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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樞上神這段時間都在元明宮中推演天道之術,倒也有一段時間沒有出來了,松舟将魔主一直帶到了元明宮外,一路上也遇見了些許仙君。
這些仙君見到魔主的時候反應大都很震驚,其中最誇張的那一位當時只顧着看魔主,沒注意腳下的石頭,結果一個跟頭栽進了天河裏頭。
魔主見此感嘆,這天界的風水果然是不大好。
星如仙君死而複生的消息很快就在天界中傳開,此時又有人爆出一個更加勁爆的消息來,星如仙君現在已經是魔主啦。
衆仙君紛紛奇怪,怎麽跳了個登仙臺就成了魔界之主,
而且既然是魔界之主,那都這麽久了竟然也沒有人趕這位魔主下去,魔界如今和天界的關系已經這樣和諧了?
稀奇,實在是稀奇。
夢樞聽見有人喚他,便從元明宮中出來,看到斜靠在宮外石柱上的魔主,稍微一愣,問他:“魔主陛下怎麽過來了?”
風淵哪兒去了,竟是放了他一個人來這天上,莫不是在魔界遇到了什麽事?如今等着他去贖身?
夢樞瞬間覺得自己肩上的責任十分重大。
他一邊将魔主引進元明宮內,一邊随口問他:“風淵呢?”
魔主意簡言駭道:“風淵在魔宮昏迷。”
竟又昏過去了?
風淵這半年來委實過得有些坎坷了,夢樞連忙追問道:“怎麽回事?”
魔主便将前幾日風淵修補天魔封印一事簡略地與夢樞說了一說。
夢樞有些吃驚,只是修補一個天魔封印而已,風淵怎麽可能陷入昏迷當中,只是此時也不是讨論這事的時候,需得他親自見了風淵,才能知道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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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如仙君——”元明宮外,一聲清脆的叫聲響起,魔主轉過頭去,便見了個穿着一襲淺黃色衣衫的小仙君向着自己跑過來,小仙君的個子不高,只有七八歲的模樣。
夢樞想要阻止微露喊魔主星如已是來不及了,不過看這位魔主似乎并沒有特別的情緒。
這不是第一個叫他星如的仙君了,魔主垂下眸子,看着已經跑到自己眼前的小仙君,想了想擡起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微露歪着腦袋看他,她之前聽有位仙君說星如仙君活過來起來了,起初不信,一連遇到的好幾位仙君都與她這麽說,這才急急忙忙地向着元明宮跑了過來。
從前她一眼就能看出星如仙君的頭頂有幾根毛毛,此時卻是看不出他的原形是什麽了。
他好像是比從前更厲害了。
微露繞着魔主轉了好幾圈,元明宮中沒有花草,也不燃熏香,此時微風徐來,撥動碧紗的簾子,她在風中嗅到絲絲的甜味,吸了吸鼻子,微露仰頭對一旁的夢樞道:“夢樞叔叔,我想吃糖。”
夢樞對魔氣并不敏感,也不知她怎的突然想吃糖了,不過這幾位上神中,向來是他最寵着微露,便對微露說:“等我回來給做,我現在得下界一趟。”
微露哦了一聲,又偏頭看着魔主,眼巴巴地問:“那星如仙君會留下嗎?”
夢樞其實至今也不太明白,微露怎麽會這麽喜歡星如仙君,夢樞搖了搖手中的折扇,對微露說:“他得跟着我一起去。”
微露瞪着眼睛問:“那我能跟着你們一起嗎?”
夢樞擡手在她的額頭上輕點了一下,“不行的,你還是老老實實待在天界把昨日的功課給補完了。”
微露失望地嘆了一口氣。
生活不易,只能嘆氣,功課太多,還不讓說。
魔主與夢樞剛一出了元明宮,便又有仙君攔下了魔主,她将一團紅線塞進了魔主的懷中,望着他的眼睛,同他說:“這個跟之前的那紅線可不一樣,這一回即便斷了也沒什麽,我特意做給你的,本來以為再也沒有見不到你了,不曾想到今日還有相逢的機會。”
說到此處,月臨仙君的眼睛亦有些濕潤,之前因為風淵上神斬斷了那一縷紅線,直接斷了他與星如仙君之間微薄的緣分,月臨回去後為此自責了好長一段時間,特意閉關将術法又改進了一番,如今只要用了這線,就可以做到線斷而緣不斷。
魔主雖然不大認識眼前的這位仙君,但不知為什麽總覺得這位仙君的東西不太靠譜,他剛一有了這樣的想法,立刻開始反思是不是自己有些先入為主。
不過天界的仙君第一次見面就送人紅線,倒也有趣。
魔界數十年如一日地陰沉昏暗,冷冽地風拂過黝黑的山崗,晴雪湖畔有像雪一樣的小花緩緩開放,而在落霞林裏打架的魔族們似乎感應到陛下的歸來,霎時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夢樞就是在這個時候跟着魔主一起來到了魔界。
自從魔主離開後,流珈人雖在寝宮裏照看着風淵,可心早就飛到了九重天上去,生怕自己的陛下被欺負,如今看着魔主完好無損的回來,且手中還提着許多天界的果子,流珈不由得想,陛下在天界也這麽受歡迎的嗎?
大概是他們陛下長得太好看的緣故。
寝宮中,風淵如魔主離開前一般,仍舊沉睡在那裏,夢樞見狀連忙上前,為他細細檢查了一番。
“倒也沒什麽,”夢樞松了一口氣,對魔主解釋說,“只是修為耗盡了。”
魔主沉默了一會兒,對夢樞說:“他那天與我說,等睡一覺就好了。”
夢樞看了仍在昏睡中的風淵一眼,頗有些無奈道:“是睡一覺就好了,他現在這個樣子,得睡到明年去。”
寝宮中一片寂然,琉璃蓮花燈浮在粼粼水面,猩紅地毯上落了些許淺黃色的流蘇,随着朱紅宮門被打開,些許狂風湧了進來,長案上的圖紙被風拂過,簌簌翻了幾頁。
風淵一睜開眼,便看到夢樞坐在床邊,正低頭看着自己,風淵恍惚了一下,還以為自己是回了天界。
“你最近應該閉關将修為恢複一下了,”夢樞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如今天魔封印只剩下了九幽境一處,司泉已經過去了,你也找到了星如仙君,沒什麽需要你挂念的。”
“等過幾日我便閉關去。”風淵回答得實在敷衍,夢樞也不曉得他口中的過幾日,是幾十日,還是幾百日。
夢樞嘆了口氣,問他:“你到底是怎麽了?修補個天魔封印而已,你也不至于這樣吧?”
風淵撐着身體從床上坐了起來,臉色仍有幾分蒼白,答道:“前些日子去了一趟九幽境。”
夢樞吃了一驚,趕緊追問道:“又有心魔了?”
“沒有。”
夢樞想着既沒有心魔,怎麽把自己給折騰成這般模樣的,正要再詢問下去,又聽風淵道:“不過在九幽境中破了一道禁制罷了”
“不過?罷了?”夢樞聽着話,簡直都要氣得笑出來了,“我看你如今是嫌自己活得太長吧!”
怎麽會嫌自己活得太長呢?他還想着陪着他的星如一直一直走下去。
夢樞覺得自己現在無論說什麽話風淵都是聽不進去的,擺了擺手,無奈道:“反正我也管不了你,你自己悠着點吧。”
誰能管得了這位帝君。
夢樞見風淵醒了便回了天界去,風淵的修為稍恢複了一點後,又去了魔宮後面的小花園裏,為魔主繼續鍛造那張還沒有完成的長弓。
“夢樞上神說你該閉關了。”魔主坐在不遠處的秋千上,扯着那日在天界上月臨仙君送給他的紅線,悠悠說道。
風淵隐約察覺到這幾日魔主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古怪,卻不知其中緣故,說道:“等我把這些做完就閉關去。”
魔主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腦中想着自己在天界上聽到風淵與那位星如仙君的舊事,他将手中的紅線輕輕抖開,那紅線瞬間化作一道淺紅流光,一頭系在他左手的尾指上,另一頭則像是剛剛出生幼崽,有些生澀地、小心地向前探出一點腦袋,魔主不緊不慢說道:“在天界有人給了我樣好東西。”
風淵擡起頭,便見魔主的指尖有紅線纏繞,在昏暗的天地間,那線像是一一抹鮮豔的血,向着遠方緩緩延伸,随時可能斷絕。
緣分淺薄。
風淵有些發怔,星如從前是這樣,如今似乎也是如此。
那紅線一直向前,一直向前,始終沒有停下,直到許久以後,方才到了盡頭,風淵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指,那線果然沒在自己的手指上。
他的星如要有新的良人了嗎?
這樣于星如而言,倒也不失是一樁好事。
只是他終究,還是要失去他了。
魔主皺了皺眉,裝作無意地看了眼風淵的左手,他在此之前并沒有想過這紅線的另一端會系在什麽人的身上,卻知道這個結果不是他想要的。
魔主默默嘆氣,他當時就覺得那位叫月臨的仙君極不靠譜,如今看來,也不算是他的偏見,而是自己的先見之明。
他垂下眸子,漫不經心地玩弄着這根紅線,亦如當日的風淵一般。
越來越覺得,自己是被人給忽悠了。
魔主擡起另一只手,欲将手上的紅線扯下。
風淵見此便知道魔主是要做什麽,他心中有些陰暗地想着,若是這根紅線斷了,他與那人的緣分也會斷的吧。
星如或許仍舊會是他的星如。
可他的動作比他的思緒更快了一步,等風淵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握住了魔主的手腕。
他怎麽舍得讓他與自己吃同樣的苦頭。
魔主擡起頭,細碎的日光落入他的雙眸中,他疑惑地望着風淵,似乎不明白他為什麽要來阻止自己,畢竟這線又沒連在他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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