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方芷瀾将袁易辰略顯受傷的神情看在眼裏,不過她一點歉疚感也無。古代的一些書生就是迂腐木讷認死理,只不過碰了一下就上升到負責的地步。他要負責,她還不肯呢,趁着這次機會打消他那愚蠢的念頭也好。
袁易辰注視着方芷瀾,方芷瀾的笑容異常甜美,他略一思索,然後堅定說道:“我不信。”
噗……方芷瀾被他突來的論斷給驚到了,心想這書呆子怎麽突然變機靈了。她不會傻得跟他理論,她聳聳肩,說:“信不信由你,幫不幫忙也由你,反正我自己也可以。”說完就大步邁向前。
跟袁易辰說話耽擱了時間,給了賀思懷與方柔說話的機會。就這幾句話的功夫,他們兩人都相談甚歡言笑晏晏的模樣,着實令人厭惡。
“哎呀,這裏真的很香呢。”方芷瀾歡快地竄到賀思懷與方柔中間,将他們隔開。她就是要做電燈泡,還是很亮很大的那種。
而落于人後的袁易辰将方芷瀾的動作俱都看在眼裏,頓時覺得無奈又好笑。事實是,他還真的笑了。雖然方芷瀾做的事情不地道,但是這些都被她的可愛直率給掩蓋了。
當天晚上,袁易辰找賀思懷下棋。才下沒多久,賀思懷便早早露出敗象,這種狀況可不常見。
袁易辰猶豫了一會兒,終是開口了。“賀兄有心事?”
賀思懷只稍稍愣了一下,然後笑了,他并不否認,卻也不算承認,“我一直有心事。”
“這次的心事不同以往。”
“哦?”賀思懷挑了挑眉,“心事自然各不相同。”
“以往的心事可不會影響你下棋。”對于自己的好友,袁易辰雖然欣賞,但也是知曉他的秉性的,一些缺點自然也明了。
賀思懷将目光投到棋盤上,手上撚着的正要落下的棋子也倏地收到手掌中。他寓意不明地笑了一下,道:“袁兄似乎也有不同。”
袁易辰不解地看向他。
賀思懷道:“袁兄可是一向不關心這些的人哪。”
賀思懷說的沒錯,袁易辰并不反駁,只當默認。但是這并不妨礙他繼續“關心”好友。“你我再過一年便要參加鄉試,還是不要花費太多心思在別處為好。如今最重要的是好好溫書,一切待考取了功名再論。”
“袁兄說的極是,咱們就好好溫書,別的都不想。”賀思懷說是這樣說,但是看得出來,他并未将袁易辰的話放在心上。
袁易辰也不再多說,身為好友,點到為止,他沒資格管太多,至于方芷瀾的托付,他覺得賀思懷不會做什麽有傷風雅之事。
而同一時間,方柔剛送走了方芷瀾,終于能夠單獨待着的她,松了一口氣,然後回憶起白天遇到的種種事情。
如賀思懷所說,他們真的能稱得上有緣分。想到賀思懷所說的話語,她的心中禁不住感覺甜絲絲的。
侯在一旁的杏兒将自家小姐兀自傻笑,甚至沒有停歇的意思,她忍不住提醒:“小姐,再這樣笑下去口水要流出來了。”
方柔條件反射地伸手擦拭自己的嘴角,她動作娴熟,因為她有睡覺愛流口水的毛病,習慣了。可是手上并未有濕黏的觸感,她愣了一下之後便知被耍了,于是回頭嗔怪道:“你的膽子愈發大了,小心我将你打發到廚房做事。”
杏兒裝出一副驚恐模樣,說道:“小姐您可千萬別将我發配的廚房那種地方,您放心,奴婢是不會将您的秘密說出去的。”
“威脅我?”方柔愕然道,杏兒不說,她幾乎忘了這茬。
“我怎麽敢。”杏兒才不怕呢,小姐若是将她打發了,往後還有誰給她解悶。
方柔沖她笑了笑,說:“今日之事,你可不要跟任何人說,不然的話,我就将你許配給趕車的老劉。”
想到那個駝背牙稀傻呵呵的老劉,杏兒不僅打了一個寒戰,然後讨饒道:“奴婢絕對不會說的,打死都不說。”
“諒你也不敢。”
“不過……小姐,您真的喜歡那位公子麽?”杏兒有些擔憂。
提起賀思懷,方柔又露出嬌羞之态,“只是不讨厭而已,還談不上喜歡不喜歡。”
明明就是喜歡,還不承認。杏兒在心中腹诽,不過還是将心中疑慮說了出來。“小姐可知曉那位公子的家世?”
方柔皺眉,搖頭道:“我為何要知道這些?與我又沒有什麽關系。不過應該還是不錯的吧,不然怎能在永德書院求學。”話雖如此,方柔的心中其實早就想知道他的許多事情。
永德書院一般收的弟子都是名士舉薦的,而能得到名士舉薦的人,自然不是一般人。
杏兒不置可否,但還是說:“小姐還是讓人打聽打聽為好,若是他家世不行,那麽以後就保持距離好了,畢竟以您的身份,一般人是配不上的。”
杏兒是方柔奶娘的女兒,兩人自小便一同長大,感情十分深厚。方柔知道杏兒是為她着想,也知道她說的沒錯,因此她鄭重地點了點頭。
此事算是說完了,可是杏兒依舊皺眉苦思。方柔無奈地問:“你還有什麽要說的?”
杏兒遲疑不語,方柔可沒那耐心等她想通了再說,“有什麽話就說,你知道我是最厭惡吞吞吐吐的人。”
杏兒抿了抿嘴,說:“我總覺得瀾小姐有些奇怪。”
“哦?”方柔正要拿茶杯的手頓住,“有何奇怪?”
杏兒邊思量邊列舉:“先不說瀾小姐的心性突然變得開朗活潑,單說她今日的表現……”杏兒猶豫,因為她的話語有挑撥之嫌,但是不說,又确實擔心方芷瀾會做些別有用心的事情來。
“有什麽就說吧。”方柔理解杏兒的顧慮,但是她聽是要聽,至于該如何,她會有自己的想法。
“瀾小姐似乎在刻意靠近您,還有從今日她的表現來看,她對賀公子的态度着實奇怪……”杏兒不再多說,因為看到方柔已經在沉思。她并不是對方芷瀾又意見,她只是見自家小姐完全沉浸在愛情之中,而稍微提醒一下。
方柔也感覺到方芷瀾的不對勁,只是就如今日與方芷瀾所說的,或許只是方芷瀾不舍得她出嫁。好吧,其實她也覺得這個理由很牽強。方芷瀾一個小姑娘家怎麽可能懂得那麽多,況且就算懂,也該知曉這種事情由不得她來管。但是,如若都不是這些原因,那麽方芷瀾緣何如此呢?今日要不是她處處打擾破壞,她與賀思懷就不會連話都說不上幾句。
難道……
方柔錯愕地坐直了身子,情不自禁呢喃:“不會吧。”
杏兒見方柔的反應,忙問:“小姐,怎麽了?”
方柔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杏兒,放佛看的是方芷瀾。她有些說不出口,“芷瀾會不會是喜歡賀公子?”
中秋晚上在街上,方芷瀾一見賀思懷便目不轉睛,而故意誣陷他,也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或者杜絕自己的念想吧。而今日,多半也是因為這些。之後她不是見着自己與賀思懷走得近,然後才故意去插一腳麽?
杏兒也有些不敢相信,她糾結地說:“不會吧?不像啊。”
方芷瀾萬萬沒想到自己在方柔的眼中是這樣的,雖然她今日用這個來戲弄了袁易辰,但是,她的感情表現得應該還是很明顯的啊,善惡還是很分明的啊。
所幸她并不知曉,不然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因着對方芷瀾的心思有了懷疑,方柔對她也沒以前你們熱情坦然。不過方芷瀾并不知曉這些,她仍然一早便如往常一般來到方柔的房間。
昨天方柔又見了賀思懷,方芷瀾随之進入備戰狀态。賀思懷什麽時候會鴻雁傳書呢?方芷瀾是既排斥又期待。
“芷瀾,我今日要出門一趟,你在家悶了可以練練字繡繡花。”方柔微笑着說。
“小姑姑你去哪兒?”
“周小姐請我去賞菊。”方柔溫和說道,雖然是笑着的,但是沒有平日的親密無間。
方芷瀾覺出不對,她知曉太黏人會引起反感,因此豁然笑道:“那你去吧,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哦。我就不打擾你了,以免耽擱時間。”說完她就離開了。
眼看着方芷瀾往院子外走去,還聽到她說要回自己的院子繡花,方柔突然覺得自己小心眼了。
“小姐為何要騙她?”杏兒問。
方柔嘆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她只是想到方芷瀾有可能有的心思,心裏就有點兒不舒服,就不想見她,于是順口說了謊話。
“那現在怎麽辦?”若是繼續在家呆着,謊言不就不攻自破了麽。
“這個好辦,咱們出去逛街吧。”
方芷瀾坐在自己的屋中,模樣惆悵。她在心中寬慰自己:去賞菊應該不會遇見那個人渣的,嗯,不會的。
可惜的是,有緣的人怎麽樣都會相遇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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