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不能洩露的秘密

喬陽望着集裝箱, 心潮澎湃。兔兔和老秦卻已不關心安全屋為何放在這裏，拔腿朝那邊跑去, 邊跑還邊招呼：“小太陽快來！”“終于找到了！”

喬陽回神, 連忙跟上。他們圍着集裝箱轉了一圈，在其中一面上發現了一扇可以打開的門, 門上有一道模樣特殊的挂鎖。

兔兔從內衣暗袋裏摸出鑰匙, 罕見地露出幾分緊張，将鑰匙插入鎖孔……失敗了？

“怎麽回事, 插不進去？”她仰臉看喬陽。

“我看看。”喬陽走過去拿起鎖頭，借着逐漸黯淡的天光細看, “嗯……應該不是要是不對, 而是鎖眼鏽住了。”

“用這個！”老秦聽了立刻從褲子口袋裏拿出廉價的塑料打火機, 放在地上用腳踩碎，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塊盛了油的碎片。

喬陽将那點火油倒入鎖孔，再次試着将鑰匙插入, 成了！

他松了一口氣，看了兩個同夥一眼, 輕輕扭動鑰匙……

下一刻，感覺後腦一陣劇痛，頭狠狠磕集裝箱上, 頓時眼冒金星的倒在地上！

兔兔和老秦大驚失色地看見一個壯漢突然從旁邊的集裝箱後沖出來，将喬陽打暈。他們二人扭頭就跑，卻見更多打手從不同的集裝箱後竄出來，攔住他們的去路。

兩個人沒有辦法, 只好退回到韓墨的集裝箱門口，把倒在地上痛哼的喬陽扶坐起來。

喬陽這時腦袋清醒了一些，在別人的攙扶下搖搖晃晃站起來，倚着集裝箱環顧四周：這些是龍裔的人？他們怎麽會在這？內鬼又給他們通風報信了？可我們手機卡都扔了，彼此監視得那麽嚴密，他是怎麽做到的？啊，難不成內鬼身上有定位裝置，藏在我們搜身沒發現的地方？

喬陽想到的可能，兔兔怎麽會想不到？她懷疑地看看身邊的兩個男人，跟他們拉開一點距離，問包圍他們的打手：“你們是龍裔的人？你們怎麽知道我們在這，還這麽快就趕到了？”

“對，我們是龍裔的人。”一個聲音從包圍圈外傳來，打手們向兩邊分開露出一個通道，一個戴着臉譜面具的小個子男人從外面走了進來。他戴着一張關公面具，身形瘦削，頭發稀少，聲音沙啞，自我介紹道：“我是龍裔的首領逆鱗。”

喬陽三人望着逆鱗，等着他繼續。

畢竟，這個時機是太标準的反派BOSS解說時間。按照套路，逆鱗此時應該開始介紹龍裔的發家史，闡述做黑客報複社會的原因，說着自己一直以來的夢想，炫耀炫耀他是怎麽找到墨陽的行蹤，再配合那句“就讓你們做個明白鬼”，說出內鬼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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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已經套路過墨陽一次、把墨狐貍和教授送進警察審訊室的龍裔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逆鱗一句話說明自己的身份後幹脆地對手下們一招手：“殺了扔海裏。”

幾個壯漢從口袋裏掏出了刀。

墨陽三人大驚失色，下意識重新縮成一團。

喬陽見打手們兩三步已經走到近前，連忙大聲質問：“內鬼的死活你都不管嗎，他究竟是誰？”

逆鱗冷冰冰地說：“殺了你們倆，自然會放了內鬼。”

說話間，打手們手上的刀光已經近在眼前！

喬陽一矮身躲過第一刀，右手扣住眼前打手的手腕，帶着他攻向一旁的另一個打手。另一個打手下意識一閃，本來攻向老秦的殺招落空。

喬陽松手踹開剛才被他借力的打手，右手一拍老秦的後背，呼喝一聲：“彎腰！”左手則一攬站在他左邊的兔兔，摟着女孩的腰從老秦的背上翻過去，帶她躲開她面前打手的攻擊，順便用腳踹掉了那打手手裏的匕首。

“都上。”見墨陽三人躲開了手下的第一擊，逆鱗立刻下令。

“背靠集裝箱抱頭蹲下！”喬陽則喊，老秦和兔兔立馬照做。

喬陽擋在兩個同夥面前，彎身撞開剛才攻擊兔兔的壯漢，搶在他前面拾起落在地上的刀，用刀砍傷一個伸手抓兔兔的壯漢，又擋開用刀紮向老秦頭頂的男人，在後者胸口上狠狠劃了一下，勇猛無比。

可惜雙拳難敵四手，一身狠勁兒比不上人海戰術，他剛逼退一個敵人，就被另一個在左肩上狠狠插了一刀。

“啊！”喬陽痛得一聲慘叫，動作卻不停，回頭就向傷到自己的打手臉上劃去，那打手身手敏捷地向後一仰躲了過去。

“放開我！”與此同時，一個打手成功摸到了兔兔，抓着女孩的頭發像拎小雞仔一樣将她拎起來，拿刀的手向女孩柔軟纖細的喉嚨劃去——

“砰！”震耳欲聾的一聲巨響。

在場所有人都動作一滞，刺鼻的血腥味彌漫開來。抓着兔兔的打手腦袋炸開的血花濺了女孩一臉，他像個破爛的垃圾袋子一樣栽倒在地。一個帶點南方口音的聲音随即刺入他們耳中：“警察！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放下武器抱頭蹲下，不要做無謂的反抗！”

喬陽認得這個聲音……是楊天河。

“跑！”集裝箱這邊，逆鱗率先反應過來，他低吼一聲，率先逃竄。經他提醒，原本圍住墨陽三人的打手們也撒丫子跑起來。

“抓住他們！”楊天河大吼，經濟特別行動署的成員和迷城警察立刻從集裝箱後湧出來展開追擊。

喬陽松開手裏攥着的刀，捂住左肩上的傷口，跪倒在地，這才感覺痛得喘不上氣。

兔兔滿臉血地撲過來，拿刀從裙子上割下一塊布料幫喬陽按住傷口，對跑過身邊的警員喊：“幫忙救人，他受傷了！”

“已經叫了救護車。”楊天河這時跑過來，接替兔兔的位置。陳洋跟在他身邊，捧着剛回警車上拿下來的急救箱，給他們頭兒打下手幫喬陽止血。負責叫救護車的路錦瑟稍後跑了過來，從挂鎖裏拔出鑰匙。

“哎！”老秦下意識想攔，随即才意識到面前的是警察，哆嗦了一下，不吱聲了。

楊天河卻說：“不用收起來，直接打開吧。”

“頭兒？”女警困惑地眨眨眼，不過依然服從命令。她招呼兩個同事将兔兔和老秦拉起來押到遠一點的地方，這才把鑰匙插進鎖孔轉動，将挂鎖取了下來，深呼吸幾次，拉開了集裝箱的門。

在場的所有人都不自覺伸長脖子朝集裝箱裏看去，想看看這間被墨狐貍用重重謎題隐藏的“安全屋”裏究竟存放了多麽重要的文檔……

可是集裝箱裏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

“怎麽會怎樣？”路錦瑟訝然出聲，拿出随身攜帶的手電走進集裝箱，把邊邊角角都檢查了個遍，确認真的什麽都沒有，別說墨陽的犯罪文檔和賬簿，就連一個數字都看不到，她臉色驚惶地從集裝箱走出來，咬着嘴唇對楊天河搖頭。

楊天河的表情空白了兩秒，随即噴笑出聲，一邊搖頭一邊嘆息般說：“難怪他會主動說出這裏的地址……用一個空的集裝箱把所有人耍得團團亂轉，韓墨啊韓墨，墨狐貍啊……墨狐貍。”

喬陽跪坐在楊天河身邊，望着空空的集裝箱，跟着勾了勾嘴角，因為疼痛和失血的眩暈感閉上了眼睛……

次日上午十點鐘。

韓墨和朱先在楊天河的陪同下走出迷城公安東城分局，後者跟前兩者握手：“感謝二位對警方工作的配合。”

“恭喜楊隊長将最大的黑客組織剿毀，也感謝你保護了我們廣大市民的網絡財産與隐私安全。”韓墨配合地打官腔。

朱先用中指頂了頂金絲框眼鏡，輕笑一聲。

三人擡頭，就見馬路對面有人在招手。屠香和秦茂分立在喬陽兩邊，喬陽的左手有點不自然的垂着，顯然是左肩上的傷口讓他不太舒服，不過臉上的笑容十分燦爛。

韓墨和朱先對楊天河點點頭，跑過馬路跟其他三人會和，攔了輛出租車離開。

“就這樣放走了啊……”陳洋和路錦瑟這時從局裏走出來，副隊嘆了口氣，“或者應該說，又這樣放走了。頭兒，咱們什麽時候才有機會再抓住墨陽的小辮子？”

“誰知道呢。”楊天河笑。

陳洋想來想去十分不甘：“簡直太狡猾，我們這次完全被韓墨給利用了！他這一手借刀殺人玩的，随便說幾句話就讓警察出面端掉了自己的對頭……我們還是無償服務！”

“就是說啊，哪怕給我們點報酬也好。”路錦瑟也憤憤不平，“墨陽的犯罪文檔到底被藏在哪啦？”

“犯罪文檔？”楊天河笑着搖頭，“根本沒有那種東西。”

“什麽？”陳路二人失聲驚呼。

楊天河道：“保護不能洩露的重要秘密的最好方法，自然是根本沒有秘密。”說完走回了東城分局中，留下兩個同事呆立當場反複琢磨這句話。

幾個小時後，墨陽衆人抵達墨陽會所，在頂樓的會議室坐定後，也談論起秘密這個話題。

面對衆人的發問，韓墨單手撐臉笑得無辜：“我從沒說過安全屋裏放着咱們的行動存檔啊……”

“可你明明說你在裏面藏了墨陽最命脈的東西。”兔兔不解。

韓墨眉眼彎彎：“是啊，那大家來說說看，墨陽最命脈的寶貝是什麽？”

“這個嘛……”衆人面面相觑，不知該如何回答：

行動存檔？說重要當然足夠重要，因為其中應該有不少人的把柄——比如呂潛在鏡頭前承認自己做黑客污蔑鄭瑞秋的錄像；也有不少墨陽違法的鐵證，足夠墨陽的衆人受到法律的制裁……但與其說這類東西是墨陽最命脈的寶貝，不如說是墨陽不敢被別人碰觸的死穴。

可其他的，又實在想不到……總不能是《墨陽騙術三十六式》之類的騙術秘籍吧？

看着同夥們的一臉茫然，韓墨笑得得意又惡劣：“不知道對不對？其實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什麽都沒放。”

“跟自己人都不說實、實話，你這孩子真是的！”老秦有點生氣了，“我們以前猜安全屋裏放、放了存檔，你為什麽不提醒我們誤、誤會了……”

“我為什麽要提醒你們？跟你們說實話？醒醒，我是個騙子啊。”韓墨毫無歉意地一攤手，“更何況，我沒有刻意欺瞞你們什麽，只是你們太相信自己的臆測忽略了事實：倘若我把行動存檔藏在安全屋裏，那我是什麽時候、通過怎樣的方式做到的？我們大家差不多24小時都呆在一起，你們什麽時候看我做過歸檔的工作了？”

其他幾人回憶，随即洩氣：的确，韓墨從來沒有藏什麽東西的行為，他每天的生活內容都十分坦蕩：吃喝拉撒、看書思考、沉迷游戲、調戲喬陽……哎，之前怎麽就沒有注意到這麽大的疑點呢？也許他們都過于神化韓墨，總覺得他有什麽無聲無息藏匿秘密的辦法吧。

會議室裏彌漫起一股沮喪的沉默。

幾分鐘後，還是情緒不強烈的兔兔先緩過神來，對她來說，被韓墨耍得團團亂轉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她眨巴眨巴明亮的眼鏡，轉轉眼珠問：“墨狐貍，墨陽是不是根本沒有實體存檔？”

韓墨幹脆地一點頭。

其他幾人其實也猜到了這點，彼此相視一笑。

老秦揉了揉太陽穴：“這次的事也算給咱們提了個醒……沒有實體存檔，你就是背着我偷偷做了電子存檔咯？改天你把東西給我一下，我多加幾道保險……”

“墨陽沒有電子存檔。”韓墨卻再發驚人之語，“每次行動結束後我都當着你們的面把存檔粉碎，你們忘了嗎？”

“什麽，你真的都銷毀了？！”老秦大驚失色從桌邊站起來，“為什麽？存、存檔裏又很多有用的把柄和訊息……那都是咱們用來保命的東西……你、你怎麽能銷毀！？”

“不銷毀的話，早晚有一天會被敵人拿到手裏成為反制我們的武器，這次的事情就是證據——試想一下吧，如果那個集裝箱裏真的放了我們的行動存檔，我們幾個會有什麽下場？”韓墨反問，又加了一句，“沒有秘密就是保護秘密的最好途徑。更何況，墨陽內部一點都不安全，我們的所有計劃和訊息都有洩露的風險……”

“于是，讓我們聊聊內鬼。”鳳眼男人單手捏捏耳垂，露出興致十足的笑容，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