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步步死棋

“我懷疑咱們三個人裏面起碼有一個內鬼。”兔兔說完這句話, 仔細打量其他兩人的神色。

其他兩人面露困惑，毫不避諱地跟她對視：“有什麽依據？”

兔兔先要求三人彼此搜身, 确定大家的口袋和背包裏都沒有可疑的東西才告訴他們, 方才的三個打手是直奔包廂抓人的：“……就算龍裔裏有高手，能夠根據線索找到迷城網吧, 也不可能一來就知道我們躲在二樓, 肯定是我們中的誰向敵人洩露了我們的行蹤。”

“所以……你、你懷疑誰？”老秦面色凝重。

兔兔直言不諱：“我現在只相信我自己。”

“哎，你……”老秦因為她的話有些心寒, “可我們昨天一直呆、呆在一塊……彼此監視，誰能動手腳呢……？”

“也不是一直都盯着對方, 檢查電腦時我們就是各忙各的, 還有晚上值夜, 每個人都有一個半小時的獨處時間。”兔兔毫不留情地指出。

“這倒也是……小太陽，你怎麽說？”老秦問沉默的喬陽。

喬陽捏着下巴思索：“我關心的不是內鬼，而是龍裔抓我們的目的。你們有沒有發現, 這個組織對我們的态度在悄無聲息地發生變化？

“第一次交鋒在活動會場，他們一口氣安排了二十多個打手, 在衆目睽睽之下就想把我們擄走，行事要多嚣張有多嚣張；後來追到墨陽會所，帶了整整一面包車的壯漢, 也是一副不抓到我們不算完的架勢……那兩次，龍裔是誠心實意地要擄走我們教訓一番，信不信？

“可今天早上這次襲擊不同。他們明明有我們的詳細地址，卻只派了三個打手。看似來勢洶洶, 實際輕拿輕放，我們稍加抵抗就順利逃脫了……與其說要擄走我們，不如說是來吓唬我們，又或者要表演給誰看，向第三方展示肌肉：瞧，我們可以輕易抓到墨陽，但我們不行動，因為他們還有用。”

喬陽的話讓另外兩個人陷入沉思。墨陽裏面沒有笨人，兔兔很快得出結論：“龍裔現在不想抓我們，而是想我們找到安全屋、準确地說是找到墨狐貍藏在安全屋裏的文檔。”

老秦不解：“可墨陽的文檔對龍、龍裔有什麽用？”

這個答案喬陽清楚：“龍裔拿了沒用，警察卻非常需要。咱們一直顧着逃命，結果忽略了一個關鍵點：若若事件中不僅墨陽被推到前臺，龍裔組織也暴露了自己。警察在跟蹤調查我們的同時，一定也對龍裔采取了行動。我們當中有龍裔的內鬼，只要大家一起行動，內鬼就有機會拿到文檔，那些文檔就是龍裔的籌碼，他們完全可以跟警察談條件：他們提供文檔做墨陽的罪證，警察停止對龍裔的行動。”

“說得通。那我們應該怎麽辦，放棄尋找安全屋？”兔兔繃着臉問。

老秦立刻否定這個想法：“不不不行……龍裔指望我們找、找到文檔跟警察談條、條件，顯然是已經被警察逼到懸崖邊上了……我、我們現在就是他們的救命稻草，如果我們放、放棄尋找安全屋，就是掐滅了龍裔的最後、最後一絲生機，對龍裔也沒了價值……很可能會被瘋狂報、報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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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理。”兩個年輕人對視一眼，不得不承認老秦考慮十分周全：墨陽跟龐然大物龍裔對上是全然的弱勢，繼續尋找安全屋，龍裔便不會立刻對他們動手，尚有回旋的時間和餘地；可如果放棄尋找安全屋，內鬼肯定會洩密給龍裔，到時候，他們分分鐘就有生命危險。

“好，我們推理出了龍裔抓捕我們的目的，是時候回到最初的問題了，”兔兔作為墨陽的臨時頭目，再次引導話題，“誰是內鬼？”

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個人肩膀緊繃、眼含戒備。

喬陽的心跳極快，他雖然不是龍裔組織的人，卻是為了收集墨陽的犯罪證據才潛入組織的，這樣的身份讓他感覺有點心虛，他沒有自信騙過兩個聰明的騙子……怎麽辦呢？剛才已經試着将話題引開，沒想到兔兔又把注意力拉了回來。沒辦法，只有再攪一次渾水了。

拿定主意，喬陽率先發難，盯着老秦沉聲問：“老秦，你也是個黑客，想必對龍裔組織非常熟悉？若若這個案子，我們之所以會讓亢龍介入，就是因為你跟他關系很好吧？”

“關、關系很好不代表我就、就是內鬼！這個案子明明是教授讓我們接、接的！”老秦氣得脖子漲紅，“小、小太陽，連連連你也懷疑我？我從墨狐貍家、家出事開始就一直陪在他身邊……比你們陪他的時間都、都久！我會出、出賣墨陽，背叛墨狐貍？我如果要、要害你們，你們早死百八十次了!”

“我覺得不是老秦，老秦如果是內鬼，呂潛那個案子時我們就該出事了。我昨天銷毀資料的時候順手查了一下，呂潛的黑客id叫潛龍，也是龍裔的成員。倒是你……”兔兔充滿敵意地審視喬陽，“墨陽一直平安無事，偏偏你加入就出了問題。我始終覺得你跟我們不是一路人、接近墨狐貍有所企圖……你的入夥考核水分很大，跟呂潛的相處模式十分可疑，現在想來，是不是因為你們都是龍裔的人，所以你才暗中袒護他？”

喬陽手心冒汗，臉上不動聲色：“我說了，我對呂潛做的一切都是早有計劃。我承認入夥考核中我有些做法不夠妥當，可這是難免的，沒有人生下來就會做漁夫騙人！兔兔，你對我的懷疑毫無依據，我跟墨狐貍的關系怎麽樣大家有目共睹，出賣墨陽、背叛墨狐貍，我的動機是什麽？”

兔兔聳了聳肩：“照你這麽說，我們誰都沒有動機。”

“不，你就有動機。”喬陽抓住機會，又對兔兔展開進攻，“你剛才有句話說在點上了：為什麽墨陽在我加入後才出問題？我昨晚已經把話說破了，你的病情在好轉，你有情緒，會嫉妒我、離間我跟韓墨的關系……說不定你已經走得更遠，跟龍裔合作對我們展開報複了？否則你一個小女生，在會場出事時是怎麽逃脫的？”

老秦有點信服這個說法，不安地盯着兔兔：“你是……故意要我跟小太陽彼此猜疑？打手進入網、網吧是你先看到的，是不是你在一樓告訴他們我們在哪……和那三個打手聯、聯手演戲？”

女孩光滑潔白的額頭上青筋暴起，顯得有些暴躁，她陰狠地瞪着兩個男人：“怎麽，你們都懷疑我會背叛墨狐貍？你們怎麽會有這麽荒謬的想法。我對墨狐貍無比忠誠，倒是你們倆都很可疑，現在就在聯手在污蔑我！”她的情緒太過濃烈，以至于五官浮現了病态的扭曲。

老秦被她的表情驚到，閉上嘴往後縮了縮。

喬陽腦子裏“叮”了一聲，告訴自己：成了。可擔憂随即冒了出來，他柔聲安撫情緒有點失控的女生：“停吧，不要互相攻擊了……兔兔你這次跑出來是不是沒帶藥？你的病還沒徹底好，你控制一下，我們倆也盡量不刺激你，抱歉……冷靜下來想想，其實能否找到內鬼對我們的下一步行動沒有任何影響：無論如何，我們都必須去找安全屋。在打開安全屋、拿到文檔的那一刻，誰是內鬼的謎底自然會揭曉。”

“但不找出內鬼，我們做的一切都是無用功，就算找到了安全屋，我們也只是龍裔的棋子而已。”兔兔一針見血地說。

喬陽對局勢地把握卻比她更精準通透：“每一條可以走的每條路最後都是死棋，我們現在只能做龍裔的棋子。

“假如警方拒絕跟龍裔交易，我們在龍裔眼中就失去價值，除非警方能将那群黑客一網打盡，否則我們一定會被拽着給龍裔陪葬。

“假如警方同意跟龍裔交易，我們暫時安全，可等我們找到安全屋，問題就來了：如果內鬼拿到證據，龍裔脫身，我們統統去坐牢；如果我們守住或者銷毀了證據，那麽警方對我們無可奈何，龍裔重新被警方追捕、跟我們結下深仇大恨……

總而言之，我們目前遭遇的是十面埋伏，沒有一道生門保我們逃脫升天，只能邊走邊看，死中求活。”

“照你這麽分析……我們根本就沒有活路……做什麽都沒有用了……”老秦臉色灰敗，兔兔也神色黯淡。

喬陽見兩個同夥失去鬥志，連忙安撫，他露齒一笑，滿臉希望地提醒兩個同夥：“你們別忘了，我們是走投無路的棋子，墨狐貍可不是！那間安全屋是墨狐貍留給我們應急時用的，肯定藏了什麽奧妙！也許它會在設定時間後自動銷毀文件，或者進去之後內鬼就無法與外界取得聯絡？總之，墨狐貍總是計劃好的，我們不知道該怎麽辦，不如就按他給我們安排的路筆直往前走，走着走着，自然就會柳暗花明！”

說完這一段話，喬陽就在心裏默默抽了自己一個耳光。他很明白，上面這些語句純屬忽悠，沒有任何事實依據，中心思想徹底唯心：信韓墨，得永生……哎，要被冷嘲熱諷了吧？

可兔兔跟老秦竟然沒對喬陽的忽悠表示異議，恰恰相反，他們本來塌下去的腰背直了起來、似乎找回了主心骨，連眼睛都亮了起來：

“是啊，墨狐貍一定在安全屋留了後手。”

“他肯定早就算、算到了……”

老秦和兔兔抛開了剛才的芥蒂，你一言我一語地感嘆起韓墨的老奸巨猾來。

喬陽呆若木雞地聽他們用無比肉麻的話贊美他們的“墨狐貍”，感覺畫面荒誕又令人慨嘆：韓墨究竟有多大的魅力，才能讓一個高智商反社會人格和一個極品技術帝像追星族談論偶像一樣談論他？毫無疑問，他就是墨陽組織的精神支柱和大腦，墨陽的幾個騙子都在無意識地信任乃至依賴着他們的墨狐貍。就算他表現得再無情狠毒，都沒有削減其權威。

“墨狐貍就是墨陽衆人的退路。”喬陽心想，嘴裏發苦，“那誰才是墨狐貍的退路？所有人絕望時都相信韓墨會拯救自己，那韓墨絕望時呢，誰能拯救他呢？墨狐貍做錯時，誰能提醒他呢？”甩頭丢掉突然冒出來的心疼，喬陽知道現在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他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率先站起來：“8點16分，路上人流量大起來了，咱們該去租界區找下一個線索了。”

作者有話要說：  想我了沒~~~

反正我想大家了！

從今天開始恢複日更啦！

然後，5月8日本文入V。從35章開始倒V哈~~ 後面的正文內容跟實體書沒有什麽差別，不過正文完結後會有2萬字左右的感情戲番外~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