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老秦的騙局

韓墨倒在地上, 後背被大虎踩住，太陽穴被大虎用自動□□頂着, 瞪圓了眼睛看向緩步走近、步伐自然的老秦, 臉上罕見地浮現了困惑：“秦叔？你……”

“我什麽？傻孩子，秦叔不是早就教過你嗎？不可以相信任何人。”老秦在韓墨面前蹲下, 笑得無比慈祥。

以韓墨的腦子, 瞬息間就想透了一切，他頂着槍口扭頭跟老秦對視, 問他：“你是為了我爺爺的這批黃金才接近我的？你就是柏秦，也是麓的首領？”

“對, 都對。一切都被喬陽和那個楊天河說中了。”老秦輕言慢語, “你奇怪我怎麽知道嗎？傻孩子, 我早就在你身上安了竊聽器，你的一舉一動，秦叔通通知道。”

“秦老大, 別跟他啰嗦了。”大虎低聲催促。

小鼠也很懂：“網上都說反派死于話多，老大, 不要跟他廢話。”

老秦并不固執，點點頭就要站起身，免得被濺一身血, 只是起身的一瞬間，看到了韓墨的眼神。

——似笑非笑的，不屑的，無畏的, 看跳梁小醜或者說看一個四歲小屁孩的眼神。

跟他爺爺韓七鑒一模一樣的眼神。

這個年輕人即使狼狽地趴在地上，都傲慢得好像自己才是贏家。

老秦只覺一團怒火猛得将他包圍，他難以自抑地揮開大虎的槍管，揪着韓墨的頭發使他跪在自己面前，低吼：“你這是什麽眼神？不許你這樣看我！你再這樣看我，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下來！”他從腿上抽出匕首對準韓墨的眼珠。

韓墨臉上露出吃痛的表情，他不得不調整姿勢免得老秦把他的頭皮揪下來。不過面對尖刀，他并不惶恐，反而譏諷一笑：“你覺得這樣就能吓到我？我都要被你殺了，還怕少倆眼珠子？”

“我操！”老秦對着韓墨右側的肩胛骨狠插一刀。

“唔！”豆大的汗珠瞬間從韓墨的額頭泌了出來，不過他咬住嘴唇沒發出慘叫，依然用那惹火老秦的眼神看着對方。

“這個眼神，就是這個眼神！你什麽意思，嗯，你看不起我是不是，嗯！？”老秦惡狠狠問，猛得把匕首從韓墨身上拔下來。

韓墨的身體被帶得往上一跳，一股血從傷口中湧出，迅速染紅了他的衣服。韓墨臉上的血色逐漸消失，開口說話聲音卻依然很穩：“是，我當然看不起你。老秦，你沒什麽了不起。你能騙到我，不過是因為我一開始就相信你。歸根到底，你做的也不過是潛伏在我身邊找黃金而已！”

“而已！哈哈哈哈，韓墨，你他媽以為我花了三年時間只是為了找黃金嗎？不，你錯了！”老秦放聲大笑，表情猙獰：“小傻逼，老子在你身上耗了那麽多時間做局，是為了徹底毀掉你、向你爺爺韓七鑒報複！”

韓墨眉心擰成一個小疙瘩。

這個表情帶給了老秦極大的滿足感，讓他忍不住開始了滔滔不絕地自我剖析：“你現在還以為我跟你爺爺韓七鑒是朋友？哈哈哈哈，不是的，當然不是！韓七鑒是我這輩子最大的仇人，他是個僞君子、窩囊廢！我是個被偷兒養起來的孤兒，小時候行竊被你爺爺抓到，我求你爺爺收養我、救救我，他跟我說他家沒錢，幫不了我——哈哈哈，好笑不好笑？鬼神奇騙韓七鑒說他沒錢，炮制了外國銀行案、藏了這一百三十五萬兩黃金的第一神騙，說他沒錢養個孤兒！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求他教我騙術，你猜他跟我說什麽？”

小鼠看老秦打開了話匣子，對大虎做了個手勢，去洞外放哨。

大虎守在這裏，盯着眼前的兩人。

老秦唾沫橫飛：“韓七鑒說，沒人能以一己之力拯救世界，以惡懲惡、以惡揚善都是笑話！還說做壞事就是做壞事，無論初衷是好是壞！他說人絕不能殺人，一旦手上沾血就再不能回頭！他一遍又一遍地對我說，柏秦，你錯了！”

“我錯了，我錯了？哈哈哈哈，我錯了嗎，墨狐貍，你說我錯了嗎？”

韓墨的臉上徹底失去血色，嘴唇發白。他瞳孔放大，身體微微顫抖，掙紮着搖頭。

“哈哈哈哈！”老秦痛快得大笑，滿面紅光，“你現在明白過來了？知道老子的騙局究竟是什麽了？不知道你那窩囊廢爺爺是不是在天有靈？在天有靈的話有沒有被你這不肖孫氣得死第二次！？哈哈哈哈！”

“韓七鑒，你看看，你看看啊！這就是你親自培養的寶貝孫子，你不肯教我騙術，教出來的又是什麽貨色？！你口口聲聲說沒人能以一己之力拯救世界，你孫子就在黑暗世界建了個墨陽，大言不慚要做指引所有人的黑色太陽！你口口聲聲說以惡懲惡是笑話，你的親孫子就是最大的笑話！你口口聲聲說做壞事就是做壞事，無論初衷是好是壞，你孫子就是個滿口謊言的惡棍！你口口聲聲說不能殺人，不能沾血——你的親孫子，今天上午在我面前殺了一個人！哈哈哈哈，韓七鑒，老東西，你看看啊，究竟是誰贏了！”

韓墨的眼中滑下兩行熱淚，憤怒、悔恨、惶恐等情緒都擠在在臉上，讓他的表情有種難以言喻的痛苦。

老秦用沾血的匕首挑起韓墨的下巴，像欣賞世界名畫一樣欣賞年輕男人的表情：“就是這個表情，就是這個……我拼了這麽多年，就是為了在這張臉上看到這個表情……嘿，嘿嘿，真好啊墨狐貍，你跟你爺爺長得那麽像……哭了，你又哭了呀？好孩子，你總是為你親愛的秦叔叔掉眼淚，是不是？你發自內心地把我這個殺父仇人當成父親，是不是？”

“別慌，爸爸這就送你最後一程，讓你去跟你爺爺和爸爸團聚！”老秦像跟兒子道晚安的父親般輕聲說，匕首尖部刺破韓墨喉嚨的皮膚……

“老大！”剛才自己出去放哨的小鼠驚慌失措地跑進來：“洞口有雷子，他們抓了佯裝追來的盜墓賊！現在馬上就進來了！”

“什麽！？”老秦悚然一驚，松開了揪韓墨頭發的手，思考一秒立刻發令：“扔掉所有武器！”他迅速抽出一塊手帕将匕首上的指紋擦幹淨。

就在老秦三個人把所有武器都扔掉的那一瞬間，刺眼的手電光出現在洞口。

“警察！放下武器舉起手來，不要反抗！”楊天河帶着增援的警力大吼。

老秦等三人都下意識擡起手來擋住眼睛，緊跟着，被沖過來的警員們控制住。

“墨狐貍！”兔兔一眼看到倒在地上渾身是血的韓墨，尖叫一聲沖過去。喬陽拽着提急救箱的警員緊随其後，撲過去跪在韓墨身邊拉住他的手：“阿墨，阿墨？”

“小太陽……”韓墨意識清醒，露出一個無比蒼白的笑容，“你來啦……”

“阿墨。”喬陽心疼得眼眶發紅，回頭用眼神淩遲在場的其他三人，恨不得将他們碎屍萬段。

楊天河舉槍踏進洞中洞，他身後是舉着執法記錄儀拍攝的路錦瑟。

“秦茂、宋虎、桑梓蜀，”楊隊長用手電掃掃地上的各種武器，“以持有非法槍械和管制刀具、蓄意殺人的罪名逮捕你們。”

“冤枉啊，警察同志，我們冤枉！”大虎和小鼠大聲辯解。

“楊隊，他們身上都沒有武器。”負責搜身的警員報告。

楊天河點頭：“把地上這些證物收好。”

“警察同志！”小鼠大喊，“我們承認我們碰過這些武器，不過純粹是好奇！我們三個是背包客，進山來玩迷路了，無意間走進這裏的！我們來的時候那個人就已經躺在地上了！”他用下巴示意正被止血的韓墨。

“哦，這麽說你們不認識？”楊天河問。

老秦開口了：“我、我們認識……只是進了山他、他就失蹤了……我們就是為了找、找她才迷了路。”

楊天河不動聲色：“是嗎？”他用手電在洞中洞裏掃了一圈，看着一個又一個帶封條的鐵箱，問道：“這些箱子裏裝的是什麽？”

老秦的臉部肌肉抽了抽，低下頭。

另外一個人回答了這個問題：“據說是黃金。就是傳說中的騙子，我爺爺鬼神奇騙韓七鑒在外國銀行案中藏起來的一百三十五萬兩黃金。”韓墨靠在喬陽身上開口了。

聽到他的話，所有警員都炸開了鍋。韓七鑒做下的外國銀行案是每個人在警校都學過的驚險案例，無數人都猜測逃竄的四個惡人如何将那麽大量的黃金運走，如果沒運走會把黃金藏在哪裏？傳說四份黃金都被韓七鑒騙走單獨藏了起來，這是真的嗎？

是，是真的，警校茶餘飯後聊起的傳奇故事成了活生生的現實！這種感覺怎麽形容呢？大概就是路飛真的抵達了傳說中的One piece，亨利.科迪爾終于見到了所羅門的寶藏——他們真的看到了韓七鑒的黃金！

楊天河不愧是經濟特別行動署的精英，他在警察中最為鎮定，一挑眉毛問韓墨：“你爺爺藏起來的黃金？也就是說，這筆黃金是某件詐騙案的贓款？贓款可是要上交給國家的。”

老秦扭頭看韓墨，目光陰狠冰冷，像是一條毒蛇。

韓墨迎着這種目光一笑，他用左手握住喬陽扶着自己的手，似乎要從那裏汲取溫暖和勇氣，接着說：“嗯，上交給國家吧。不僅如此，我還要上交更多的東西……警察同志，我自首，我是個詐騙犯，同時，”他對老秦龇牙一笑，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協同秦茂倒賣國家文物。”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見面了！

老秦的局還挺狠的不是，殺人誅心，不顧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