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在他成為墨狐貍之前

四個小時之後,喬陽拎着行李坐在貫城機場的候機廳裏,摸着脖子上的項鏈墜,盯着虛空發呆。飛回京城的飛機還有三個小時就要起飛了,回到那邊之後,也許就再也沒機會跟韓墨見面。

喬陽離開之前,韓墨他們都在收拾行李。他知道他們要換地方了,卻很有分寸地沒有打聽要去哪裏。直覺上,喬陽認為墨陽團夥離開貫城跟那個叫楊天河的經濟科警察大有關系:他們認識?也許那個警察一直在追蹤墨陽?他很有能力吧,所以阿墨他們才一見他就走。

正胡思亂想,身邊的座位上有個人坐下來。喬陽掃了一眼,是個蠻帥氣的老爺爺,看着很面善,根發皆白,梳着氣派的大背頭,身穿一件深灰色風衣,圍着一條駝色圍巾。

注意到喬陽的打量,老爺爺很友好地點點頭,喬陽立刻回以一個禮貌的微笑,這似乎給老人家傳遞了令人振奮的信息,對方調整一下坐姿,主動開口說:“年輕人,你的項鏈挂墜很有意思。”

“嗯,這是我朋友送的。”

“哦,這個應該是從哪裏定制的吧?這樣的沙漏圖案非常罕見。”

“是嗎?”喬陽歪頭想了一下,是很少見沙漏的圖案。

老爺爺繼續說:“這個圖案讓我想起了一位小朋友,他的年紀跟你差不多,有一根銀手鏈,上面也有這個沙漏形狀的墜子。哎喲,我三年前的夏天在火車上跟他遇上,記得他臉和手鏈墜子記了三年!”

喬陽笑了:“老人家老當益壯,記性好啊。”

“嘿嘿,還成,”老人有點得意,“主要也是因為那個小朋友長得太好,一個男娃長得比女娃還讨喜,那雙鳳眼簡直會勾人一般漂亮,當時我孫子一看見人家就犯癡,瞪着人家不舍得轉眼。”

沙漏墜子、漂亮的鳳眼、比女人還好看的男人、三年前?這些信息迅速在喬陽腦中串聯,又被他的編劇本能一處理,令他萌生了一個有點不可思議地猜測:“嗯,老人家,跟您打聽一下,您三年前是從哪一趟火車上碰到的那個年輕人?是京城到孔城的火車嗎?”

“哪一趟車……哦,對,就是到孔城,那時候我孫子剛學成回國,到孔城去上班!”

“咚咚!”喬陽的心跳快了一拍,不敢相信會有這種巧合:“真是太巧了,您碰到的那個年輕人應該就是送我這條項鏈的朋友。”

“是嗎?這真是無巧不成書了!”老爺子先是一呆,随即撫掌大笑,“好好好,那個小夥子看着就出色,你也是個氣宇軒昂的好孩子。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難怪你們倆能做好朋友。好孩子,你今天這是要去哪裏啊?”

“京城。”

“哎,湊巧,我們也要去京城!這樣,一會我孫子就過來了,讓他好好謝謝你,你也把我們的謝意跟你的朋友轉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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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意?”喬陽不解。

“是哇,他幫了我孫子一個大忙!”

三年前,初夏。

從京城前往孔城的火車轟隆隆駛出車站。這輛列車不是高速動車,而是綠皮的老舊空調列車。車上坐的要麽是手頭拮據的老百姓,要麽是到京城進貨的小本生意買賣人,要麽就是專程來體驗生活開眼界的富家子弟。在硬座車廂的方桌邊圍坐的六個人基本囊括了所有乘客類型,車頭方向的那張長椅上坐着一個衣着光鮮的老人、一個同樣衣着光鮮的年輕男人,靠近過道的是個滿身橫肉、不停講電話的買賣人;車尾方向的那張長椅上,靠窗坐着一個樣貌非常出色的年輕男孩,他身邊坐着一對風塵仆仆的鄉下夫妻。

火車開動之後,圍坐在一起的這幾個人邊都有意無意地瞟窗邊的少年,原因無他,只因為少年面容白皙、五官精致,長了雙豔而不妖的鳳眸。他用手撐着下巴,一直望着窗外發呆,手腕上有一根銀手鏈,手鏈上的沙漏墜子非常別致。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在旅途上偶遇美人,是誰都會看上兩眼。不過誰都沒有美少年斜對面的那個年輕人看得用心。別人都是找機會若無其事地飛兩眼,只有他跟眼睛黏住了似的瞅着人家猛瞧,年輕男人旁邊的老爺爺大概是他爺爺,數次不滿地踢孫兒的腳讓他禮貌點,奈何孫子見着美人魂都飛了,根本不理爺爺的暗示。

如此失禮的視線持續了近20分鐘,窗邊的美少年受不了了。他轉過臉來,用那雙仿佛藏了無數秘密的漆黑眼眸跟那孫子對視,不到一分鐘,孫子就面紅耳赤地別開臉。

美少年似乎是出了口惡氣,嘴角輕輕翹起來。

孫子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做了什麽,連忙開口跟窗邊少年道歉:“對不起,我剛才不該盯着你看……但你是我回國以後見過最漂亮的人,你真的非常好看。”他的國語似乎不太好,詞彙量匮乏,南方口音極重,但語氣非常誠懇。

窗邊少年先是楞了一下,随後笑了起來,眉眼彎彎,唇角的弧度明媚,他說:“沒關系,你讓我想起了一個朋友。我叫韓墨。”他主動伸出手。

孫子立刻伸手與他回握:“你好,我叫楊天河。”

後面的旅途中,楊天河和韓墨交談得非常愉快。楊天河告訴韓墨,他爺爺是歸國華僑,以前在米國經營私人偵探社,很注重孫子成長過程中的禮國文化教育。受爺爺熏陶,天河從小就很向往禮國,一直希望能夠落葉歸根、重返故土。大學畢業後,他進入聯邦從事處理經濟犯罪的工作,一年後因工作能力優秀獲得了一個到禮國警力交流的機會。

“按理說,我資歷太淺年紀又小,跨國交流警力這種事是輪不到我的。不過聯邦那群家夥都把來禮國當成苦差事,他們覺得這裏還是蠻荒之地、人們都梳辮子坐馬車!就這樣,我撿了個漏,很幸運地來到這裏~”楊天河興致勃勃地跟韓墨說,可桌邊就數韓墨聽得不認真,中年夫妻和商人都聽得聚精會神,津津有味。

面對楊天河控訴的眼神,韓墨打量四周,微微一笑:“作為你分享故事的回報,我給你幾點建議:1、不要輕易離開你的座位。2、如果離開座位,注意不要碰觸任何人。3、在這列火車上發生任何事情都不要擅自處理,來找我,我跟你一起解決。4、last but not least,不要跟初次見面的人說你的身世。”

“這太不友好了!”楊天河有點生氣,他認為韓墨說的第四點是對自己的冷嘲熱諷。

見場面尴尬,楊天河的爺爺便主動找了個新話題:“韓墨,你還是個學生對嗎?學校已經放假了?”

“還沒有,不過我家有點私事,所以我暫時回家一趟,過兩天還會在返京。”韓墨簡直進行了“合理保護隐私”的示範教學。

楊天河更不高興了,拿起水杯說要見識一下火車上的熱水鍋爐(韓墨:啥?),誰知這一去十五分鐘都沒回來。

楊爺爺有點着急,站起身要去找,韓墨卻嘆了口氣扶他重新坐下,對他說:“還是我去吧。”

沿着過道往打水的地方走,走過一節車廂,就見另一節車廂的入口處擠滿人,人們正在議論紛紛。韓墨從人縫裏擠過去,就看到過當中間躺着個年紀不大的少婦,身下都是血,身旁躺着楊天河的水杯,地上還有灑過水的混跡。楊天河手足無措地站在身邊,正被一個花襯衫漢子罵得狗血淋頭,掏出錢包準備鈔票。

韓墨走過去伸手按住他的手,似笑非笑地環顧周圍,對那有顆禮國心卻終究是米國人的年輕警察說:“我剛才說什麽來着,不是讓你出問題一定回來找我嗎?”

“他們不讓我走,”天河立刻湊到韓墨身邊,驚慌地對他說:“我剛才接熱水回來,不小心碰到這位太太,水燙了她一下,她摔倒在地流産了……怎麽辦阿墨,我們是不是應該把乘警叫來?或者讓乘務員開廣播詢問車上有沒有醫生,請他照看一下這位年輕的太太。”

“說來說去你就是不想賠錢!”剛才一直罵人的漢子用力拍硬座靠背,“別想找乘警,這幫狗腿子公務員就會跪舔你們外國佬,肯定不會為我們出頭!賠錢,就賠錢,你把我老婆肚子裏的孩子撞掉了,必須得給我賠償,你這個殺人犯!”

楊天河的臉色刷白,他應該是生平第一次遇到如此嚴重的指責,慌得六神無主。韓墨站在他身邊,拍他的肩讓他鎮定,挺身上前與那漢子對峙:“賠錢不是問題,不過給你錢之前你得先回答我幾個問題。第一,如果你真的在乎你的老婆,為什麽放任她在地上跟血躺在一起,而不是趕快把她扶起來?第二,我這位朋友雖然混血兒長相,但是中文流利,你怎麽知道他是外國人?第三,周圍這麽多看熱鬧的群衆,為什麽沒有一個主動把乘警叫來?流掉孩子也是沒了條命,在坐的阿姨姐姐們就沒有一點恻隐之心,眼看着剛流産的妹子躺在地上嗎?”

“是哦。”楊天河本身是個聰明人,剛才只是一時慌亂才沒有看出問題,現在看出問題了,他那顆米國心又開始作夭,彎下身就想把那女人從地上扶起來:“地上不舒服,你快……”

韓墨再次攔住天河的動作:“不要扶。”

楊天河的腦袋上冒出幾個問號,但前面吃了虧,現在倒是很聽話地不再亂動。

韓墨繼續跟花襯衫漢子對視:“回答我的問題。”

漢子咽了口唾沫:“我、我看他長得不像禮國人,就覺得他是外國人!”說完伸手拉媳婦,讓女人快點爬起來。女人表情有點木然地站了起來。

“就算我把人扶起來了,你也別想賴賬!我媳婦是被你碰倒的,這個大家都看到了。”

“那就請大家一起做個見證,把乘務請來,讓他們驗一下尊夫人的傷,判斷我朋友應該給多少錢吧。如果乘警因為偏袒我朋友,大家一人一口吐沫也能淹死他。”韓墨提議。

可能是他的強勢壓住了花襯衫的霸道,他的氣勢變弱了一些,口吻變得好商量了:“這個,小兄弟呀,出門在外,多一是不如少一事,我們也是不想把事情鬧大,到時候外國友人臉上也不好看,發展成嚴重的國際問題怎麽辦?”

“噗,”韓墨噴笑,“你還真敢說?你自己說的這套你自己信嗎?”

漢子惱羞成怒:“那你到底想怎麽樣?外國人在禮國火車上欺負禮國孕婦,你一個禮國人為什麽不幫禮國人反而要幫外國人,你這個賣國賊!”

韓墨不為所動:“我想要的很簡單,把乘警叫來,照章辦事,依法處理。”

“你!”花襯衫怒極,伸手揪住韓墨的領子握緊拳頭。韓墨任他施為,只是被他拉到面前時輕聲說了句:“你知道流産的女人是什麽感覺嗎?”

“啥?!”

“受精卵在母親的子宮內膜上着床,就好像一枚種子埋入地下。受精卵慢慢成長為一個小胎兒,懷孕四到五個月之後,胎兒的胎心就開始跳動。夜深人靜的時候,母親躺在床上,能隐約感覺到身體裏的另一個心跳,她知道,那是她的孩子。而流産,就像是從地上拔起一棵樹一樣,要讓媽媽的肚子裏掉下一塊肉去。孕婦在這個過程中失去的不僅是大量的血,還有一個心髒跳動的小生命,一個無論何時都跳動着陪伴自己的小心髒。媽媽的心會像挖出樹的泥土一樣,有一個空蕩蕩的大坑,每次看到這個坑,她就會想起她失去的一切。”

花襯衫漢子松開了韓墨,看了眼自己面無表情的妻子,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

韓墨眯着眼睛逼近:“逼迫一個流過産的女人,反複假扮流産碰瓷訛詐,就是逼她一次又一次面對心裏的大坑,是拿刀活剮她的心!你們以為我們年紀小,看不懂是怎麽回事嗎?”他的視線從周圍人身上緩緩滑過,“坐在我們車廂的那對中年夫妻跟你們是一夥的,專門負責找一看就很有錢又缺乏社會經驗的肥羊。不過他們也許忘了告訴你們,我的這位朋友雖然是米國來的,但他的身份是聯邦警察,出于交流目的來禮國當警察,管的就是經濟犯罪!知道什麽叫經濟犯罪嗎?”

周圍的人都被唬住了,怯生生搖頭。韓墨言之鑿鑿地說:“就是跟經濟有關的犯罪!什麽叫跟經濟有關?就是涉及到錢的犯罪!你們為了錢碰瓷訛詐,正好撞在我朋友的槍口上!他是米國常春藤大學畢業的高材生,能看不出你們的小伎倆嗎?他難道不知道掀開這女人的衣服就能看到血袋?他難道會怕你們這群托兒組成的烏合之衆?他剛才為什麽把錢包都拿出來了?”

楊天河和其他群衆一起瞠目結舌地聽韓墨忽悠。

韓墨擡頭望着楊天河,眼裏似乎閃動着淚花:“他掏出錢包,只是因為可憐這位流過産還被反複揭開舊傷疤的母親!他雖然來自海外,卻有一個禮國心,非但不是我們的敵人,反而比我們更能體恤同胞的苦和痛!這樣偉大無私的精神,真讓我無地自容!同胞們,鄉親們,連海外同胞都心懷不忍,我們正兒八經的禮國人還能無動于衷嗎?!”

“不、不能!”有個小夥子怯生生地說。

韓墨一個甜笑送上:“這位小兄弟有骨氣!其他鄉親們說,咱們還能無動于衷嗎?咱們能在海外同胞面前丢臉嗎?”

“不能……”

“能不能!”

“不能!”

“是啊,不能,我們的心都是肉長的,我們的道德不比海外同胞的差!只要每人都出一點力,世界就能變得更美好!當托是給祖國丢臉,獻愛心是給祖國争光!楊天河同志,你的錢你自己收好!我們禮國大陸人有骨氣,自己的問題自己解決,自己的同胞自己照顧!我雖然是個窮學生,但願意捐20塊錢!大哥,拿去給嫂子買點補品養養身子,以後別再幹着種投機取巧的事兒了,踏踏實實賺錢,老老實實過日子吧!”

“小兄弟啊!”花襯衫漢子拿着那二十塊錢千恩萬謝,發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抱着他哭出聲的老婆默默流淚。

“好!”韓墨率先鼓掌,車廂裏頓時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圍觀群衆——也就是這對訛人夫婦的托紛紛掏出錢包,10塊、20塊、50塊乃至100塊的鈔票被塞到花襯衫手裏,掌聲像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許久沒有平息,惹到其他車廂的人紛紛探頭來看,還以為這邊有人在表演什麽節目。

趁氣氛最熱烈的時候,韓墨悄悄拉着楊天河的手溜出了那間車廂,來到一間空的吸煙室站定,韓墨一回頭,就看天河正用一種“媽媽,快來看上帝!”的表情盯着自己。

過了很久楊天河的大腦才重新運轉起來:“剛才……我遇到了訛詐?那個女人現在根本不是孕婦,只是在肚子上綁了血袋假裝流産。那一車廂的人都是那對夫妻騙子的托,所以他們都幫那對夫妻說話還攔着我不讓我走?因為是假的,所以他們不敢找乘務員也不敢叫一聲,只想催我盡快私了?”

韓墨點頭。

“OK……這些我都能理解。”楊天河說,“可是我不懂你怎麽知道他們會訛詐我?你怎麽知道坐在我們那的那對夫妻是奸細?難道你像福爾摩斯一樣可以通過微不足道的細節推理真相?”

“……”韓墨翻了個白眼,“他們發短信給同夥時我偷看到了。”

楊天河露出了幻滅的表情,消化了一下才繼續問:“那我們剛才是怎麽脫身的,他們為什麽突然不要我的錢反而開始捐錢了?你好像沒有說什麽特別的話……”

“對于那個車廂裏的人來說,我說的每句話都是特別的。”韓墨露出有點狡猾的笑容,“在适當的時候給予失敗者适當的鼓勵和責任,他們就會迸發出驚人的力量。”

“好吧我不懂,看來我還是對國情不夠了解。”楊天河失落地說,問韓墨:“那你說,過了今天,他們是不是就再也不會訛詐,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噗,這怎麽可能?”韓墨笑得非常誇張,“如果日行一善喝一碗心靈雞湯就能洗心革面,他們就不用擠在火車上靠詐騙維生了。估計明早一早醒來就會發現被我忽悠了,痛罵我祖宗十八代呢。”

“那你今天的努力不就白費了?”

“不,不會白費的。今天流下的眼淚、爆發的掌聲、對彼此的支持與敬佩,都會成為他們記憶海洋中的一船明燈。當他們身處黑暗時,這盞燈能帶給他們光亮;當他們向更深的黑暗滑去時,這盞燈是領他們回家的路。如果他們始終向這盞燈前進,就有希望擁抱光明。這個時間是沒有白費的功夫。善有善因,惡有惡果。”韓墨淡定地說完,一擡頭發現楊天河睫毛上都挂了淚珠,“喂,你怎麽了,你哭什麽!?”

“嗚,韓墨,你簡直是個天使!把你教育出來的家庭一定非常聖潔!”楊天河激動地抱住韓墨就蹭。

韓墨渾身的毛都炸起來了,拼命推開對方:“不要碰我!我才不是天使,啊啊煩死了!”為了戳破楊天河的幻想他甚至犧牲了一個自己的秘密:“我的家人才不聖潔!這麽說吧,你聽沒聽說過韓七鑒?”

“耳熟……啊,我聽說過他的故事!禮國建國初期最赫赫有名的騙子,神鬼莫測韓七鑒!傳說中他有七面鏡子,能照出人心的貪、色、欲、妒、懶、傲、嗔,讓他有讀心之能……”

韓墨打斷了他的滔滔不絕,丢出語言炸彈:“對,就是他,他是我祖父。”

楊天河啞了,眼睛快從眼眶裏跳出來。

韓墨對他的安靜很滿意,點頭扭身離開吸煙室。楊天河像小尾巴一般跟上去:“你要去哪?”

“乘警辦公室。”

“去幹嘛?”

“火車上有人訛詐,我們當然得報告情況。”

“可你剛才不是已經……”

“光心靈感化沒用,得來點實際的他們才會改走正道。”

“好吧,反正你說什麽都有道理……”

作者有話要說:  楊天河強勢登場!

楊隊長:好好好,你長得美說什麽都對。

韓墨: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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