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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張炀的新聞,就有罵戰,支持和反對各占一半。
他是同性戀的事情已經衆所皆知,這反倒不是黑粉們的攻擊點。黑粉們的重點都在他是如何不折手段上位的,他們總會将他的“黑歷史”拉出來,添油加醋的溜一圈。這次他和李東耀親密相擁的照片,在黑粉眼裏便是坐實了他被金主包養的事實。
很快有所謂的知情人跳出來爆料,這次顧老電影《流年》的出品人是李東耀。又有圈內人士爆料,李東耀才是星耀背後大老板。
爆料一條接一條,背後好似有人推波助瀾!
更誇張的是某個八卦自媒體,寫了一篇圖文并茂的長文,細說張炀為了抱李東耀大腿,想方設法爬上他的床,不息惹怒前金主。後面被前金主報複,爆出大量黑料,差點退出娛樂圈。而新金主李東耀本事不小,在張炀爆出那麽大的醜聞後,還能讓他立足娛樂圈,甚至為他量身制作電影,還找來顧老這樣的大導演,讓一幫老戲骨給他做配。文章明褒暗貶的諷刺張炀眼光獨到,順便替他擔憂,新金主的寵愛不知又能維持多久。
這篇長文通篇都是捕風捉影,拿一些舊文舊圖拼湊而成。但八卦群衆們就喜歡這樣的捕風捉影,此文一出,讨厭張炀的人占了上風。
哪怕很快有支持者逐條找出證據辟謠,但依舊阻止不了此文的快速傳播。
《流年》的殺青宴在村中舉辦,熱鬧的流水席。張炀故意挑了離李東耀很遠的桌落座,李蓉坐他旁邊。他黑臉不與她說話,坐在隔壁的老演員好心轉了此條圖文給他,問他要不要出面解釋下。
張炀當場看完,表面不動聲色,內心卻已是怒火燃燒。他把圖文轉給李蓉,質問:“這是怎麽回事?”
李蓉半天前就已看過,她不願讓張炀知道,便一直壓着。可惜,紙包不住火。
殺青宴才開始,張炀拉出李蓉。
“那天你該攔着他的,那麽多人看着,還讓他上來,這不是給人送新聞嗎?這是你作為經紀人的失職。”張炀對李蓉很失望。
“他就是想将新聞搞大,你不要總是替他說話,我們才是一起的。”張炀吼她。
“他把新聞搞大對他有什麽好處?”李蓉認為他想得過分了。
“他想把我搞臭!”張炀已經失去理智。
“他把你搞臭對他有什麽好處?”李蓉反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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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張炀找不出理由。
兩人都不是故意,張炀心裏比誰都清楚。那日的李東耀,為何要做出那樣舉動,他知道原因卻不願承認。他用生氣和怒火,掩飾害怕和逃避。
“在別人眼裏,我的演技,我的努力,都是屁。”那些黑料八卦,張炀也并非全不在意。他掙紮着逃出泥沼,卻再次踏入更大的泥沼。或許從一開始,他就不該想着一步登天。
“時間會證明,作品會證明,觀衆不全是傻子。網上的那些人,未必是看你電影的人。何必要得到不懂你的人肯定?”李蓉一直都知道,張炀嘴上說着不在意他的黑料中傷,心裏卻是憋着一口氣的。哪怕以前背後有李旭榮撐腰,不管是演戲還是其他工作,他都從未敷衍對待。更別說現在,他更是拼命。他有他的驕傲和自尊。
“真正喜歡你的人,未必會把喜歡時刻挂在嘴裏,讓你知道;只有讨厭你的人,才恨不得讓全天下知道他讨厭你。大部分人都是不上網的,真正看你作品的人,只會欣賞你的作品。”李蓉知道,這些道理張炀都懂。但人總有咽不下那口氣的時候,何況他個性本就別扭。
“他不是星耀老板嗎?為何不搞定這些惡意八卦?”張炀終于冷靜下來。
“你以為他沒有做嗎?”李蓉反問。
張炀喪氣:“那為何還是這樣?”鋪天蓋地,劈頭蓋臉。
李蓉回望流水席:“你又為何不親口問他?”
張炀給她白眼一雙:“不要因為我們只有兩個人,你就忘了經紀人職責?我還是要給你發工資的!”
“好好好老板,我去說。”李蓉無奈嘆氣。
兩人言語一番,回到席間。
有一小有名氣的演員輪桌敬酒,喝到張炀,當場大聲替他打抱不平:“那個八卦記者真是讨厭,什麽都敢亂寫。你不要理會他們,清者自清!”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他這一捅破,馬上多人跟着一起義憤填膺,打抱不平,指責現在娛樂圈風氣不好,記者亂拍亂寫,唯恐天下不亂。
張炀一眼閱盡那些人,真心有幾個,假意又有多少。沒了鏡頭,大家依舊在演。論起演技來,誰能差誰多少。他懶得端出假臉,面無表情地與人觥籌交錯。飯桌底下,卻是拳頭緊握。一旁李蓉卻不能學他,陪着笑應付七嘴八舌,得給他擺平這些人情世故,同時暗中留意他的一舉一動。
地方不大,哪怕隔了三四桌,也能聽清遠處動靜。李東耀默默聽着和看着,早就黑了臉色。
早就看穿兩人關系的顧老安慰他:“娛樂圈是名利場,這種事常見不過。”虛情假意,暗箭明槍,有些人總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好。
李東耀在後悔,在生氣,他不該把娛樂圈想得和商場一樣簡單,他更不該自以為是的認為,大衆的目光會如他所想,只落到好的事情上。他太自大了,也太天真了!是他,讓張炀再次被惡意中傷和诽謗。
“這個圈子,風氣真不好。”沒有真情,只有忌恨和買賣。李東耀開始讨厭娛樂圈。
“圈子本身沒有錯,是人把它攪複雜了。萬人矚目的工作,免不了被人指手畫腳。”顧老已經看透,他看着遠處圍着張炀的人群搖頭笑:“嘴在別人身上,想聽就聽,不想聽就裝作沒聽到,自己的事情也只有自己知道。”
道理都懂,但有哪個人能夠一下子做到?需要時間和經歷,才有可能發酵成顧老那樣。李東耀起身到旁邊角落打電話,給星耀的公關部主管,壓着怒火質問對方:“你不是跟我說,已經搞定了嗎?你去網上看看,什麽叫做‘已經搞定’!”
新老板行事一向溫和,難得大動肝火。主管已經吓到話都不敢說。
“我給你一天時間,不管花多少錢,你再搞不定,就可以打包走人了。”李東耀第一次威脅下屬員工。
主管連聲說好好好。
挂電話之前,李東耀發出另一指令:“找出那些亂說亂寫的,讓法務部,挨個告,告死他們為止。另外,找出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人,該怎麽做,你知道。”
星耀公關部昨晚已經動了手段,但事件仍舊發酵。背後有黑手,顯而易見。想要看張炀笑話的人,只多不少。這一次,他要讓這些人知道,張炀的笑話,可不是那麽好看的。
殺青宴鬧到半夜,張炀喝多了,他不聲不響地坐在桌旁,李蓉喊他不應,拉他不走。有人來敬酒,他不說話,光喝,一杯接一杯。偏偏真有些別有用心之人,故意找他喝,好等着他失去理智,爆發情緒,隔日又成笑話一樁。
都是信不過之人,李蓉無人可求,實在沒招,只好望向李東耀。他和張炀的新聞傳成那樣,再避嫌也不過是欲蓋彌彰,甚至可能會釀發新謠言,類似張炀酒醉金主竟然坐視不理,招人聯想更多。他在衆人的目光下,坦蕩地坐到張炀身旁,拿走他的酒杯。
“走,回去睡覺。”他拉張炀的手。
張炀甩開他,怔怔地望着他:“你要幹嘛?”
“你喝多了,我帶你回去。”李東耀對他,溫柔得不像話。
“回去幹嘛?”張炀孩子氣地問他,身體不穩,歪向一邊。
“睡覺。”李東耀扶住他,他順勢半依着他。
“我們不睡覺好不好?”他湊他耳邊說悄悄話,酒氣熏天:“我不想和你睡覺,不想,不想。我不想和金主爸爸睡覺,不想不想。”
他亂擺頭,身體又向一旁倒。李東耀只得雙手将人抱緊了。
“我想演電影,我想得獎,我想大家說,張炀你是真的演得好,張炀是個好演員。”張炀在他懷裏,絮絮叨叨。
“我想沒有你,大家也會找我演電影演電視劇。我想沒有你,我也能演主角。我想沒有你,我也能在娛樂圈,有立足之地。”
情真意切,句句紮中李東耀心髒。他捏他下巴:“你是真醉還是假醉?”一雙朦胧醉眼盯着他,嘴裏突然冒出連聲傻笑。原來是酒後真言。
李東耀心疼得抱緊他。
“哈哈,李老板。”張炀笑嘻嘻地喊他。
李東耀應他。
“哈哈,金主爸爸。”又喊。
“嗳。”耐心地應。
“哈哈,東耀哥哥。”都喊一遍。
整顆心已經被喊軟了,喊化了。
“東耀——”殺招都留到最後呢,軟軟糯糯,真情實意。
“嗯——”只能抱緊了懷裏人,用成水的心溫暖他。
“傻`逼!”醉了也不枉這一茬。
李東耀揉着懷裏的人,說:“走,回家。”
懷裏的人腦袋往他肩膀一擱,再無動靜了。
李東耀當衆背了張炀回去,李蓉跟在後邊,邊走邊看周圍人臉色。有驚訝的,有嫌棄的,有嫉妒的,也有羨慕的,當然,大多數都是見怪不怪的,他們只是好奇掃了幾眼,便回頭繼續吃飯喝酒。大多數人對別人的事,都是看過、聽過、說過,很快便忘了。
手機不停的響。
張炀在李東耀懷中醒來,他摟着他,半邊身體都在被子外面。
李東耀起身,從床頭他的外套裏掏出手機,手機屏幕上跳動着“張黎”。
“你姐!”他把電話接通,放到他耳邊。
張炀躺着聽電話,是姐夫顧岩,語無倫次:“男孩,兩個。剛剛生了,兩個男孩。平安,都平安。”
張炀搶了手機,騰空坐起:“生了嗎?我姐還好嗎?孩子還好嗎?”
“好好好,都好。”顧岩激動地帶了哭腔,幾秒後,電話裏傳來男人壓抑的哭聲。
張炀不知所措。李東耀給他後背搭上羽絨服。
“我姐生了,李東耀,我姐生了!”他抓住李東耀。
李東耀問:“人還好吧?”
他狂點頭:“姐夫說,好,都好。”
顧岩終于止住哭聲:“你戲拍完了,抽空來貴陽看你姐吧。”
張炀說:“明天就去。”
李東耀說:“我一起。”
張炀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瞪他,李東耀笑着半摟住他。他挂了電話,幹巴巴地問:“你去幹什麽?”
“陪你啊。”李東耀笑着。
張炀看着他的眼睛,李東耀回看。昨晚醉酒種種,如電影快進畫面,在張炀腦中閃現。說了很多無用的話。李東耀眼裏缱绻溫情,張炀眼底眼波暗沉。氣氛起了變化。
“我們解除合約吧!”張炀開口,身體輕了一半。
轉變太快,李東耀不動聲色:“為什麽?”
“不為什麽,我想提前結束合同。”後背發涼,張炀裹緊羽絨服。
“這是違約。”李東耀說。
“嗯,我知道。”張炀點頭。
“你不怕違約金?”李東耀盯住他的眼睛。
“我準備把上海的房子都賣了,我算過,還有剩餘呢。”
原來已經做好計劃,李東耀眼神黯淡下去,早知道應該寫個天文數字的。
張炀暗暗咬牙。
“網上的事情,讓你困擾?”李東耀啞了聲音。
“有一些,也不全是。”張炀低頭掰手機殼。
“那——”總得死個明白。
既然他想要個理由,那就給他。思來想去,只有一個,說了便是絕路。
“我心裏還有他。”他說謊,不敢擡頭。
“你看着我的眼睛。”對方要求。
他下定決心,擡頭,拿出演員修養,平靜的坦蕩。對方在他眼裏尋了又尋,找了又找。沒有破綻。天堂與地獄,不過轉眼間。
“你對我很好。比他好。我知道你愛上我了。”他知道,他什麽都知道。
“但是我不愛你,我心裏有他。我和你,注定只是一場游戲。現在我不想繼續玩了。”他一鼓作氣。
“其實是你先違約的,你先愛上了我。我不用賠違約金的。不過你現在想耍賴,我也沒辦法。”他故意理直氣壯。
對方已經面如死灰了。他曾以為勝券在握,想不到一敗塗地。他放棄掙紮。
“你不用賣房子,不用賠違約金。”李東耀連說話,都已經費力。無法呼吸。
“那再好不過!”張炀很想擠出一個笑,可是整張臉都僵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大概是太冷了,他裹緊羽絨服。他看着李東耀下床,穿衣,褲子套反,外套穿錯,還好,鞋子還能分清左右,尚還有理智。
他站在床前,逆着光,說:“再見。”
他也說:“再見。”
他看着走出房門。房門低矮,他個子太高,勾着背才能出去。等聽不到腳步聲了,臉迅速垮塌,眼前一片茫然。慢慢地縮回被窩裏,蓋住頭雙手抱膝蜷縮身體。只有在黑暗裏,眼淚才敢放肆。
他以為,他會毫不猶豫地拆穿他謊言;他以為,他會笑着說:“你騙人,我不信。”他以為,他會摟住他說,我愛你……
什麽都是他以為。他期盼對方,多踏出半步。卻從未想過,他也能往前半步。他是個自私沒種的膽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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