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韓墨開槍了

早上八點半, 地老鼠盜墓團夥的十六個人在翠烏峰的半山腰會和。最後一波趕到的老秦看到地老鼠身邊站着的季富昌時，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隊伍重新整合, 按照兩列八排隊形前進。最前頭兩個保镖開路, 第二排是風水師墨大師和向導季大師，第三排是地老鼠跟那個金毛的忠心手下小歐, 第四排兩個保镖, 大虎和小鼠在第五排，老秦和另一個爆破手在第六排……墨陽四人被打散, 說的每一句話都在地老鼠保镖的眼皮子底下。

正因如此，小鼠沒辦法詢問老秦那個季大師是怎麽回事, 老秦也沒法問韓墨季富昌怎麽會在這裏。至于韓墨呢？他和季富昌走在地老鼠眼前, 彼此連句話都懶得說。墨大師拿着地圖和羅盤選定方向, 季大師分析路況，時不時用小石頭在樹皮上比劃兩下，似乎是在算周易。

走在後面的老秦注意到了這一點, 他走過每棵被季富昌用過的樹時都留心觀察，想看看對方有沒有留什麽記號, 不過季富昌下手很輕，被劃過的樹皮跟其他的并沒什麽不同。

全神貫注留意樹幹和樹皮的老秦沒有注意到，地面上季富昌留下的腳印跟其他人比起來多了一點不易覺察的光澤。

在盜墓團夥過去近十分鐘後, 楊天河帶着一副特殊的眼鏡，領着陳洋、路錦瑟、盛渺和喬陽追蹤而去。由于山林地勢複雜，太多人跟蹤很容易暴露，所以由他們緊跟在地老鼠後面, 需要支援時再用衛星電話與留在山下的其他同事聯系。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墨大師和季大師帶着地老鼠的盜墓賊們爬過了五個山頭，時間已經到了下午三點多。在暑氣猶存的九月份，背着五六十斤的裝備爬山不是件容易的事，縱然是專業的保镖們也累得汗流浃背，老秦這類老骨頭必須靠後面的人推着才能避免掉隊。

領頭的墨大師走出了滿身大汗，額頭上亮晶晶的，不見狼狽，反倒多了幾分人氣兒。走到山上的一塊平地時，他看看地圖預估一下時間，回頭建議地老鼠：“地老板，讓兄弟們歇一會吧。我已經根據這裏的地形推算出了太子墓的位置，就在烏鳳峰的西頭。按現在的腳程，天黑之前一定能到，今晚就能開棺。”

地老鼠別看個子矮小，一身腱子肉卻非常結實，加上他背得東西比風水師們還少，目前看起來最輕松不過。他痛快地點點頭，身旁的小歐就招呼其他人：“休息半小時吃點東西！”

隊伍停了下來，大家紛紛放下裝備，從背包裏翻食物和水。

老秦一屁股坐到地上，雙手撐着膝蓋喘了半晌，拿出水來喝。大虎和小鼠跟他坐在一起，剛想跟他說兩句，一直走在老秦身邊的爆破手湊過來，一巴掌拍在老秦背上：“老哥，還撐得住不？”

“噗！”老秦正在喝水，挨了這一掌，疼得把水噴了一地。他狼狽地用袖口擦擦嘴，苦笑：“有、有點吃不消……”低下頭拍打被水濺濕的褲子時，他無意中看到剛才被他噴濕的地面有些反常：一部分水滲入土地，迅速幹掉，另一部分水卻滲不下去，水中還有極其微小的銀白色金屬屑。

“咦？”站在老秦旁邊的爆破手也注意到這點。能做爆破手的人，無論外貌再粗犷、手再剛緊有力，都不會少一顆極其細膩的心。他直接把老秦從地上提溜起來，強迫後者讓出剛才坐的位置，奪過老秦的水壺，潑了更多的水在地上，發現不滲水的地面隐約組成了一個銀白色的鞋印！

“我操，所有人都站起來！”爆破手大吼一聲，拿着水往隊伍後面潑，發現一串腳印；又往隊伍前面潑，也有一串腳印！

“怎麽回事？”爆破手還在潑水，保镖小歐跑過來問。

爆破手指着地上的鞋印給他看：“有人的鞋底塗了東西，可能是什麽罕見的熒光粉，肉眼看不見，但這玩意兒防水，灑上水就能找到……怕是給後面的什麽人留記號呢！”

小歐兇眉一豎，立刻跑回地老鼠身邊，趴在他耳邊低聲說明情況。

地老鼠眼睛一眯，小聲吩咐：“帶六個人，拿上家夥往山下追，要活口。”

“明白。”小歐點頭，從隊伍後面點了五個保镖和大虎，帶上武器順着他們的來路往回跑。

爆破手被留下，他拿着水壺繼續往隊伍的前端灑水，耐心地尋找腳印的主人。

盜墓團夥留下來的人面上都有困惑，不過每個人都保持安靜。現場只能聽見水灑到地面上的聲音和遠處的鳥叫聲。

随着爆破手越來越近，季富昌感覺到了不安。他一開始不明白爆破手在做什麽：為什麽要灑水？地上有什麽特別的？過了一會才恍然：啊……地上有我的特質鞋子留下的腳印！

反應過來的一瞬間，季富昌徹底慌了。

他下意識地屏住呼吸，看一眼爆破手，又看一眼自己的鞋子，最後滿頭大汗、求助地看向韓墨：現在怎麽辦？我要被人發現了！

墨大師第一時間感覺到了他的視線，回看過來，對他輕輕搖頭，意思很明确：冷靜。

可這種時候，季富昌怎麽可能冷靜下來？他本就不是什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英雄人物，也許本質不壞，卻遠夠不上俠肝義膽。這次答應幫喬陽混進盜墓賊裏，一方面是真的感念墨陽的恩情，另一方面是被喬陽在電話裏的幾句話激起了血性，再一方面就是……500萬的酬勞啊！實在很有吸引力！

在這些原因的促使下，他腦袋一熱飛到陽城，聽從了喬陽的一系列安排。可當他在翠烏峰腳下按劇本攔住盜墓賊，看到這些人的滿眼兇光時，血一下子涼了，膽怯立刻戰勝勇氣，有那麽一兩秒，他恨不得拔腿就跑！可惜開弓沒有回頭箭……

季富昌強壓恐懼跟盜墓賊們進了山，一路上都安慰自己：沒什麽的，最困難的部分已經過去了，剩下的不過是帶帶路，帶帶路就有500萬！只要不被發現就好，菩薩保佑我不被發現！

可菩薩顯然不靈，盜墓賊們發現了不對。

季富昌的冷汗濕透了衣裳，他呼吸急促，焦急地看着韓墨：幫幫我，幫幫我，我要被發現了！

墨大師又看了他一眼，眉頭微蹙，咬了下嘴唇。

季富昌見韓墨沒有動作，慌得腦子嗡嗡直響！各種糟糕的念頭充斥他的腦海：墨狐貍為什麽不動，他為什麽不救我？對了，我想起來了，喬陽跟我說了，他跟墨狐貍其實不是一夥的……我剛才逼墨狐貍配合，他是不是記恨我？對，他記恨我，他不會保我的……他要利用盜墓賊除掉我，這樣我就不能向警方洩露他們的行蹤了！一定是這樣的！不、不，我不能坐以待斃，我得自救，自救……怎麽才能自救？

對了！向盜墓賊們投誠，揭穿墨狐貍的真實身份！極端恐慌之下，一個想法冒了出來，季富昌立刻轉向地老鼠，他張開嘴！

就在這時，墨大師搶先跳起來，從腰間拔出一把□□，拉開保險對着季富昌怒喝一聲：“師兄，你在心虛什麽？”

“怎麽回事？”衆保镖紛紛站起來，将地老鼠層層圍住，“墨大師，你把槍放下！”

墨大師并不在乎保镖們的呵斥，眉頭緊鎖地用槍指着季富昌：“你的鞋上有什麽？剛才為什麽一臉心虛地盯着你的鞋？”

“我、我……”季富昌快吓尿了。衆盜墓賊的視線像是尖刀，墨大師手中的槍應證了他的猜測！季富昌的意志徹底崩潰，他連滾帶爬地後退，尖叫着辯解道：“我是聽喬陽指使的！是他，他讓我混進來，他要讓你跟警察合作戴罪立功！他要抓老秦！這雙鞋子是喬陽給我的！”

“鬼扯什麽呢季富昌？什麽戴罪立功抓老秦？”墨大師眉頭緊皺，“被我看出破綻你就反咬一口？”

季富昌連連搖頭，手腳并用地爬向地老鼠，語無倫次地說：“地老板，你被騙了！韓墨是騙子，老秦也是騙子，他們是一夥叫墨陽的騙子！你是他們的目标，他們要用騙術懲罰你！啊——”

季富昌被一個保镖狠踹一腳，滾了兩下蜷縮起來，絕望地嚎哭；“嗚嗚嗚，救命啊！”

“墨陽？我聽說過這個名號。據說墨陽的頭目叫墨狐貍，是個相貌特別漂亮的年輕男人……”地老鼠若有所思地看着墨大師。

墨大師很不要形象地翻了個白眼：“真巧，我也聽說過墨陽！四男一女的詐騙團夥，用一些小花招在裏世界伸張正義。”随即轉向季富昌，道：“季師兄，你說我是墨狐貍？證據呢？我的同夥在哪？假如我是騙子，不是風水先生，那你也不是我師兄咯？你又是什麽人？”

“我、我就是個賣保健儀的……地老板，你相信我！我、我不知道他的其他同夥在哪裏……我昨天剛回陽城……”

墨大師怒極反笑：“照你這麽說，你一個賣保健儀的輕而易舉騙過了道上大名鼎鼎的地老鼠？現在賣保健品的都這麽牛逼啊？”

“不是我、不是我會騙……是喬陽，他、他告訴我怎麽做……他猜到了地老板的每個反應，他什麽都知道、他什麽都料到了！”季富昌跪在地上顫抖，對被保镖們護在後面的地老鼠舉起雙手：“地老板，你一定要相信我，你被墨陽騙了！”

令他惶恐的是，地老鼠本來若有所思的表情逐漸陰沉起來，他辯解得越多，地老鼠的眼神就越冰冷……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會這樣？

這時，墨大師惡魔一樣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嗯，很精彩。照你的說法，你只是個平凡的小老百姓，而我墨陽的首領，了不起的墨狐貍；我手下有個叫喬陽的人，堪稱當代諸葛，他可以在一夜之間将你培養成最頂尖的騙子，把世界聞名的文物販子地老鼠算計得團團轉……”

“我說的……都是真的……”季富昌嗓子都喊啞了。

墨大師語調輕快地問地老鼠：“老板，你還想聽更多嗎？”

“夠了。”地老鼠嘴縫裏厭惡地擠出兩個字。

看着矮小文物販子臉上的表情，季富昌靈光一閃，終于明白地老鼠為什麽會生氣：他如此自大傲慢，面對事實只覺得被冒犯，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有人能把他玩弄于鼓掌之中……可這樣的人就是存在的！季富昌驚恐萬分地回頭看向墨大師，後者露出一個荷花初綻般地清新笑容，槍口對準季富昌的心口……

“砰！”

作者有話要說：  也許你們并不想看作者說啥只想繼續看故事……

不過今天沒有啦，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