離張炀老家近一點的縣城裏,火車是最慢的綠皮火車,得坐十幾個小時。到達縣城已經是半夜,他得隔天轉兩趟車才能進村,并且班車車次不多,還是見人就停的那種,再加上山路環繞,估計進村也得花上一天時間。李東耀已經給張炀計劃好,到縣城後直接包一輛車進村,轉車太折騰了。

張炀拒絕了他的計劃,李東耀問為什麽。

“當年知青下鄉,可沒有一步到位的。”張炀趴在窗口,望着流動的街景輕飄飄的說。

李東耀只能看到他炸毛的後腦勺,腦中揣測着他說這話時的表情。

隔了很久,張炀才從車窗上擡頭轉身,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微眯着眼看着前方。

“都到貴陽了,你要不要見見你家裏人?”李東耀問他。

張炀搖頭:“算了,我爸媽不在後,我和我姐都沒什麽話說了。”

李東耀用眼角的餘光打量張炀,他說這話時表情很平靜,沒有多餘的情緒,看樣子和姐姐關系的疏遠對他影響不大。

“好!”李東耀說。

張炀側身看李東耀,傍晚的陽光從他這邊的車窗透進來打到他臉上,他看到他過于挺直的鼻梁,和微抿的自然向上勾的嘴角,以及專注的看着前方的眼睛。

“愛上我了嗎?”在張炀盯了有一陣後,李東耀突然開口。

張炀看着他一開一合的嘴唇,別過頭罵:“傻`逼!”

李東耀咧嘴笑,張炀聽出了裏面的得意,不禁道:“金主爸爸,你可別忘了,合約裏寫了如果誰愛上誰的話,合約自動解除。”

他還是沒辦法自然的喊出“東耀”,而代替補充合約上的禁止詞“老板”的稱呼數不勝數,金主爸爸聽起來就很不錯。

果然李東耀皺眉了,他趁着等紅燈的間隙,轉頭認真的看他。

張炀沖他勾起挑`逗的笑:“金主爸爸,你可別突然說愛上我了!我還沒想這麽快合約失效呢,電影都還沒演一部呢!”

“怎麽會!”李東耀呵呵的笑。

張炀滿意的點頭:“那就好!”

因為隔天張炀要起早,兩人沒有在貴陽城裏逛,晚上在酒店裏各吃了一大碗花溪牛肉粉之後,便直接回了房間。當然,兩個人是同一間房,李東耀要求的。張炀心想後面有一個月見不上面,得盡到被包養的義務,洗完澡後赤條條的走出去了。

把趴在床上看電視的李東耀吓了一跳。

“金主爸爸,接下來我們可是要分別一個月呢!”張炀擦幹了身體,在他身旁坐下,并故意用手指,彈點着滑過他的後背,一直落到他的後腰。

李東耀翻身,仰面望着張炀。

張炀俯低了身體,上半身壓到他胸口上:“有沒有想法?”

李東耀擡手将他額角未擦幹的水珠抹去:“現在沒有。”

張炀的手往下掏:“那過會兒會有嗎?”

李東耀把他整個人往上摟,直到兩個人面貼面的躺着,他像抱小朋友似的摟住他的腰:“我覺得這樣就很好。”

張炀看着他眼底自己的倒影,把頭埋在他肩側:“金主爸爸,我強烈懷疑你不行怎麽辦?”

“不行豈不是更好?”

“可是我也有饑渴的時候啊,你合約裏又禁止找別人!”張炀委屈巴巴。

“我怕弄傷你,畢竟明天就要進山了。”李東耀湊在他耳根邊上說。

濕暖的氣息吹進耳朵裏,讓人身體發軟的癢。張炀張口輕輕咬住嘴邊發熱的脖頸,用牙齒在皮膚上細細碾磨,摟在腰間的手慢慢收緊,張炀松開嘴,慢慢閉上眼睛,安心的等待睡意來襲。

在快進入夢鄉之前,他對李東耀輕哼着說:“你是不可能弄傷我的!”

摟着他給他艱難套着內褲的李東耀停下動作,捧着他的臉彈他的鼻尖:“你怎麽這麽自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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