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限制（下） ...

林柔這幾天一直都很晚才離開診所，回去的中途還要去上次的那個小區停留大半個小時，蕭詩詩發現這個規律之後，每次從家裏出來都會直奔診所，躲在外面待一會兒，等林柔出來後再悄悄地跟在後面。

蕭詩詩每次都跟的小心翼翼，所以林柔一直都沒有發現她。

就這樣一直跟了四五天，每次都是一兩點了才回家睡覺的蕭詩詩，意料之中地開始打瞌睡了。

錢鄒給她補習的時候，發現她打哈欠的次數日漸增加，每天都昏昏欲睡的，眼下的黑眼圈都特別地明顯，他觀察了兩天，忍不住好奇地問道:“你晚上不睡覺嗎？”

蕭詩詩有些心虛，她低着頭佯裝鎮定地說道:“睡。”

“幾點睡覺？”

“……八點。”

錢鄒不信，“八點就睡覺，你還這麽困？”

蕭詩詩沉默地看了他一眼，錢鄒舉着雙手做投降狀，“不告訴你姐姐。”他上次用蕭媛威脅過蕭詩詩，後來蕭詩詩逮到機會“教訓”了他一次。

其實也怪錢鄒自己，蕭媛有一次提醒過他蕭詩詩的身手很厲害，他一開始沒當回事，還跟蕭詩詩開玩笑地說他自己是跆拳道黑帶，要不要一起練一練。

後來的結果顯而易見，他輸得很慘，被摔的也很慘。

跟蕭詩詩相處久了，錢鄒發現眼前這人跟傳言完全不同，他以前雖然和蕭詩詩沒有交集，但因為他的哥哥和蕭媛是朋友，所以也聽說過蕭詩詩各方面的優秀和溫柔大方的性格。

不過，性格的改變跟失憶也有很大的關系吧。

“睡眠不足對身體不好。”錢鄒看了一眼時間，将書放下轉身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句話，“你補眠吧，我跟李嬸說今天有事要先走，不會出賣你的。”

蕭詩詩看錢鄒出去後，起身撲到了床上，閉上眼睛幾秒鐘的時間就睡着了。

上午補了一會兒眠後，蕭詩詩覺得自己終于清醒了，下午舞蹈老師照常過來給她上課，蕭詩詩對舞蹈沒什麽興趣，每次上課的時候都自己練自己的，舞蹈老師說了她幾次，但沒有效用，後來找了蕭媛，兩個人不知道談論了什麽，舞蹈老師在那之後就不管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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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蕭媛來說，給蕭詩詩準備這些事情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不讓她亂跑，尤其是不想讓她再往林柔的診所跑，至于她不認真學習，蕭媛就打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蕭詩詩晚上十一點準時醒來，換好衣服正要開門時，她突然聽到客廳還有聲音，她放在門把手上的手微微一頓，眉頭皺了起來，這麽晚了是誰在外面？

正門還不能出去，蕭詩詩坐在床上等了一會兒，眼看就快要到十一點半了，過不久林柔就該走了，她抿了抿嘴唇，走到窗邊将窗戶打開，探頭出去看了看。

好高……她猶豫着又把窗戶關上了，她這具身體不會輕功。

客廳的聲音一直到了十二點多才消失，蕭詩詩又在房間裏面等了一會兒，才輕手輕腳地出去，經過蕭媛的房間時，聽到裏面還有動靜吓得她立刻屏住了呼吸，直到終于跑出來才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氣。

她先是跑到了林柔的診所，發現門已經被關上了後，她又轉換方向奔着林柔經常去的小區，一般情況下，這個時間點林柔都不在外面，所以蕭詩詩跑過來時也沒有注意着躲藏，直到跑到樓底下她正扶着牆平複呼吸時，林柔帶着疑惑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詩詩？”

蕭詩詩的後背立時一僵，她沒敢回頭，視線掃過周圍，猶豫着就這麽跑走能不能行。

可惜林柔沒給她這個機會，她将醫藥箱放在地上，右手抓住了蕭詩詩的手臂，左手冰涼的手指撫在她的臉側輕輕地擡起她的下巴，借着暗淡的月光看清了她的臉，她皺眉問道:“這麽晚了你怎麽在這裏？”

蕭詩詩抿着嘴唇，不知道該怎麽說。

現在的季節入夜之後特別地寒冷，蕭詩詩因為出來得着急，所以只穿着薄薄的外套，臉被凍得紅紅的，林柔的手指在她的臉側摩挲了兩下，然後将自己的圍巾解下來給蕭詩詩圍上了。

“蕭媛呢？”林柔領着蕭詩詩站在牆後背風的地方，轉頭看向周圍，卻沒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

蕭詩詩低頭用鼻子蹭了蹭還帶着林柔溫度的圍巾，眼眸閃亮，她低聲說道:“在家裏。”

“那你怎麽在這裏？”

蕭詩詩垂着頭不說話。

林柔想到了什麽，眼眸微閃，她輕聲問道:“你是來找我的？”

蕭詩詩擡頭看她，默默地點了點頭。

還真是……林柔看着蕭詩詩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她的眼神有些無奈但眼底深處還隐藏着一些別的複雜情緒，她沉默了一會兒，将外套的拉鏈拉開，然後輕輕擁住蕭詩詩将她包在外套裏面，“……冷嗎？”

林柔的外套很寬松，罩住一個比她矮比她瘦的蕭詩詩并不困難，蕭詩詩吸了吸鼻子，搖頭，“不冷。”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林柔垂眸看着蕭詩詩的頭頂，輕聲問道。

“我跟着你的時候看到你進了這棟樓。”

“跟着我？”

蕭詩詩想了想，換了一個詞，“保護你。”

林柔輕笑了一聲，“從哪天開始的？”

蕭詩詩說了一個日期，林柔看着她無聲地嘆了一口氣，“你啊……”

外套兜口裏面的手機響了一聲，林柔将手機拿出來看了一眼，然後放開蕭詩詩拎起醫藥箱，說道:“走吧。”

蕭詩詩疑惑地問道:“去哪兒？”她一直不知道林柔來這裏是要幹什麽。

林柔牽着蕭詩詩的手腕帶着她走進樓道，解釋說道:“我媽媽的一個朋友生病了，她年紀有些高，白天又要照顧孫子和癱瘓的老伴兒沒有時間，所以這陣子我晚上會過來給她輸液。”

“好晚啊。”

林柔笑了笑，語氣輕的仿佛能消散在空氣當中，“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難處。”

林柔媽媽的朋友給她們打開門，見到林柔後就一個勁兒地道歉，花白的頭發看起來黯淡無光，臉色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屋內昏黃的光線而顯得異常憔悴。

這個房子很小，卧室睡着癱瘓的老伴兒，剛一歲多大的小孫子就支了個床睡在客廳，林柔給她輸液的時候都是擠在狹窄的廚房裏的。

“我老伴兒的睡眠不好，每天就睡那麽幾個小時，孩子哭鬧起來他就睡不着了。”老人嘆氣，“每天都麻煩你這麽晚過來，其實我這個病啊也不礙事，治不治都行。”

林柔借着燈光給老人紮針，老人這些話她每次來都要聽一遍，不過她并不覺得煩，反而很有耐心地安撫，“您不用在意這些，這是我的職責，我媽媽一直都惦記着您，等病好了她還想和您一起打麻将呢。”

“你媽媽養了一個好女兒啊。”老人欣慰地看着林柔，視線在移到蕭詩詩的身上時，問道:“剛剛就想問了，這個是你朋友嗎？”

林柔點了點頭。

老人一臉地困惑，“這麽晚了……”

蕭詩詩後背貼着牆站的筆直，聽到老人的話，她下意識地看向林柔。

林柔神态自然地回道:“她家裏有些事，所以今天要在我家借住。”

老人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她靠在椅子上面閉着眼睛休息。

從老人家裏離開時已經過去大概四十分鐘了，蕭詩詩跟在林柔的身後随着她一起走出了小區，她看着她們走的方向，忍不住開口問道:“你會告訴我姐姐嗎？”

林柔怔了一下，“你不提醒我我都忘了，你這又是偷跑出來的吧？”

蕭詩詩想将剛剛的話收回去。

“我不告訴她，但你要乖乖回家。”林柔看蕭詩詩一臉後悔的表情，沒忍住笑了起來，她擡手揉了揉蕭詩詩的頭發，“以後不準這麽晚還往外跑。”

蕭詩詩垂着頭，不太開心地說道:“可是我白天出不去。”她在林柔面前告了蕭媛一狀。

“她也是為了你好。”林柔知道蕭媛這麽做的目的，她垂眸看着腳下的路，低聲說道:“你要理解她，下次不要這麽晚出來了。”

蕭詩詩抿了抿唇，她無法理解也不想一直被困在家裏學習一些她不喜歡的東西。

道兩旁的路燈即使在深夜還是堅守着它們的職責，寬闊的馬路上面幾乎只有蕭詩詩和林柔兩個人，一陣夜風吹過，蕭詩詩打了一個噴嚏，她揉了揉鼻子，身旁的林柔伸手将她的圍巾向上拉了拉。

她們離蕭詩詩的家越來越近了，蕭詩詩偷偷地看了林柔一眼，又低下頭踢走了一個小石子，過了半天才試探地問道：“我真的不能跟你回家嗎？”她覺得在林柔的家裏睡覺比在她的家裏更舒服。

林柔的腳步一頓，她看着蕭詩詩認真的樣子，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來，她皺着眉頭說道：“你姐姐……”

“我可以很早就起床偷偷地溜回家。”

搞得好像是學生時代瞞着父母偷偷跑出來約會的小情侶一樣，林柔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彎起，聲音帶着淡淡地笑意，“……有點荒唐。”

她學生時代都沒做出這種事來。

蕭詩詩失落地低頭。

不過……

林柔停下腳步，擡手抓住了蕭詩詩的手腕，眼神溫柔，“偶爾任性一次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