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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星宴無法像拒絕郭偉志那樣，他狠不下心來。

曾經那個家裏，顧清瑤是唯一給予顧星宴溫暖的人。

顧清瑤希望的到底是什麽，他不想問，顧星宴只想早點結束這個話題，“媽，我現在有些不舒服，我們以後再說這事吧。”

“元清雖然不是你親弟弟，但你們從小一起長大，你難道就真的忍心看他丢掉工作？”

顧星宴手背青筋因為用力而鼓起，一雙薄唇無意識的咬着下嘴唇，等疼痛反饋到大腦後，他又像是被一針紮破的氣球萎靡脆弱。

“媽，您今天是不是還沒吃藥？要好好聽醫生的話。”

“星宴……”

“你好好休息，我有空去看你。”

顧星宴挂斷這個電話就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氣。

無論是顧清瑤站在郭偉志那邊，還是郭偉志竟然用如此無恥的辦法，這種種加在一起都比不上顧星宴那僅存的一點親情破滅來的殘酷而幹脆。

這之後顧清瑤又打過幾個電話，包括郭偉志，但顧星宴當做沒聽到，一個人盯着中秋節目裏的歡聲笑語。他們的臉在鏡頭前全都笑的燦爛而幹淨，就好像這是天大的喜悅一樣。這種喜悅容易感染到其他人，卻不包括手腳發涼的顧星宴。

快九點時，沒人在給顧星宴打電話。

他看電視到昏昏欲睡，手機信息彈出來時，顧星宴還沒反應過來，他下意識看了眼，就被那條短信的內容給刺激的渾身發冷，腦中一片空白。

郭偉志發來的：清瑤因為你不幫她，很傷心，剛才鬧着要自殺。現在被送去急救，你滿意了吧？一個好好的中秋被你搞成這樣。

顧星宴的傷心和難過全都化為了憤怒，他心裏頭只剩下失望。

這個中秋過不下去，他們又何曾記得五年前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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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元青為了炫耀郭偉志給他買的新車，非要自己開車來接顧星宴。

從高中開始顧星宴就一直住校，不論大大小小的節日都沒回過家，就是寒暑假都是在外面打工。而那次中秋剛好也是郭老爺子七十大壽，郭偉志想表示自己的孝心，強硬的要求顧星宴回家。

郭元青一路上都洋洋得意，他從小在蜜罐中長大，要什麽有什麽，家庭和睦，性格沖動，顧星宴随便說點什麽就激的他暴跳如雷。

他們在路上吵起來，郭元青沒看到從後面插過來的車，等發現頓時心慌，手腳都不知道在做什麽，直接撞到了前面的車。顧星宴被從外面飛進來的汽車零件砸到了腿，疼痛讓他很快就昏迷了過去。

顧星宴醒過來才知道，車禍的受害者只有他。

他還沒醒過來前聽到郭元青在他床前無比慶幸的說：“幸好只有他倒黴，要不然爸，我們還要賠償好幾十萬。”

郭偉志悶着抽了根回來，啞着嗓子說：“他是你哥，等他醒來你向他道個歉，這事就過去了。”

這事就過去了……

不，這事永遠都過不去。顧星宴會記着一輩子！

顧星宴面無表情的将手機放回桌子上，他是狠不下心來，那就只好當做沒看到。

只不過就是發呆也心神不寧。

幸而顧星宴跟顧清瑤相處的記憶不多，思來想去也沒能将他硬起來的心腸柔軟幾分。何況，顧清瑤哪怕郭偉志背叛她，心裏頭依舊向着的是他，那顧星宴也沒必要在這裏苦惱。他突然有些想要喝酒，喝一杯是不是就可以解下這愁緒？

顧星宴正要推動輪椅去廚房，手機又彈出幾條信息來。

莫非郭偉志還沒放棄？

顧星宴冷笑着拿起手機，結果卻發現是一個備注“軍爺”的人給他發來信息。

花花：

展信佳。

花花見過天策府的月亮嗎？

很美對吧？我總覺得天策府的月亮比其他的都還要大，又大又圓，真想什麽時候你也能陪我一起賞月。在這樣的月色下，我們一起吃月餅，一起騎馬在草地上飛馳，想想就很美好。那花花今晚能滿足我的希望嗎？

不過就算今天不行，明天、後天也可以的。對我來說，有花花在身邊，無論什麽日子都是十分美好的。

中秋快樂，真想以後都能一直陪着你。

最後面還有一張圖，一看就是顧星宴經常玩的游戲裏面天策府的場景。顧星宴想起來這是幾個月前游戲裏的親友慫恿他下的一個記賬app，它能夠根據用戶記錄的賬單智能回複內容。用戶可以選擇不同的角色，無論是游戲角色還是現實明星，只要你想都可以選擇他們作為回複的人選。

最有意思的是還能夠□□角色變成自己喜歡的性格，跟養成游戲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他們說過這記賬app不論是在節日還是游戲有什麽活動都會自動發消息過來。

以前怎麽不記得有？

顧星宴盯着那張照片，跟那些至親對比，這AI都顯得溫情多了。

心裏的郁氣累積，顧星宴手指無意識的摩擦着那圖片裏的月亮。他點擊了回複的按鈕：那你以後就一直陪着我吧。

顧星宴低下頭将這句話發送出去，他沒有注意到天邊又大又圓的月亮上似乎有什麽一閃而過。

要是真有個人永遠陪伴着他……然而顧星宴如今雙腿殘疾，又怎麽可能會有人真心不在意。顧星宴自嘲一笑，放下手機去拿幾瓶啤酒來個醉酒消愁。

被按滅的手機自動亮起來，記賬app屏幕上的字瘋狂攪動起來，一個又一個透明的方塊疊加又破碎、消失，它們組成一張游戲裏天策府燭天外觀軍爺的形象，很快那些又瓦解成碎片變成一副男人的面孔。

男人的臉輪廓深邃而硬挺，短硬的頭發被整齊的梳到後面，露出寬闊高挺的額頭。

牧獻雙手撐在屏幕前，顯然不明白發生什麽事。在這之前他正坐在車裏，準備跟一個重要的客戶見面，結果就聽到一聲驚恐的吼叫聲，一輛失控的車朝他們撞了過來。牧獻還沒明白怎麽回事就感覺靈魂被撕扯，與此同時腦海中也傳來一個聲音。

“想要繼續活下去就要獲得顧星宴的好感度，當前好感0/100.”

“好感度為0不可随意回複信息。”

“離開虛拟app一次需要消耗50好感度。”

“獲得完全好感度的時間理論來說是不限制，但是人類的壽命也沒那麽長，所以玩家不要等到你垂垂老矣才攻略完成哦。”

一句句冷冰的話就像是□□裸的嘲諷，饒是牧獻也忍不住渾身顫抖了下。他希望這一切是在做夢，如此荒誕又古怪的東西怎麽可能是真的！可是任由牧獻怎麽敲打前面的透明屏幕都沒有用，他是真的被控制在這小小一方了！

牧獻看不到屏幕外的情況，唯一慶幸的是聽得到外界的聲音。

只不過那些聲音就好像來自遙遠的世界一樣，模糊而缥缈，但很快他就聽到一聲清晰的啪嗒的響動。

顧星宴推着輪椅回來，手裏還抱着幾聽罐裝的啤酒。他打開其中一瓶，冷意灌進喉嚨裏，顧星宴只覺得腦袋都麻了下。

他果然連醉酒消愁都沒資格。顧星宴将啤酒放到桌旁，掃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十點多了。他現在什麽都不想做，拿過手機回到房間。

牧獻什麽也感知不到了，聲音沒了，他的眼前也只剩下一片黑暗。他又是狠狠敲了下屏幕，但什麽事都沒有發生。如果這是真的，那他以後要怎麽辦？牧獻只記得那輛向他沖撞過來的車，難道其實他已經死了嗎？

這裏難道是死後的世界嗎？

牧獻蜷縮成一團，就像是被遺棄的大狗一樣。

就算他接受度良好，這種明顯超越自身認知的匪夷所思的事怎麽看都只會讓人産生恐慌！

牧獻忍不住嘆了口氣，雖然他是想過工作太累，希望能有個時間好好休息。可也絕對不是被困在這個詭異的地方！還有那什麽聲音說的好感度，搞的跟攻略游戲一樣，如果對方是活生生的人，那他不就是為了活下來而利用別人的感情的卑鄙小人嗎？

牧獻最厭惡的就是這樣的人，命運卻跟他開了個玩笑，逼迫他也走上這樣的道路？

如果他不做會怎麽樣？

牧獻想不明白，那個最開始出現的聲音無論他怎麽呼喚都沒有在出現，就好像是鏡花水月一樣。

除了睜開眼時，牧獻依舊被困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裏。

顧星宴醒來還有些累，他實際上到後半夜才迷迷糊糊睡醒。因為郭元青的事情，他這幾天都沒睡好，夢裏都跟在郭偉志吵架。

這次夢裏面還加了個顧清瑤，也不跟他吵，就那麽柔柔弱弱的坐在那邊哭，哭的顧星宴心煩意亂，導致睡醒了對她滿是怨恨。他嘆了口氣，拿過手機也不知道要看什麽。直到鈴聲響起來，一個沒有備注名字的陌生號碼打來電話。

顯示的是同城的號碼，也沒有被标記推銷或者詐騙什麽亂七八糟的。

難道是郭偉志換了號碼繼續騷擾？顧星宴盡管這麽想，還是接通了電話。

“喂，你好。”

“星宴，我是懷陽。”

顧星宴聽到這個名字，腦袋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